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過後，凌絕峰的劍修陸續御劍離開了，宋慧為了易於照顧異化的謝雪痕，就提出向煉心閣借坐一趟靈船。
鳳息言聽了要求，面有難色，搖了搖頭，語氣也格外強硬：「再怎麼說，謝雪痕曾經大肆洗劫我們煉心閣，即使多年來受奸人矇騙，如今變成這樣也難以再量刑，但他絕對不能上我們煉心閣的船。」
琳琅莊也拒絕了：他們船隊上還有十多個五雅堂的門人同乘，即使琳琅莊不計較，五雅堂也絕對容不得這滅門仇人之一登船。
正左右為難之時，謝雪痕轉了轉雪鴞腦袋，啄了啄宋慧的衣擺，又鬆開了喙，發出一陣低沉的鳴聲，挪著兩爪，往眾人相反的方向蹣跚走去。
即使化成了雪鴞，他仍然留有靈智，雖然旁人不知道他到底還有沒有身為人的記憶，但看他反應，這是曉得自己遭到嫌惡了，要自行離開。
宋慧心軟，難過之情溢於言表：「雪痕……唉，你翅膀還有傷，這樣子自己離開，我不放心……你以後打算獨個兒生活嗎？」
謝鳴淵替她拿了主意：「師姑，帶他回凌絕峰吧，我作主讓他留下。他始終是我親弟弟，只要不再作惡，就算門人不看在我份上，也會看在我爹份上願意收留的。」
「且慢。」林寒玉皺了皺眉，上前伸出手去，要好好探清楚謝雪痕到底有沒有妖骨妖血。如果妖化了，他是決計不能接受謝雪痕待在凌絕峰的，不但可能成為門派的隱患，以他忌邪天性也無法與對方共存。
謝雪痕見林寒玉伸出手來，就像見了鬼似的，白羽支支豎起，發出警戒的尖叫聲，撲騰著翅膀，跌跌撞撞地直往宋慧懷裡鑽。
「咕嗚──」
「不讓我觸碰？」林寒玉神色冷然，再踏上前再度伸手。
宋慧張著雙臂護著謝雪痕，瞪了林寒玉一眼：「林石頭，凌絕峰一役裡，他差點被你烤熟，怎麼可能不怕你？」
「我之前已經懲治過了，現在就碰他一下而已，確定有沒有妖骨妖血。就算他當真化妖，我也會遵照師兄的遺囑，絕不再傷他取他性命。」林寒玉蹙眉道。
「那你別繃著一張臉逼近他，會嚇到他的。」宋慧叉著腰，老氣橫秋地訓林寒玉。「你站住別動。」
她抱著體型比尋常雪鴞更龐大的謝雪痕，一邊哄著，一迭聲保證不會有事，一邊推搡他到林寒玉面前。
「喏，沒事的，有師姑抱著……」
謝雪痕雖然較為信任宋慧，但被推到了林寒玉面前時，還是害怕得渾身僵直，喉頭恐懼地咕嚕作響。
又是一個怕他的。林寒玉想著，不由得有些不快地抿起了嘴唇，剛伸出的手頓在半空，手掌半晌才落下去，摸了摸謝雪痕的腦袋。
他一碰，就知道了不是妖。謝雪痕如今的氣息不會使他生出半分厭惡的感覺，該是那枚小時候吃下的雄雪鴞內膽完全取代了內丹，使他變成了同樣的靈禽。
謝雪痕被摸到腦袋時狠狠地打了個哆嗦，卻感覺不到什麼異樣，一雙鳥瞳狐疑地盯著林寒玉。
林寒玉擰著眉頭，生疏地又揉了揉謝雪痕，五指伸進又厚又暖的白羽之中，替他梳了梳背上的羽毛。謝雪痕雖說不上就此戒心盡消，可也勉強接受了，安安靜靜地任他撫摸。
宋慧臉現驚喜之色，卻也有些疑惑，道：「怎麼說呢……林石頭，我覺得你和之前有點不一樣了。」
「是嗎？」林寒玉愕然。「我這樣很奇怪？」
「沒，這樣很好。對了，你和鳴淵師徒倆不吵架了？」
「我不與他計較了。」林寒玉哼了一聲，別過頭去。「有失身份。」
宋慧不禁失笑：「想不到林石頭這綽號還真起對了，你就是塊又硬又倔的石頭，連不生氣了也要說成不計較。」
「我本來就是。」林寒玉揚眉，首次拿出了玉石本體，在宋慧疑惑的目光裡，放在她手掌心上。「我是玄冰境深處誕生的玄冰寒玉，化人以後，本體成為先天內丹，本來就和尋常修真者不一樣。」
「啊……啊？」
宋慧還沒反應過來，手裡就被塞了一件冷冰冰的事物，差點手一抖丟開，連忙用袖子裹著那塊玉石，一口口地呵氣。
即使無法完全理解，但她一如既往的嘮叨。
「所以，你，你是像熔岩境劫火花那樣的天地靈物……？在碰到你師尊師兄之前，一直待在那一直冷冰冰杳無人煙的玄冰境裡？一定很冷很孤獨吧？這，這東西當內丹，你不會凍壞自己嗎？呼呼……雖然摸上去好冷，可是看起來真漂亮啊……」
「你們幾個真像。」林寒玉突然冒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什麼真像？我和誰像？」
林寒玉在他人面前依舊寡言少語，從她手上拿回了玄冰寒玉：「沒事，我走了，與鳴淵逛一圈落星島。這裡是他幼時的家，也是師兄住了好幾年的地方，雖然舊有的屋舍都被雲宮拆沒了，但我還是想看一看。」
「哎我還沒看夠──算了，快去吧，你們倆相處要緊。雪痕，來跟你兄長和林師叔道別？」
謝鳴淵摸了摸弟弟的腦袋，道：「弟弟，多謝你替爹娘報了仇，以後在凌絕峰好好待著吧。不過你還是要為你做過的事負責，待在峰上好好思過，過幾年才准下山，懂了嗎？」
謝雪痕來回打量著林寒玉和謝鳴淵，縮在宋慧懷裡不吭聲。
宋慧見狀，絮絮地教導：「雪痕是乖寶寶，不會這樣鬧脾氣的是不是？是你有錯在先，你兄長和林師叔都不計較了，他們對你這麼好，你不許記仇，以後要在凌絕峰上好好相處……」
隔了一會，謝雪痕含糊地嘟噥一聲：「咕。」
林寒玉很滿意：「唔，果然師兄那麼好的人，生的兩個兒子也都很好。」
他才說完，宋慧就像目睹了什麼奇觀似的，驚呼一聲：「欸，林石頭你笑了！天啊，你之前怎麼一直不笑呢，明明笑起來就很好看啊！」2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rJMzBOS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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