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裡最後一個活著的五雅堂門人也死去了。
鳳息言跪坐在屍體旁半晌，緩緩站起身來，手按左胸，致以煉心閣的古禮，悲聲宣告。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五雅堂的諸位，雖說元兇乃是雲宮，但鳳某始終有所疏忽，觸發了這場禍事，實在虧欠了你們。我鳳息言今日捫心發誓，此生與雲宮勢不兩立，必定傾盡全力伐之！」
工匠們也紛紛肅立，按手行禮。
「當家的既然這樣說，那煉心閣所有人都有責任！」
「雲宮搶我們的門人，偷我們的心血結晶，利用靈器作惡，簡直侮辱了咱們的匠人和匠心，不可饒恕！」
「白雞仔雖然個個瘦巴巴的、力氣和聲音小小的，可是心地都很好！我們一定要替他們報仇！」
謝鳴淵紅著眼眶，也朗聲對凌絕峰的劍修宣佈。
「我們一輩子與靈劍相伴，活得隨意，有愛雲遊的，有愛閉關的，有嚮往斬妖除魔的，也有終日愛好比試切磋，只為有朝一日登峰造極……我們沒有劃一的門派訓誡，分了術劍、氣劍和心劍三宗，在凌絕峰上分散而居，可是今日我想請求各位同門……」
凌絕峰眾人注視著這位如今不怎麼受到認可的掌門，看他接著有什麼話說。
謝鳴淵深吸一口氣，舉起越淵劍，疾呼：「執起我們手中的劍，一同征伐雲宮，不為別的，只為了斬斷一切有礙我們道心之物，自在逍遙，無愧於心！」
一眾劍修靜了一靜，如雷般轟然爆發出一陣叫好聲。
「好一句自在逍遙，無愧於心！」
「那四吳在凡間裡管東管西、禁這禁那的，現在還滅人滿門滿派？雲宮一日不除，我們都會一直活在陰霾之下！」
「我們也得替謝師伯和林師伯討個公道！雲宮欺負到我們凌絕峰頭上，孰不可忍！」
謝鳴淵道：「論到謀略，鳳閣主比我們優勝許多，也有對抗雲宮的經驗，理應由他統領。」
不少凌絕峰劍修登時瞪著鳳息言。
「我們不受任何人管束！」
「你有本事，可是不是御劍的本事。」
煉心閣工匠也登時齊刷刷瞪回去。
「王八，竟敢對我們當家的這樣說話？」
「你奶奶的，靈劍斷了還要不要修了？」
「我怎敢管束各位？」鳳息言額上見汗，連連揮手阻止衝突，苦笑道。「鳳某只負責列出崗位，請各位劍修同道自己挑，如何？」
凌絕峰劍修這才滿意地接受了，有的回到凌絕峰加緊防守，有的御劍尋找五雅堂剛好外出逃過一劫的弟子，接他們到凌絕峰暫避，也有的二話不說就往御劍而起，「嗖」的一聲往落星島雲宮的方向飛去，窺探雲宮的動靜。
很快就有消息傳回來：雲宮外的禁制還在運轉，不見靈力消散之象，看來無量天尊、四仙君和懲惡使沒死，但是也沒什麼別的動靜。
他們想必是被劫雷擊中，身受重傷，只能暫且閉門不出，不然也解釋不了為什麼他們走得匆匆，連逞兇用的巨大靈器都沒帶走。
鳳息言鬆一口氣，道：「我去聯絡琳琅莊寧少莊主。他也該下個決定了。」
寧茗獨自一人來了，看見到處血淋淋的，嚇得呆了，蹲在地上直嘔吐。
「你瞧瞧，你雲宮的好伯伯、好姑姑做的好事。」三兩個煉心閣工匠在附近揶揄。「你琳琅莊好本事，用錢養肥了幾個魔頭。」
寧茗難過地抿著嘴，良久才擠出一句：「是不是四仙君手下的人瞞著他們做的？會是懲惡使嗎？」
「四君子裡的司馬辨臨死作證，四仙君連著無量天尊都前來滅五雅堂，我們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能有假嗎？」
「你也太天真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滌塵塔之事！」
鳳息言也道：「五雅堂揭露了他們很多罪證，謝賢弟聯絡過你，給你看過。你之前一直不信，如今該信了吧？」
「我知道……」寧茗艱難地開口。「可是四仙君對我很好，在落星島上我還小，要是沒有他們照顧，我一定會死……本來我爹死了以後琳琅莊一定會大亂，他們也替我管理得好好的……」
「沒出息！」有劍修斥道。「他們當你是琳琅莊寶庫的鑰匙而已。」
寧茗煩躁地跺了跺腳。
「我只知道，我莊上很多人才都是雲宮幫忙招來的散修，我琳琅莊與俗世經商暢順，獲利愈來愈豐厚，也全拜雲宮所賜……你們倒好，什麼包袱都沒有，與雲宮說翻臉就翻臉，可是琳琅莊承受不起！」
與雲宮的同盟一散，生意怎麼做下去？
他要怎麼養莊裡的修士？
他寧家的基業，他父親留給他的基業，怎能說放棄就放棄……
眾人都沉默下來。
「寧少莊主，難得你開始想這些。」鳳息言頷首道。「你若還是拿不定主意，待我這邊事情安排好以後，你帶我去一趟琳琅莊。」
「去我莊上跟這事有何干係？」寧茗摸不著頭腦。
「我給你看看帳。如果我沒猜錯，雲宮那四吳只是散修出身，如何有財力立派？多半是從琳琅莊偷的。由建那般奢華的宮殿、到養一大群雲宮弟子，花費之多，足以虧空你們寧家一半家業。」
「什麼？」寧茗大驚失色。
鳳息言續道：「我猜，虧空愈來愈大，雲宮看著不對勁了，怕沒錢維持，才會先後建滌塵塔和返真塔斂財，填他們的無底坑。寧少莊主，你多久沒看帳了？」
寧茗一愣一愣的：「沒看過……我不會看。管帳的是雲宮舉薦的人……就每年跟我說賺錢了啊……」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Z7WidIiTJ
眾人都竊笑不止，寧茗又羞又惱，叫了一聲「笑什麼」，走到一旁生悶氣。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mMLYSbtX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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