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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絹如風中一抹遠去的絲領巾，沿着少女身上曼妙的輪廓舞動，越過每個高峰與低谷，悄然隆起，又黯然散落，最終掛落在修長玉腿邊，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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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上的情景再次映入眼簾，唯獨這次，少女的體香就在他鼻腔間流淌。衣襟飄落時，一絲散逸而出的溫暖，彷彿輕輕掃過格羅德的手臂，又隨風蕩於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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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纖細的鎖骨、瘦削卻結實的肩膊、線條精細的雙臂，女人飽滿的胸部，如兩團依偎彼此的雪兔，躺臥於潔白平原，腹部緊致的線條到了臍窩，神秘地隱去蹤影，來到一片漆黑的草原，細密而整齊，像被諸神輕梳過一樣柔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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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她的天，還是他的神，創造了如此造物？他愣住好久，久到看遍少女身上每處纏繞他腦海的倩影。格羅德想管好自己的眼睛，但太遲了，就像侵蝕他神智的陰影一樣，他無法自拔，如今他又該向誰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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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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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羅德勉強從口中擠出幾個詞。他詞窮抑或語塞？通用語豈是如此不便之物？他感覺，即使用上伊登埃米爾那些浮華矯麗的詞彙，也無法組織出他此刻的想法，他該讚嘆女人之美，抑或推卻展露於眼前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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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罪惡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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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個可惡的傢伙，格羅德．迪阿斯。」吉牙妮認同他，與他腦海裏的想法不謀而合，她步步進逼，格羅德感覺自己未被粉拳擊中，身軀就已退卻，但他越退，女人的淚就如無法止息的春暖小溪，在臉龐上劃開支流，訴說着他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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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犯下了什麼罪？格羅德撫心自問，他不知道，他不懂，為何他會迎來女人淚水與赤裸的審判？他到底犯下了什麼罪？他不知道，但他的身體無可抗辯地亢奮起來，積累於體內的慾望與愧疚，交戰在熾熱的表皮下，他卻無力申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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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誰？他是格羅德．迪阿斯，鏽鐵騎士，有人說他是魔格納化身，也有人說是審判者，但鏽鐵騎士什麼也不是，他僅僅只是格羅德；女人無聲地控訴他的罪行，以淚水鞭撻他的身軀，為何被審判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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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的命，對你是如此無意義的，能隨手拋棄的，那你糟蹋我吧……若然不是，哪怕你心中有那麼一點僅餘的位置，無論你曾經愛過誰，恨過誰，讓我待在那裏，我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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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牙妮眼裏最後的冰川溶解，淚水如決堤一般沖散了格羅德的理智。他像野蠻人般低吼道，不！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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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行話、通用語、塞外語……所有都蒼白無力，還不如對他靈魂的控訴一般有力。他抱住眼前的女人，冰冷又溫暖，結實但弱小，她默默地解開騎士的衣領，一句都沒有說，但句句都在格羅德的心頭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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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格羅德低頭，閉上眼，以雙唇找尋女人臉上最柔軟之處，彷彿一個盲目青年，在草原上不知為何而活，帶着他從前的馬——黑莓子，一套老舊板甲，還有鐵劍踏上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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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棄了她，卡珊因他的愚昧而死，罪疚纏繞着青年的心坎。回過頭來，原來這麼多年過去，他老去的只有身軀，他體內依然是那個青年，在十四年前遙望着現在的他。格羅德回望青年，他在草原遺下孤影，對他微弱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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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他能笑得出來？為何他能活下去？格羅德一直都搞不懂，但原來他沒有真正活着，他只是背負着一個死去的身軀，走了十四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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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絲他所追尋的柔軟，如雷霆一般擊碎了他的軀殼，轟進他腐朽的心臟，那顆萎縮腐朽的爛肉忽然開始跳動，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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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舌探進女人唇內，察覺貝齒微顫，不安與勇氣也在交戰，就如騎士的內疚，與隱藏於角落的不可名狀之物，掀起一波毁天滅地的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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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格羅德還沒弄清楚，那事物就如降下雷霆的火炬一樣充滿神威，帶着他年輕時的勇氣、自負，又擁有草原浪子的不羈與放縱。他想起卡珊的聲音，卻沒辦法記起少女的臉龐，她如同一道站於消逝夕陽的陰影，悄然和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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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離棄你，我不是你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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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記起來了，那個幻境。卡珊的聲音就是在和他說這句，他現在終於明白了，他內心的深淵、那道不可彌補的鴻溝，就是當初聖路斯山下深不見底的斷罪之崖，卡珊．光紋逝去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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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少女一直沒有死去，纏繞着他的靈魂，像個無法放下的包袱，讓他從此無法再愛上任何人。但他錯了，少女不是為了纏繞他，她不是少年的包袱，也不應是十四年後那個活死人該背負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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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羅德活着，就在此刻，像個饑渴了十四年的人一般，貪婪地佔有着眼前的女人。但不是慾望，他清晰地看到了隱藏於他心底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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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擁有神威的巨獸被換作——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