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這是從前舊式搬輪盤黑色電話的響鈴聲,然後在我的房間之內,聽見了母親大人接了電話,大聲地說:
「什麼?哎喲,真的嗎,恭喜呀恭喜,你的大仔家齊考入了香港大學醫學院!真的恭喜呀,將來又多一個好醫生啦!」
母親大人故意把聲量放大的,目的是要讓房間內的我聽見她的說話?不過,也幸好電話的響鈴聲及母親的「放量」說話聲,把我從打瞌睡之中驚醒過來;否則,母親大人原來還沒有外出到上市場買菜去,而又一旦悄悄地走進我的房間來,看見我伏在書桌上打瞌睡,發著春秋大夢……的話;可以肯定,又是一頓捱罵了!
都是2E班主任「密司趙」趙老師的中文作文的題目在作怪?題目已經奇怪得很了:請翻查辭典有關「夢」的四字成語,然後擬題寫作一篇不少六百字的文章,夢想未來的你會是什麼人?怎麼樣生活?
我翻閱了成語辭典,找到了「南柯一夢」、「黃樑一夢」等;然後在原稿紙上寫上了「盧生一夢」,結果就真的打起瞌睡來,去了發春秋大夢,寫了一個「廝殺校園」來!
試問一句,如果把這樣的文章交給我的中文老師,我想肯定要「重作」一次了!那時候的中文科老師都是很傳統的------但趙老師兜了一個「大圈」,其實不就是最傳統、最沒想像空間的題目------《我的志願》之類,唉!怪不得害我打瞌睡了!
也罷,夢見了周明同學被趕出了學校------過不了刀鋒欄杆而死在釘床上,就是為了救我?這,可能也是預兆?總之,後來我知道了警方曾到學校查詢有學生泡桌球室的一事上,極可能是周明同學為了維護我而犧牲了自己------從此再也沒來上學了!但周明同學那一頭「貓王Look」及其模樣,我永遠難忘!(註:他的模樣跟貓王,真的有幾分神似的哩!)
好了,母親大人收線後,果然走進我的房間來,我已經打開房門恭候(就算關門,她也不會敲門就走進來的;即使我說我脫光了換衣服怎辦?母親大人肯定會說:「你又什麼地方我沒有看過呀?」)
然後,就是一大串臭長的訓話,我相信讀者們也是會推理得到,她會說一些什麼:
「阿仔!你的表哥家齊很厲害呀!居然考上了香港大學的醫學院,聽說將來要做『外科手術醫生』,常常可以進入手術室的那一種『月(薪收)入非常多』的醫生呀!真係『絕世好工』呀!阿仔!」
我早已聽到了,但母親卻偏要重複多一遍;還要非常強調雙引號(『』)中的說話,我當然知道她想提醒我的是什麼!(望子成龍兼$$$$$$$$$$$$......)尤其係『絕世好工』這四個字(在成語辭典中,你卻是找不到的哩)!但是,接下來才是正題:
「唉!阿仔!我都知道沒可能勉強你,你的數學又不大行!將來如果做醫生計錯數,切多切少了別人的腸呀之類,豈不反被別人告上了法院?」
「……」
我一直想說話,但最後都忍耐著,應對母親大人最佳的方法就是:沉默然後再沉默!
「唉!阿仔!阿媽語重深長跟你講,開門七件事,無錢不行呀,你知道這樣的一個道理嗎?你之前小學不是有一個朋友叫陳永安嗎?他也厲害吧?唸小學也可以唸到拿獎學金的?好啦,我列到菜市場去,你要留在家中好好複習呀,B女在隔鄰沒人會騷擾你呀!」
『陳永安』?如果不是母親大人忽然提起了他,我也彷彿忘記了這一個小學好友!曾經一起讀書、一起踢球,陳永安年年考第一,在從前的私立小學中,總拿得獎學金的。他也不時來從前我們的舊居玩耍的,母親大人常常在我面前誇獎他:
「唉!阿仔!你看看永安,又聰明又努力,常常獲得獎學金!」
母親大人是一個克儉精明的人,只要你看看B女常在隔鄰趙先生、趙太太那兒就可得知:趙氏夫婦當我的妹妹B女當成了乾女兒,真的節省不少?但母親大人最精明的是投資,她早知道舊居的地價不會升值太多;於是,在我一上中學的時候,就搬家來到了現在的居所(學校也是臨時找到的)。因此,我也跟陳永安斷絕了通訊及交往了。
從投資的角度而言,母親大人又真是常常對的啊!因為,父親的紅色出租計程車的車牌是母親給買下來的,後來升值了數倍;而我們的居所也一樣,地價及賣價也翻了一翻!後來,我開公司的資金都是得力於母親大人的資助的;雖然,我也很努力及很成功地去經營的!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是古今中外所有父母對子女的心願!如果,不靠父母則需要一份「絕世好工」;後來,我再次偶遇陳永安,是在父親死後的數年------時間已經不清楚了!
可是,我跟陳永安偶遇及聊天的那一情景,至今歷歷在目。這,也有關於他曾打過的一份「絕世好工」!
那時候,我在豪宅區跟一間公司的夫婦談生意,在他們的家中傾談了一宗上千萬的生意合約來。其實,這豪宅區很特別;或許香港也太小了吧?這一區的隔鄰也有公營房屋的,我站在小公園的分岔路上,看看左邊是上千萬港元的豪宅,看看右邊卻是月租數千的公屋;天與地之間令到我感慨良多,這兒的貧富懸殊也很厲害了吧?
就在我走回自己的車子去的時候,我看見了迎面而來的陳永安;即使多年不見,但他左額上的紫色胎記是獨一無二的,不可能會忘記的。母親曾向我說過,這是紫氣東來的吉兆,是富貴人家的面相,我不知道是不是。
「陳永安,你是陳永安嗎?」
我提起公司包,托一托近視及老花兩用的金絲眼鏡;只見他正拖著一隻寵物狗,正步進小公園去。但奇怪的事情卻發生了,他好像不想理睬我似的,停步卻欲言又止。
「盧……唉!」
他身上戴著一個布袋,穿著得很隨便;跟我穿上貴價西裝及皮鞋,當然很不一樣------因為我要去見貴客嘛!但見他突然暈一暈,站不穩的樣子;我立刻上前把他扶穩站好,然後扶著他到附近的長凳椅子上安頓下來。
「陳永安,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盧仔,你有心了!」
我問他是住在附近嗎,然後又向他說發了財住豪宅,但也要保養好自己的身體!只見他默然不語,卻只笑一笑而已。
然後,他問過現在幹什麼;於是我把自己用母親資金開公司的事情告訴了他,並且說:
「幸好有母親的支持,我才能夠開自己的公司!你呢?你也一定有一份『絕世好工』吧,否則怎可能來這兒,住這樣的豪宅?」
「『絕世好工』……我記得你的母親常常掛在嘴邊的;她好嗎?」
我點頭說母親的身體尚可,現在到了外地養生去;只見他點點頭,又唸唸有詞地說:
「『絕世好工』……」
然後,陳永安笑一笑後又搖一搖頭;究竟,『絕世好工』對他來說,有著什麼的含意、隱喻呢?我,不禁好奇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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