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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前額熱得就像燒了起來一樣。從前讀過的十二神聖典，關於月神的段落忽然變得清晰無比，靛月神術彷彿已經刻印於他的腦袋。這些該死的神靈，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了？格羅德心中暗罵，他簡直覺得自己的神志淪為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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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熱炎夏和荒地黃土的氣味已然消逝，水窪地的濕泥和春風帶着生命的氣息，偶然夾雜着一絲絲從海邊吹來的鹹腥氣。格羅德環顧周圍，看見驃騎兵的屍體在爛泥裏沉降，他們的馬卻早已跑得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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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匹巨大得像牛的戰馬，還有白銀近衛，不見了，就連馬蹄印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剛才與他交談的人是真實存在，抑或只是月神彰顯的一個幻象？騎士暗忖，這些不可理喻的神，到底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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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所謂的「紀元」，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格羅德不禁疑惑，他確確實實聽到兩位月女神說了，歧路為了北洋的麻煩事，降下了一道位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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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正有一尊神，行走在凡世的大地上？格羅德想也不敢想這種事會發生在他活着的時代，這也太荒謬了——唯獨諸神沒有騙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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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既然他是和歧路女神立下契約的騎士，他沒有理由去質疑神的意志，而且，現在他也是靛月的契約者了。即使那個契約兒戲無比，但恐怕靛月就是這樣一位神，祂喜怒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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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羅德抬頭看向夜幕，凡世兩輪明月都彷彿被黑夜咬了一口，前天重合的月影現在終於分開。這就是「月裂」麼？他踩着馬蹬，騎上雷帕特，然後告訴自己，現在不是想這些神怪的時候，還是早早去和兩女會合，省得他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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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阿絲蘭的地方，就有麻煩，格羅德無比肯定自己的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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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帕特瞪了他一眼，回頭噴了他一臉鼻息，彷彿在抱怨剛才讓牠白擔心了。格羅德輕拍牠的脖子，嘆了口氣說：「蘿蔔都在吉牙妮那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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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羅德還沒來得及輕夾馬肚，雷帕特就小跑起來了，越來越快，把那個充滿着死亡和無辜屍體的地方，拋得越來越遠。下次若果艾爾帕再拜託他到這種鬼地方來，他肯定是要拒絕，格羅德告訴自己，無論是什麼藉口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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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日初升，但沒有把雲霞燒開，注定是濕冷的一天。格羅德在棄掉蟹籠的地方，找到站在大石塊上和他打招呼的阿絲蘭。只有諸神知道，她是如何從老遠看見自己的，但不要緊，看起來她和吉牙妮都沒事，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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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牙妮看起來有點疲累，似乎一整夜沒睡，阿絲蘭倒是精神得很。騎士注意到草原少女的箭袋有一個空了，三十六支好羽箭不便宜，對箭無虛發的吉牙妮而言，則意味着棘手的敵人。格羅德甚至懷疑，她們昨夜宰掉的人比自己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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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阿絲蘭宰掉了三個有翅膀的傢伙！」阿絲蘭騎在六月雪上，拍拍胸口說：「他們只是一般能打，長翅膀也打不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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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上的血跡有好好擦掉嗎？」格羅德瞥向她的劍，她愣住了好一會兒，然後從劍鞘裏拔出天秤劍，劍刃上暗紅的血跡騙不了人。格羅德嘆了口氣，說：「這口劍可不差，還是老古董，你不好好保養就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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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絲蘭看到河就會幫劍洗澡。」黃毛頭彷彿抱怨一般說：「師傅，阿絲蘭要能將人砍成兩截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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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又開始吵了，格羅德暗忖，只要每次提起劍的話題，阿絲蘭就會一直要求想要更大的劍，簡直像是到了叛逆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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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最近都不和我練劍！」阿絲蘭收劍回鞘，不滿地說：「師傅說過的，單手拿劍，碰到你的甲胄，就給我做一柄新的劍！我要超大的劍！能將人砍成兩半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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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羅德當然記得他的諾言，而且他妥妥當當地憶起阿絲蘭在雨夜中，把他壓在地上用拳頭揍，還和那個劍聖的兒子打得有來有回……說實話，他的要求，阿絲蘭早就達到了——但幸好，那時候的事她一點都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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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騎士以為能夠蒙混過去，吉牙妮卻是有意無意地瞥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格羅德頭皮發麻，還是被察覺到了，有人的記憶力很好，他暗忖，這些娘們，昨夜打完架，交情更好了，真是倒了半輩子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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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沒有鐵匠，也沒有火爐，怎麼幫你做。」格羅德反了個白眼，悻悻地說：「我們到達下個城鎮，就休息一段時間吧。吉牙妮要養傷，還有幫你打那柄狗屁大劍，幸好錢還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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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狗屁大劍！」阿絲蘭大喜，但想想又覺得不妥，雙手疊在胸前，喝道：「我要叫它——獅心大劍！獅心——大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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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羅德本來想嗆回去，但他忽然想起昨夜，女神給他的啟示。他再次殺死了那頭獨行的雄獅，這是預言麼？還是有什麼更深層的意義？阿絲蘭見他陷入沉思，沒有回嘴，彷彿討了個沒趣，哼的一聲，別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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