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鳴淵的神識一回到雲宮，就發現很不對勁。
他明明在那個空間裡留了很久，可是無量天尊手裡漏斗的沙子只流了一點點。
飛仙殿和四周空氣像易碎的瓷器一樣，出現了細碎的裂痕，門外被凝住時間的一眾修士也是如此，吳仁和吳義也不例外，可是他們臉上掛著狂熱的笑容，似乎毫不在意自己會死去。
謝鳴淵這時才感覺到全身滿佈針刺般的痛楚，趴在地上，四肢百骸仿佛欲散而未散，動一下小指頭也痛得不行，身上也滿是裂痕。
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看到林寒玉躺在他旁邊動彈不得，冷汗涔涔，嘴唇微微翕動，一呼一吸都痛苦不堪。那隻瘦削的手掌無力地搭在胸口上，一對丹鳳眼裡的眸光渙散得像一盤散沙。
謝鳴淵看見他一副垂死的模樣，駭然大喊：「師尊你怎麼了？怎麼回事？師尊你醒醒──！」
「玄冰寒玉，此乃天劫，汝當認命。」無量天尊冷冷地開口。「不碎更待何時？」
天劫？玉碎？
謝鳴淵心中一顫，勉強伸出手去，摸林寒玉搭在胸口上的手，喚他：「師尊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是我，我回來你身邊了──」
他一摸那隻手，只覺觸感有異於平常，掌骨不堪重負似的發出「喀」的一聲輕響，林寒玉登時痛呻一聲。
「唔……！」
謝鳴淵不是沒看過他這副模樣，嚇得三魂不見七魄，急忙收手：「我不碰，不碰了……師尊，你的本體玉石呢？快給我瞧瞧，發生了什麼事？」
他在耳邊喚得急切，林寒玉勉力眨了眨了眼，但眼神仍飄忽不定。
「鳴……淵？」
「師尊你先別說話，我看看你的本體玉石，拿得出來嗎？」
林寒玉勉強挪了挪胸口上的手掌，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卻已痛得臉色煞白，謝鳴淵連忙伸手輕輕托住，自己也在那種身體似散未散的痛楚中冷汗直冒。
他一看林寒玉掌心裡的玄冰寒玉，竟看到表面佈滿了細碎的裂痕，裂而未碎，脆弱得像一片薄冰。
他驚道：「師尊，你的本體玉石為什麼會開裂……這個無量天尊威脅你弄碎自己？」
「吾從未相逼，他自願玉碎，話已出口，卻兀自拖延。」無量天尊殘酷地一扯嘴角。「至堅則碎，至剛則折，天道下的世間事物就該如此。」
「我……我看到另一個你走火入魔，跳崖慘死……」林寒玉眼睛努力地聚焦，虛弱地低語。「另一個林寒玉聽我建議，玉碎改命，可那個鳴淵還是跳崖了……我想……再改他的命……改一改……」
林寒玉說著說著，牽動了變得脆弱無比的肋骨，痛得牙關打顫，呼吸紊亂。
「不不，師尊你絕對不能改！你不能碎！」謝鳴淵大驚失色，看林寒玉危在旦夕，顧不上其他，衝口而出。「那個世界裡的謝鳴淵和這世界裡的我是同一個人！你要是改變了那時候的我，我現在就會從這裡消失，此處世間也會崩塌消失──我們都會死！」
無量天尊的血頭髗一扭曲，可怖的血眼來回轉動：「豎子勿擾吾大事！」
林寒玉驚得嘴唇顫動，登時清醒不少：「什……什麼？鳴淵，這……什麼意思？」
「我……我也去了那個世界，看到師尊你與我前世的師尊商討玉碎改命。」謝鳴淵顫聲道。「前世的師尊為我改命，所以才會出現了這一個一模一樣的世界，有了一模一樣的你……我是跳崖死了，卻也活了，帶著前世的記憶，在此界重生……」
他解釋過後，就是一陣陣悔恨湧上心頭。哽咽著連聲道歉。
「對不起，重生的事，暪了師尊你這麼久……我，我只是怕，要是你知道了我上輩子那樣欺師滅祖，就不要我了……」
「怪不得……」林寒玉喃喃道。「鳴淵，這樣說來，你和那個林寒玉的恩怨早已了結，玉也不是你摔的，我出計，他情願，沒什麼好自責的。」
「師尊，你……不生氣？」
「怎會不氣？你暪了我這麼多年。」林寒玉深吸一口氣，瞇起眼睛，冷冷瞪了他一眼。「為師差點被你害死。」
「汝竟敢反悔？」無量天尊咆哮一聲。
林寒玉盯著血王座上的血骷髏，寒聲道：「根本是你欺我不知鳴淵來歷在先，我絕不會碎玉救人變成害人！只要我自己不願玉碎，就沒人能奈何得了我！」
眼看玄冰寒玉以及這世界的裂痕就要癒合，無量天尊不甘地尖嘯一聲，翻轉漏斗，要把兩人的神識再度捲入時空亂流之中！2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of90REp4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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