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困於林寒玉創造出來的玄冰境裡,憤怒不已。
「吾豈是區區天地靈物所能毀!」
一眾修真者回過神來,雖然對於四周環境突變不明所以,兼且凍得瑟瑟發抖,但一看到形勢逆轉,都精神大振,紛紛摩拳擦掌打算跳進冰河裡,斬殺無量天尊!
林寒玉蹙了蹙眉,伸手生出一股罡風屏障,攔住眾人。
謝鳴淵代他解釋:「絕對不能接近。無量天尊的軀體上寄宿著自稱『天道』之物,現在雖然被師尊困住,但誰一接近就會被捲入時間亂流,甚至被吸光壽歲,那吳仁吳義便是前車之鑑。」
盟軍人人都愣住了:難道,就這麼放過敵人?
敵人竟然擁有這等控制時光的邪法──以後若是脫困,豈不是會再次為禍世間?
「師尊,有方法消滅他嗎?」謝鳴淵低聲問。
林寒玉沉吟不語。
他如今算是完全了解自己的來歷了──另一界的玄冰寒玉以玉碎換來此界誕生,所以自己雖然同樣是古老的玄冰寒玉,卻不過是一界的天地靈物,而天道掌握著時空之秘──昔、今、將來,還有至少兩方世界,甚至更多……
他心忖:能以玄冰境混沌的形態困住天道已經是極限了,根本無法再動天道半根毫毛。
那……
如果世間上有人跨越了「時」與「域」的限制呢?
林寒玉思念及此,心中一跳,望向身旁的謝鳴淵。
謝鳴淵跨越來到此界,重活以後,在許多一模一樣的事件前,有意或無意選擇了不一樣的路,使此界裡林寒玉的命途也不再一樣。
林寒玉深吸一口氣,對謝鳴淵說道:「鳴淵,《逆天訣》上說的『不變者變之』,你做到了。你來到此界以後,願意改變自己,像蝴蝶一樣搧一搧翼,竟然造成了意料之外的大變化。雖然你修為不如從前,但理應有力量對付天道。」
謝鳴淵忽然得了他一句誇讚,心中大樂,又覺得不好意思,靦腆地笑著搖頭。
「徒兒傻傻地活了這些年,哪有什麼成就?闖的禍還比較多。」
他覺得,就事而論,鳳息言浴火煉心、五雅堂雅正守一、寧茗與雲客割蓆,這些可都不是自己能夠左右的,最多就是胡裡胡塗地推動了一下事情發展。
他又忽然生出了個念頭,疑惑地問林寒玉:「話說回來,雖說我們似乎無法改變過往,但師尊你到了我活著的那個前世……不,該說是『彼界』了,與另一個自己說上了話,往後的這一切才會發生──這也算是『逆天』吧?」
林寒玉也登時一愣。
他、謝鳴淵、還有另一個世界的林寒玉,誤打誤撞圓了一個巧妙的因果循環。
緣起緣滅,千絲萬縷。哪個是因,哪個是果,誰知道呢?
林寒玉想了想,闔了闔眼,答道:「這是否逆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等或許無法真正逆天改變歷史,但是心中所思所想從來不受天道所限,只要持守著心中夙願,說不定就可以創造出意想不到的將來。」
雖說兩人都曾跨越時域,可是到底能否就此除掉天道,全身而退,對林寒玉來說,實在沒有十分的把握;只是,他望向謝鳴淵,讀懂了他的眼神。
如果他們要在這一方世界裡長相廝守,就必須徹底斬滅這個威脅。
雖然,謝鳴淵在兩個世界裡活著的時間加起來只有區區五十多年,然而林寒玉從他眼裡看到了玄冰寒玉那般強悍剛烈的一抹光影、又滿溢著與玄冰寒玉不全相同的脈脈柔情。
無論出手結果如何,得此雙修伴侶,此生再無他求。
往後,伍慎重修的《英杰譜》裡,寫下了這樣的一章。
「世有玄冰寒玉,為極北玄冰境靈物、玄冰之冰眼,與青白冷焰共生。色白如月,上有數斑,色赤如血。質剛性烈,忌穢辟邪。」
「化為人,名曰林寒玉,離群索居,寡言少語。有一親傳弟子,為其師兄長子謝鳴淵,後成雙修道侶。二人乃繼劍痴凌日月後相繼悟得心劍者,雲宮一役後,俗世及修真界皆以玉川真人、越淵真人之名冠之。二人生平跌宕起伏……」
《英杰譜》描繪得詳細,甚至還配上林寒玉和謝鳴淵的畫像,後來的人讀到了,都不由得悠然神往,甚至想:這天地異寶、這奇人異士,這對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是不是至今還在某處隱居,與天地共存亡?
不過,後世之人只知玄冰寒玉玉質堅硬,不知其玉髓柔軟。
他們以為人無情無欲,心神清澈,不被外物所擾,方能修成心劍,殊不知也誤會了一半。
心劍固然需要劍者心無旁騖,但,更要加上至情至性,方能領悟得透徹。
「劍隨心動,以心御劍」,乃是心動而後劍動,情,一往而深,劍,一去無悔。
為一人心動,揮劍,心之所向,即為心劍。
雲宮一役的修真者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終焉決戰的那一天、那一刻。
林寒玉一手持玉川劍,謝鳴淵一手持越淵劍,兩人十指緊緊相扣,裹在愈來愈耀眼的白光裡,在浩然長嘯之中,在靈劍嗡然振鳴之中,人劍合一,往天道被困之處疾掠而去。
「劍隨本心,無往不利!」2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Yq6ek9u6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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