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慧帶著謝雪痕先走一步,林寒玉盯著吳禮殘缺的屍體,抿著嘴唇,半晌才說了一句。
「可惜師兄的骨灰……」
謝鳴淵腸子都悔青了:當初為何如此糊塗,把爹的遺體交給四吳焚化?
林寒玉瞥他虛弱拄劍而立的模樣,勉強收回了已到舌尖上的一句「不長進」,道:「走吧,鳳閣主他們應該早攻進去了,但外面如此安靜,委實不尋常,去看看。」
「是,師尊。」
林寒玉與謝鳴淵出去的時候,林寒玉馬上皺了眉頭,謝鳴淵也一下子察覺到異常。
他們在這天仙殿不過留了一會,外面天色怎麼已經黑了?
他們清早出發,用了小半天到了這落星島,中午起破護島禁制和生死傀儡陣,進入天仙殿時才未時,按著常理,外面怎會是黑的?
「這時間有點問題。」
林寒玉伸手一指天幕。
只見高懸的月亮看起來異常巨大,全變黑了,只剩外圍一小圈黯淡微弱的紅光,看起來妖異無比。
這樣的天象甚為罕見,是巨月、滿月、血月,又是月全食,每一百五十二年才會出現一次,卻絕對不是今天該出現的!
「上一次出現是……」
林寒玉略一沉吟,神色突然一沉。
「是落星島之變那一夜。」
暗沉的夜色裡,一幅詭異的情景展現在他們眼前。
他們站在天仙殿門外,憑欄望去可見雲宮其他懸浮在空中的宮殿,以索橋或鋪砌廊道連在一起,而往下望去的時候,竟看到了落星島昔日的景象!
霍島主霍乾坤的故居「日月居」仍在島上,保持著落星島之變前的模樣,與雲宮的垂直入口和一些群英陣的殘破石像詭異地疊在一起。
海上停泊著琳琅莊的船隊和煉心閣的巨大靈船,可是又疊著許多大大小小的船隻;島上再次出現了護島禁制,看起來卻不是雲宮的護島禁制修復了,而是一種更精密的術法,像蜂巢的表面,全由小小的六角面組成,折射著奇幻瑰麗的彩光。
落星島上是密密麻麻的人影,全像被無形的力量定住了似的,有的舉著金光燦然的靈器,有的在御劍,有的手執一管靈笛格擋,有的已經變成屍體,有的凝在了被擊斃的一刻,有的凝在了靈器相擊的一瞬。
連濺起的大片鮮血和火花,也都是凝固的。
那都是當年赴落星島比試招親的人!
當時,比試招親過後,霍島主的封島禁制尚未完全解除,留下眾人在島上修煉七年。除了林寒玉無視了禁制,於師兄大婚前夕離開,就只有繼承了落星島的謝明心,在落星島之變伊始發現身中蠱毒,勉力壓制著毒發,攜眷匆匆離島。
其他人全逃不出去,蝕心蠱以血一傳十,十傳百,釀成了一場恐慌的大混戰,四大門派赴島的一百零八個菁英幾乎無一倖免。
林寒玉認出了當年的煉心閣少閣主鳳振羽,已經中了毒,凝固在瘋狂揮舞靈錘和釋放三味真火的一刻,好些還清醒的修真者為了活命,都圍了上去,十多把靈器捅進了鳳振羽的身體。
另一邊是五雅堂堂主方逸,整個島上只剩方逸一個沒在拼命攻擊,他明顯發現了不對勁,凝固在一個抱著不群琴後退的姿勢,大概在彈著清心音之類,卻沒有作用,好幾個中毒的修真者維持著追殺他的姿勢。
謝鳴淵關心的卻和林寒玉不太一樣。他看到宋慧抱著謝雪痕御劍,背影定在了天仙殿外的半空,心裡不安,趕出去拍她肩頭。
「宋師姑?」
她和謝雪痕像石像般一動不動,沒眨眼睛,連呼吸也沒有,身體摸上去卻是熱的,明顯還活著。
謝鳴淵大驚失色:這是怎麼回事?
宋慧是中了什麼邪法嗎?還是說,他們像在陰山那樣,不小心陷在鬼市幻境裡了?
「先別亂碰。」林寒玉冷聲阻止。「這比幻境還麻煩。我心中有猜想,你先隨我來,找鳳閣主他們。」
他話才剛落,雲宮最大的宮殿「飛仙殿」裡就迸出了兩把狂妄的大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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