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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親從前是個厭戰的人，許多部落都說，他會帶領大草原的遊牧人走向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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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牙妮的語調，像在說一個與她無關的故事，輕道：「我們好戰的傳統不過百年。活在凜天下的牧人，曾愛好自由與平靜，既無仇敵、亦不為奴。『征服』是個外來語，直至納蘭人自己和自己打了起來，神國和他們的朝廷逼着關外牧人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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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歷史，我聽過了一點。」格羅德嗓音低沉，撫摸着草原少女順滑的長髮，說：「直至拿火炬的老頭出現，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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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是用魔法，還是用語言蠱惑了父親。他有個宏大的計劃，讓關內的三大汗國陷入戰爭，那卡兒就可以乘虛而入，征服納蘭的朝廷與蕃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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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說什麼草原的和平，其實就是廢話。」格羅德冷笑一聲，說：「看來阿絲蘭沒有殺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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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許多納蘭的書。他口中那套說法，來自神國教典《天環詔命》。」吉牙妮頷首，悄道：「納蘭的內戰，好像也是因這一冊書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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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沒聽過。」格羅德皺起眉頭，帶點疑惑地凝望草原少女。一本書能有那樣的威力？騎士聞所未聞。書，他看過很多，甚至是相傳記載神代話語的古籍，但一冊書能掀起內戰？這也太荒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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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環神國的領導者不是『可汗』，也不是『皇帝』，他們追隨『教主』。」吉牙妮看進了他的眼裏，眸子比夜還要黑，卻倒映着他的臉。但此時，草原少女卻是一笑，說：「我好像說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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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我想聽，但更想聽你的事。」格羅德笑道。吉牙妮輕輕啐了他一聲，說：「口甜舌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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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求和，納蘭的七太子曾作為質子，被派來學習草原的文化。我的婚約，就是在那時定下的。」吉牙妮此刻卻是沒有直視他，別過頭說：「我的婚約，就只是一紙盟約，虛偽的和平，掩蓋着戰爭的布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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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跑了。」格羅德瞇起眼睛，就像問到了女孩的靈魂裏，道：「你跑到這麼遠，是為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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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逃避了自己的命運，我辜負了父親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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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牙妮的手微微顫抖，但騎士抱緊了她，在她耳邊說：「不，你沒做錯任何事。你不屬於任何人，除了你，沒人能決定你的將來，無論你的可汗或父親，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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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也許有一小角，懷着這些叛逆的思想。」吉牙妮苦笑道：「我選擇了離開，但違背了凜天下的規矩，詛咒會隨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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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來的是什麼，我們會想到辦法的。」格羅德腦海裏忽然閃過夢中的話，脫口而出：「……只有斬斷命運，我們才能擁有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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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少女愣住良久，躲進他懷裏，彷彿這樣才能找到一絲安寧。格羅德的眼睛沒有合上，等到吉牙妮的呼吸逐漸平緩，沉沉睡去。他回想起少女從前說的夢話，終於明白了纏繞她的夢魘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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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稱之為責任、枷鎖、身份——抑或命運？格羅德不知道，但他們是老對手了，騎士在它面前敗過無數次。如今，他好不容易獲得珍重的事物，站到戰場上的理由更多了。就像踏上審判教廷的聖騎士，但這次不再有束縛他拔劍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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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來的是什麼，他無所畏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