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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昏黃的光好不容易照穿了厚重白霧，指出一條明路。一座小村莊坐落在湖心島的山上，靠着一條古老石橋連接起來。馬車過橋時，石磚微微搖晃，連騎士都猶豫着是否應該回頭，但橋面狹窄，這可就真有種酒已倒出，只能喝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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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平常沒什麼來客，村子裏的鄉人好奇地瞥向騎士一行人。一個帶着劍的僱傭兵，還有兩個女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尋常，格羅德暗忖，而且還帶着三匹好馬，兩匹馭馬，嗅着有冤大頭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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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這位老先生，請問村中有可以下榻的酒館嗎？」格羅德裝出他最和藹的笑容，停下馬車，對一位嚼着煙草的年老獵人說：「還有給馬兒補充一下水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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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那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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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獵人不高，但身形寬闊，揚起一邊眉頭，說起鼻音濃厚的通用語。他手上是支倒鈎彎曲得很的大魚叉，還背上簡陋弓箭，腿上纏着木板和鱷魚皮革，似乎是作護具。格羅德卻是疑惑，這種季節，何來巨大的獵物需要用上大魚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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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不介意，可以在我家住一晚。」老獵人撫摸着鬍子，凝重地說：「再前行好幾天都不會有村子，但那段路，我建議你不要野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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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務必要詳細和我說清楚。」格羅德皺起眉頭，回頭和吉牙尼交換了一個眼神，又說：「你的恩情我不知如何報答，但為了答謝你，你看兩枚銀駱駝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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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魚肉吃得慣嗎？」老獵人的鬍子底下露出一個微笑，淡淡地說：「兩個駱駝，我真該拿出更好的東西來招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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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緊，能有個地方過夜，讓馬兒休息一下就已經很好了。」格羅德笑說：「我也能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特產可以補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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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獵人住在湖邊的一座小木房子，家中三個孩子長得挺大的，一個當樵夫，在門前劈着柴，高大瘦削，缺了顆犬齒。獵人的妻子是個健碩得很的老婦，幾乎和獵人塊頭一樣大，捲起衣袖來，手起刀落，滑溜的鯰魚就被一刀兩斷，尾巴還不住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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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羅德嗅到了濃烈的魚腥味，還有此地木柴特有的泥土氣息。火爐裏燒出來的淡淡黑煙，緩緩往下沉到湖面。一頭長毛獵犬對他們警惕地咆哮，阿絲蘭齙起牙齒，吼了回去。起初格羅德想阻止她，畢竟這對主人家不禮貌，但獵狗竟然很快擺起了尾巴，還讓阿絲蘭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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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認了阿絲蘭作老大。」阿絲蘭一臉驕傲地拍拍胸口，說：「阿絲蘭，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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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這麼多肉長個頭，你這塊頭嚇不到狗就見鬼了。」格羅德悻悻地說：「如果我們夏天回來，你就能試試看這招能不能對鱷魚湊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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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們這裏不開鱷魚玩笑。」正打算放好獵具的老人回頭，低聲說：「能請問你們的大名嗎？請讓我有祝福你們進門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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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格羅德．迪阿斯。」騎士沉聲說：「長着黃毛的是阿絲蘭．獅心，黑髮的是吉牙尼．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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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迪阿斯大人，醜話說在前。」老人低下頭說：「若果這並非真名，祝福將會無效，請你別見怪，莫爾扎的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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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羅德回頭看向兩人，卻是見吉牙尼迴避着他的目光。她沉默，勉強地點了點頭，格羅德雖然對於草原少女的矜持早已見怪不怪，但這次也感到有點奇怪。而阿絲蘭……她可是阿絲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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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勃可的萊米，祝福汝到寒舍作客。」老人低頭念道：「願諸神守護你賓客的權利，格羅德．迪阿斯大人，阿絲蘭．獅心小姐和吉牙尼．耀月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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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洋一些帶着先民血統的家族，聽說還會行廳庭守護咒，在莫爾扎，卻演變成家家戶戶對賓客的祝福。莫爾扎人雖是千年前遷徙到恆春之地的北洋人，但他們的傳統早已換上了其他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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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牙尼輕嘆了口氣，手放在胸前，守護着少女僅餘的溫暖。格羅德雖然沒有說什麼，但他注意到了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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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一家盛情招待他們，端上了雜菜貓魚湯，魚骨有點讓人懊惱，但味道不錯，至少比路上好幾間酒館的菜都好。獵人的二兒子是個漁夫，他幫忙餵馬。也許這些動物在村子裏挺罕見的，當格羅德准許他撫摸雷帕特的時候，他笑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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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說不要野營，是什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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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羅德叫阿絲蘭端出車上的小半桶兌水葡萄紅，給每人都斟了一杯，剛好，終於不用再喝這劣酒了，格羅德暗忖，不過這是我手上最好的酒，諸神應該不會怪我罷？畢竟面對老獵人的好客，他必須拿出最好的酒來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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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就是尼根澤，是個古怪的地方。」老獵人嘆了口氣，啜了口酒，似乎有了說故事的心情：「那條村子幾年前分成了兩半，一半割讓給山下的仇霜人，另一半在河對面的山上，還在軍閥大人的統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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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仇霜人，對外來客抱有敵意嗎？」格羅德疑惑地問。他雖然從來未到過仇霜境內，但那些皮膚泛紅、滿口祖國榮譽的人到處當僱傭兵，騎士曾見過不少，都是忠誠卻狠辣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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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這個緣故。」老獵人搖搖頭，不安地說：「下村納入仇霜統治之後，海邊的赤灣鱷燥動不安，不再冬眠，有人說是一種詛咒，莫爾扎遺棄了這片土地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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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灣鱷？」格羅德皺起眉頭，他這輩子可不願和鱷魚打交道。在草原上被河馬追着跑，他遇過一次就覺得受夠了，這些大野獸發起瘋來，和牠們幹架沒有半點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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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水漥地的大鱷不同，赤灣鱷有紅鱗片，大得像行走的陸地，一口能吃掉一匹馬！牠們有時會和東洋裏的海怪纏鬥，爭食物，而且很多時候都是牠們贏。河套的三角洲，許多地方都是牠們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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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獵人舉起雙手，似在比劃鱷魚龐大的體型。阿絲蘭聽着卻越來越興奮，一口乾掉酒，把杯子扣在桌上，站起來說：「看阿絲蘭幹死那群餓、餓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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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她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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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絲蘭臉上泛起紅暈，騎士一眼就看出她已經醉了。連忙攔在前面，抓起她的手，懊惱地說：「好了，你今晚到篷車上睡覺，酒醒了才准回來。」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hoWFYyWXJ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