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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羅德一行人冒雨領着馱獸，穿過林地。這場該死的雨不知要下到什麼時候，騎士暗忖，天都黑了，空氣中瀰漫着雨水浸濕腐葉的氣味。身上長着斑點的水豚穿梭於倒塌大樹，猴子像人一樣以手擋雨，躲到茂密的枝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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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丹博臉上帶着似有若無的笑，和阿絲蘭一起走在隊伍最前方。黃毛頭領着六月雪，大步向前，卻忽然停下步伐。格羅德本想上前去問納蘭人昨晚的情況，但阿絲蘭蹲下來，將耳朵貼到了濕潤的地上，他感覺到了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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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什麼？」站在隊伍最後的格羅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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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絲蘭起初沒有回答，但當他正要上前查問，女孩卻猛然回頭，喝道：「師傅！山在咆哮！大水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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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幾匹馬也燥動起來，像渾身不安。雙月女神的鬼影啊，格羅德心裏暗罵一聲，他本以為這場雨剛開始下，而且離河道距離也有小半天路程，能再觀察一下，但似乎他的常識在這影子林裏派不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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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格羅德將手放到旁邊的大樹時，已經遲了，他感覺到樹幹上的震動。這那是什麼大水？騎士心裏一驚，他們這一星期都走在上坡路，卻連山腳也沒看到，錯不了，這是山上融雪的泥石流，這規模，他們不可能避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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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人！靠近我！」格羅德咆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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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丹博的騾子已驚慌得無法被拉住，往叢林裏逃去。有兩匹馱馬也受不住壓力，想掙脫，但被黃毛頭硬是拉住了。要是連補給都沒了，他們肯定沒法上山，格羅德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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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時間了，周圍隆隆作響，恍如地震，大樹上的鳥獸驚惶逃跑。格羅德甚至能看見前方的大樹倒塌下來，在樹冠壓出一道裂縫，展現出天邊捲襲將至的雷雲。現在只能祈求混蛋女神擅離職守，但仍能維持契約的權能了，格羅德暗忖，然後強迫自己合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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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來了！」他聽到阿絲蘭興奮地說：「師傅要用那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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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下來！不要打擾我！」格羅德低吼。現在大概只有瓊丹博還搞不清情況，他卻似乎冷靜得很，沉默得異常，不過這種時候，騎士顧不得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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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婦人，祈求傾聽吾之敝言。於暴雨滂沱下指引汝之道路，抵達平安歸處。」格羅德現在已對神術的代價無比熟練，他將手放到地上，輕吟：「以凡世引路之流水為引，移形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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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打落在枯葉上的雨點忽然凝住，懸浮於半空，整個森林間的水像被禁錮了一樣，形成一副詭異的景象。雨點漸漸上升，一整場雨似要倒着下，往它們到來的天邊飄去，有的滑溜於葉底下、在樹幹粗糙的皮膚上攀爬，所有的雨水都彷彿有了生命，往天邊流逝、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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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漆黑漩渦打開，格羅德感到全身的力氣像被抽乾，就連他的頭也猛烈地劇痛起來，他媽，這到底耗用了他多少精神？他不知道，但他們所處區域大半場雨都被用在神術的代價上，他只求能跑出的距離能比泥石流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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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眼前景象一陣黑一陣白，葉片裂解出多邊形的炫光，不好，他分不清哪邊是天、哪邊是地了，就要往身邊倒去。但草原少女及時上來扶住他，阿絲蘭也是。格羅德感到一股巨力把他拉扯而去，往那漆黑隧道盡頭的光奔赴，馬匹在陰影與流光中衝刺，卻是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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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女神沒有離棄他，還沒有，格羅德暈倒之前暗忖，真是九輩子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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