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她們留在我的視野範圍內。」格羅德沉聲道:「請你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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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先看到那枚戒指。」巴隆斯夫人沉默了一會,壓低聲音說:「接下來萬事可以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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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羅德掏出戒指,巴隆斯夫人才看了一眼,就掩往了嘴,阻止自己發出聲音來。她倒抽一口氣,眼圈漸紅,但還是忍住淚水。女人的鬢角早已花白,但卻還是有一剎那,眼眸間流露出真摯情感。她緊緊握往騎士的手,讓他把戒指收回去,同時別過頭,神情再次冷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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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我來,迪阿斯大人,以及你的家眷。」巴隆斯夫人淡淡地說:「我們可以到花園裏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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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穿過城堡裏狹長的走廊,兩女緊隨其後。阿絲蘭一路上在和吉牙妮說着驃騎兵背後的翅膀,好奇那些傢伙是不是會飛。草原少女輕輕一笑,告訴她納蘭汗國也有的傢伙會在背上插羽毛,但只是代表斥候的意思,說到草原上真正會飛的,也就只有東鄧帝國浮空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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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毛頭嘖嘖稱奇,問吉牙妮見過了天空船沒有。格羅德估計草原少女是搖了搖頭,畢竟自從天火夜宴,有許多年草原上都沒見過浮空艦了,更不用說是遠在卡兒。阿絲蘭果然發出了不滿的聲音,又說:「這裏窗戶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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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窗投射下來的光線恍如一道縫,格羅德知道這些是殺人孔。看來即使是用來度假的宮殿,莫爾扎人還是不免會把一些地方建造得像他們其他的山丘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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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從沒深入恆春之地,但聽說這種碉堡建得到處都是,就像縮小的北洋城堡,而且都造在極其險要的山丘上。城中掘井,甚至會有極其寬闊的地下室儲糧,一些莫爾扎僱傭兵吹噓,至少可以抵禦三年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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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園在城堡後,沿着懸崖而建。不算寬闊,但至少有着仔細修剪過的翠綠樹叢,以及幾棵鑑賞用的開花植物,格羅德認不出來就是了,都不是他過往見過的品種,呈現出奇怪的粉紫色,而且花蕊像蝴蝶觸角一樣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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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石長椅安置於不高的欄杆旁,還有某種模仿着北洋米提拉時期風格的廊柱建築,形成簡略的遮蔭拱頂,頂上纏繞着薔薇藤蔓,不過只開成了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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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灑進來,巴隆斯夫人顯得略為憔悴,靠在欄杆旁邊,下方卻是不見盡頭的懸崖。格羅德的心臟開始跳,而且越來越快,他移開目光,不願靠近過去。該死的,為什麼他會怕懸崖?難道他怕高麼?格羅德不知道,他在耳邊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卜卜、卜卜,像不停歇的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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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再看看戒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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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隆斯夫人說着鼻音很重的通用語,格羅德卻感覺她聲音遙遠得很,像隔着一道高聳的牆。騎士艱難地從懷中摸出戒指,閉上眼睛,以免自己繼續胡思亂想。但當戒指交到巴隆斯夫人手中,分神之際,格羅德只見她朝懸崖輕輕一揚手,戒指恍如一顆不起眼的星辰,消失於欄杆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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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搞什麼?」格羅德愣了愣,不禁脫口就問:「巴隆斯夫人,你幹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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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沒看過這枚戒指。」巴隆斯夫人正色道,微紅的眼圈出賣了她,但她的語氣保持着尊嚴:「艾爾帕已經死了,你只是來告訴我他是光榮戰死的。現在請回吧,迪阿斯大人,衛兵會給你補給品以及一些旅費,不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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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這是你的決定,我也要給艾爾帕一個回應。」格羅德心底錯愕,卻還是嘗試保持平淡地說:「他兒子,還有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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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很好,他們現在是軍閥的養子。」巴隆斯夫人語調冰冷,凝望着深淵說:「告訴他,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史考特家不復存在,他的一切都由他先前的僱主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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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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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羅德這時候終於忍不住。他知道自己開口必然冒犯,但艾爾帕是他三年來的戰友,他不應帶着這樣的答案活下去。至少,騎士暗忖,他需要把一個艾爾帕能承受的答案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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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逼我,迪阿斯大人。」巴隆斯夫人厲了他一眼,冰冷地說:「你不會明白,八年,了無聲息,任何等候都是徒然,就連他的子女都長大了,他的墓碑就在對面的山崗上,但我們沒什麼東西可以放下去,只好埋下他最喜歡的劍、十字弩,還有馬,他的馬也等到他媽死了,你還想我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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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隆斯夫人此時沒能忍得住,兩行帶着悲傷與憤怒的淚水從眼裏流淌而下。格羅德再次沒法開口,他懂什麼?他不懂,他離開家鄉十年了,但沒人在等候他,他怎會懂得那些守望在故鄉的人會有何種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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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