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慎病好後,偶爾走到仙逸殿一個角落裡,在堆疊的石傀儡部件旁看到了一張塵封的琴。
是一張用雪松木斫成的琴,好幾處都破損了,像是被其他靈器和法術破壞過,琴弦斷得七零八落。
這張琴很眼熟,伍慎小時候看過,馬上就認出來了──是他五雅堂故去堂主方逸的琴,琴名「不群」。
方逸的琴怎會在吳智這裡?四吳當初不是把尚能辨識的靈器歸還各派了嗎?
他小時候跟方逸學過琴,雖然只有短短的一段時光,他卻清楚記得這位堂主,氣質出眾、待人又溫和,念及故人,心裡難過,彎腰伸出手去,輕輕摸了摸最後一根完好的弦線。
豈知不群琴日久失修,那弦線看似完好,其實已經朽壞了,發出「啪」的一下悶響,斷成兩截。
伍慎呆了一呆,正要仔細檢查琴身的損壞程度,氣急敗壞的腳步聲已經接近。他被狠狠推跌,後腦勺「蓬」的一聲撞到堆疊的石傀儡部件上。
「我不是叫你別亂碰我的東西了嗎?!」
吳智罕有地大發雷霆,用傀儡術把伍慎的身體屈折成痛苦扭曲的姿勢。「已經斷得只剩這一根弦線了,你還敢弄斷?」
伍慎痛得臉色慘白,豆大的冷汗和淚水滴在地上。
吳智盯著他良久,舉起的手才慢慢放下來,鬆開傀儡絲。
「算了,我不想看到你哭。記住了,以後不准再碰那張琴,懂嗎?」
伍慎驚魂稍定,心裡揣摩:吳智當真奇怪,把不群琴擱在角落積灰,卻又如此著緊不讓人碰,怕琴弦斷掉?
她與方逸到底什麼關係?
比起談情說愛,據說這位方堂主更愛撫琴作樂,著書立言,也會不時打扮成普通秀才,到俗世的書塾裡,把動不動就拿板子打學生的老童生「請」到一旁,親自教幼童識字,或與少年學子辯論,教完課了,又飄然遠去。
吳智與方逸,到底有什麼糾葛……
他小心翼翼地對吳智打手勢,指了指放琴的角落,又做了一個接續的動作。
「你能修好?」吳智半信半疑地盯著他。「上面明明有保護琴的陣法,可是我多年來不能碰那張琴,碰一下斷一條弦。」
伍慎取了琴,一檢查就知道了──琴腹裡附著一根髮絲,應該就是吳智的,用來下禁制,只要她一碰就斷弦。
禁制衍生自五雅堂的接續術,故意把陣法的細緻之處佈反了,外行人看起來是保護琴的陣法,實則是毀琴;奇怪的是,這人有本事佈下如此精密的陣法,陣中存留的靈氣卻很弱,只能結成初階陣法,看起來無甚威脅可言。
他不動聲色,拭去琴上灰塵,抽出斷弦,問吳智要了新的弦線,一條一條地穿上,調弦定音,再要了桐油潤飾琴弦和琴身。
吳智看著,眼睛亮了一亮,就要拿琴。
伍慎伸手阻了一阻,打手勢指不群琴隱藏著「不懂得解除的陣法」,她一碰弦又會斷。
吳智抿了抿嘴唇,收回了手,不知在想什麼,喃喃道:「怎麼還是恨我嫌我,死了也要鬧脾氣?不碰就不碰,我現在有更聽話的……」
她碰上伍慎探究的眼神,沒有再說下去,只道:「你修好這琴有功,就把琴賞你了,許你彈琴解悶,別再出去外面呆站吹風受涼。」
伍慎以往每日琴不離身,自被擄後失去了靈器焦木古琴,一直渾身不自在,聽得吳智這樣說,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隨即抿著嘴唇忍住了。
不過是仇人偽善的施捨,高興什麼?
「伍先生你笑了。」
吳智眼尖,伸指臨摹他嘴角忽現又忽滅的一點弧度,卻只見伍慎神情復歸木然,不再笑了,臉色馬上沉了下來。
「伍先生,別以為我叫你一聲先生,你就能與我平起平坐。五雅堂早亡了,你不再是四君子之一,是收入雲宮的俘虜,別恃寵而驕。還是說你比較喜歡我按雲宮的規矩來,用『琴奴』來稱呼你?」
伍慎神色一痛,低下頭去,搖了搖頭。
「那你就聽話,笑給我看。像你以前每次來赴約那樣,對我微笑。」
伍慎咬著下唇,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眼前一陣模糊酸澀,即使馬上合上眼簾也忍不住,溫熱的淚水奪眶而出。
「怎麼又哭?」吳智不滿地斥了一句,操縱傀儡絲讓他放下不群琴。「我已經說了,我不喜歡看到你哭。你再哭,我就把琴收回去。」
面對這個朝令夕改的女子,伍慎實在無法可施。
要是手裡沒有琴,他就連唯一抒情遣懷的寄託也沒有了,也無力報仇了。2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6iJn68nw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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