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白說吧,破火的保護網出現了漏洞。」帕希遞上一份簡報,神情嚴肅地站在烏里蘇姆的辦公室內,盈滿倦意的黑色雙眼拚命從能枯源竭的身體擠出力氣。
「相關部門不肯提供一丁點資訊,所以我決定直接來找你。」帕希感覺自己的嘴和心神分成了兩部分,夢幻的感受讓她昏昏欲睡,唯一阻攔在她與夢之間的僅剩頑強的意志。
「那是因為這的確超出了妳應該過問的範圍。」烏里蘇姆肅穆的說道,帕希的心情當即反映在她的面容上。
「但這不代表我會讓妳孤立無援。」烏里蘇姆慎重的坐直身軀,以清若秋水的海綠眼眸直望著帕希。
帕希的雙眼頓時恢復了幾分活力,她向前踏了半步,懇切的說道「我只想搞清楚一件事,我們這次面對的敵人是誰?」
烏里蘇姆一字字讀過帕希的報告「我明白妳的觀點,有人接二連三地對收編小隊的隊員下手,而且整個事件的核心都圍繞著一個人轉。」
「路克。」帕希有些煩躁的點頭「問題是,為什麼?他身上的確具備我們不明瞭的力量,這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了。那為什麼?為什麼你仍然不肯讓我們知道答案?路克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烏里蘇姆沉默了好一陣子,帕希無法讀穿他的眼神,緊揪著衣角的十指微微顫抖「『破火』是個十分特異的組織,我們沒有制式化的人員審查標準,也不像艾爾梅德那樣立場明確,也因此,在茁壯的過程中,我們不只吸收了光明,同時也引入了黑暗。」
「當這兩者同時並存,結果顯而易見──衝突。」烏里蘇姆將簡報遞還給帕希「破火是個不安定的組織,因此樹立了無數敵人;路克是個不安定的因子,因此樹立了無數敵人。」
「我的問題沒有被回答。」帕希沮喪地鬆開十指,她感覺處處碰壁,就連最後能提供資訊給她的烏里蘇姆也開始打謎語。
「因為那並不是最關鍵的問題。」烏里蘇姆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帕希的黑眼「妳有多久沒有休息了?」
「三天,也許四天,我數不清楚了。」
烏里蘇姆搖搖頭「去睡一覺吧,妳需要清晰的思路才能看見問題的核心:重點並非路克的力量,而是他所做過的每一件事,以及破火做過的每一件事。簡而言之,這是一場精心策畫的復仇。」
「復仇?為什麼?」帕希再次握緊拳頭「我們所做的一切,至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仇恨不再延續,難道你要跟我說這是不切實際的幻想嗎?」
「妳是個好人,帕希。」烏里蘇姆說道「在我的視角中是如此。」
帕希愣了一下,沉重的大腦讓她無法細思這句話的深意。烏里蘇姆並沒有進一步闡述。
「『艾爾梅德』、『狼之眼』、『白皇后』、『否思』......有時我們通力合作,那更多的是彼此為敵。不過,我希望妳記住一件事,這些組織不過是這世界的冰山一角。」
看著帕希疑惑的眼神,烏里蘇姆意味深長的將視線掃往一旁的書架,水綠的雙眼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當即轉回雙眼。
空氣中的沉默讓帕希意識到烏里蘇姆正期待著她的回應,然而這個問題就像是莫比烏斯環,毫無引線,也無從切入,除了靜待烏里蘇姆自行公布答案外,她什麼也不能做。
「我對妳抱持著一定的信任,即使我對於妳的過往或人格並非全盤參透,因為最終,我們依然生而為人,時時刻刻活在猜忌與懷疑中只會使我們孤立,最終獨自一人迎向結局。」
「妳信任我嗎,帕希?」
烏里蘇姆清了清喉嚨,他從座位上站起,雙手置於背後,在房內來回踱步,帕希認出這是談正事前的預兆,她強迫自己將渙散的精神收束,然而五感卻如失了韁繩的野馬般將毫無意義的資訊一個勁的輸送到腦迴中。無論是辦公室內的檜木書櫃香氣,還是軟鞋踩踏在地毯上的悶擠聲,一切都使她分心。
「半個月後,破火將派出一位代表和艾爾梅德進行談判,成功與否將決定我們的未來,甚至半個世界的方針,所以我希望護衛任務能夠交給妳的小隊來執行。」
半個月?帕希有些困惑的皺眉,迷幻的失重感一點一滴地侵蝕她的神智,某些地方似乎有種說不出的不對勁,但她無法指出。
眼見帕希沒有提出任何異議,烏里蘇姆寬慰的點了點頭,繼續往下說道「這次任務一共需要七個人,三個負責站哨、一個偵查兵、兩個後備支援、還有最重要的──妳的工作,就是負責擔任我方代表的保鑣。」
「只有七個?」
「另外兩隻小隊會在附近待命。」烏里蘇有條不紊的闡述「如果我的推論沒錯,妳會從比較不擅長戰鬥的蘇西、埃蜜妮莉芙和冬青中選擇兩人作為後備人員。」
帕希怔住了,那的確是她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想法,烏里蘇姆露出老練而自信的微笑,他以法杖輕點地面,赫色的流能蔓地而上,以燎原之勢將法杖層層裹住,最後匯聚到杖頂的眼鏡蛇像口中。
就在這時,一聲刺耳而尖厲的鴉鳴劃破空氣,縈繞於帕希腦中的那份睡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驚得跳了起來,原本被睏倦所蒙蔽也因此警醒。
「你聽見了嗎?」帕希緊張地左顧右盼,有什麼地方出錯了,絕對的,毫無異議。她警戒地環顧四周,眼前的一切是多麼熟悉,卻也陌生無比,彷彿有人拿了一模一樣的複製品替換房間內的陳設。
「怎麼了?」意識到帕希有些不對勁的烏里蘇姆上前關切,他看起來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異狀。善意的舉動此時在帕希眼中看來卻如肉中刺,她下意識的迴避烏里蘇姆的目光,腳步朝門口挪近了幾吋。
「不,不對,不是發現什麼,而是意識到什麼,我......我經歷過這一切,對,我昨天就站在這裡,和你進行著對話,然後,然後我回到大廳,和隊員報告了這些事......」帕希後退了一步,神情從困惑轉變成不安,詭異的似曾相識讓她的雞皮疙瘩落了滿地。
「你不是烏里蘇姆。」
烏里蘇姆抬起頭來,帕希可以感覺到他的目光瞬間冷冽了幾分,空氣中的沉默持續擴張著存於兩人之間的張力,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帕希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萬一她錯了呢?萬一這全都是她的自作妄想,那麼......她不就和路克一樣了嗎?
萬一她是對的呢?
帕希掐著自己的掌心,她不敢直視烏里蘇姆的眼睛,只能在心中反覆祈禱著自己是錯誤的。
帕希感覺到自己的視野變得模糊,她用力揉著眼睛,企圖將大腦中的那股混沌感給甩出去,但就在這時,一聲水落引起了她的注意,帕希看著落在自己雙腳之間的黑色墨滴,不和諧的刺感瞬間傳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有什麼問題嗎,帕希?」
帕希抽著氣,略顯驚恐地抬起頭來,意識到自己正與一顆巨大的烏鴉頭顱四目相對,牠的頸部以下依然是烏里蘇姆的身軀,強烈的違和感衝擊著帕希的大腦,昏眩的白光重複而有規律地在她的眼前閃動,好似一顆跳動的心臟,迫使她的血流一次又一次地撞擊著瓣膜。在那澄黃而巨大的鴉瞳中,帕希看見了自身童年的倒影。
「你是誰?!」帕希驚恐的大呼,她急促的朝門邊退去,但卻發現黃銅門把已經鎖上,與怪物身處於同一密閉空間的強烈壓迫感頃刻間衝破了她的理智面。
「不,別過來,不準再靠近我一步!」強烈的情緒波動讓帕希無意識的觸發了自身的能力,她的雙眼由黑轉為蒼藍,但下一秒又再度回復原狀,力量被從她的體內強制抽出。
妳在這裡沒有力量。
反覆共鳴的迴音振盪在帕希的腦海之中,她掩住耳朵,但那聲音卻依然清晰的像是有人剖開了她的頭顱,直接貼在耳膜邊上低語,無可名狀的瘋狂襲上了帕希的心智。
有那麼一瞬間,帕希彷彿感覺自己理解了路克的感受,更精確來說,她感覺自己正與他,與所有身陷在巨大而歪曲的漩渦中的受罪者融為一體,想到此處,一抹失心的微笑忍不住從帕希的嘴角上綻放。
「那麼我也毫無力量嗎?」
淡冷的嗓音不柔不厲的在帕希身邊響起,五根屍白的手指悄無聲息地將門闔上。帕希的視線一路順著破舊的黑布鞋往上,經過滿是縫線的樸素長褲,標誌性的黑色風衣,最後是那雙宛如來自深淵的鈷藍雙眸和一頭紛亂無序的黑髮。
不需要多說一句話,甚至連眼神的力量都不需依靠,僅僅是存在於此處,路克所釋放出來的畏怖已足以使紛亂的神經震懾而止。他站到帕希身前,背對著她,似笑非笑的從容神態讓人完全無法解讀隱藏於表情之下的真意。
「妳確實不是個好找的人,贗品。」路克不溫不火地說道,他的左手半插在口袋中,指縫間隱約透出一絲森冷的刀光。
『烏里蘇姆』不動聲色,宛如石雕。漆黑的烏鴉頭在時明時暗的白光之下更顯詭譎。麻痺的驚悚感一點一滴地從帕希身上褪出,她試圖站起身來,但卻發現自己的腳踝和手腕被從牆中破出的枯黃色人骨緊緊攫住。
「妳不應該待在這裡。」路克轉向帕希,淡冷的語調中夾雜著一份令人不寒而慄的壓迫感。瘦長的人形黑影自他的足下開屏,將房間的六面如蜘蛛網般層層交織圍起。其中一條人影拋下了其餘的夥伴,甩脫二維的框架,在帕希眼前將自己撐離水平的地面,好似晾於細絲上的風箏般歪斜的搖曳著。
「你要做什麼?」帕希瑟瑟顫抖著,她不知道究竟何者帶來的恐懼感更加難耐,方才的精神傷害?抑或是路克的存在。
「不需要擔心。」路克折了折手腕,向前踏出第一步「畢竟,這一切只不過是妳的夢罷了。」
隨著路克的話音落下,帕希的雙足不受控制地向上昇浮到漆黑的汪洋之中,她的瞳孔被黑色的墨水灌溉,四肢徹底投入黑暗的懷抱。黑色的人手覆上了帕希的雙眼,在視界隱沒於虛無之洋前的最後一刻,從那雙無法分辨真偽的眼中,她看見了肉紅色的組織脫離路克的身軀,沿著他開始潰爛的手指一路流下,最後滴落。
沉眠中的帕希心跳猛然加速,鼓動的心臟和腦神經的刺激將她瞬間從噩夢中驚起,電掣的思緒搶在大腦完全甦醒之前將方才所經歷的一切拉入潛意識中。帕希難受的按揉著太陽穴,她按著悶疼的胸口,舉步維艱的走向窗邊的梳妝台。半身高的圓鏡倒映出一張年輕卻失了青春光采的憔悴臉龐,以及她身後的掛鐘──上午七點二十九分。
已經早上了嗎?今天起得有點晚呢......帕希瞇眼打著哈欠,將頭痛藥帶水一口吞下,順下喉間的冰涼感讓她的腦袋清醒了一些。
總感覺,好像做了個噩夢......帕希不安的將視線從鏡子前移開,她沉沉嘆了口氣,夢境不過是虛無飄渺的事物,她不應該將心力浪費在上面。帕希搖了搖頭,走進浴室內,準備開始一天的例行公事。
「日復一日,我警告著你。」路克的聲音顫抖得幾乎無法自制「日復一日,你選擇一再拖延,而我就只能像條蠢狗一樣,乖乖等著你下更多的指示。」
房間內的水晶燈飾倒映出路克扭曲的面龐,看著那雙蘊含歷練的綠眼,他的怒火連同毀滅慾只差最後一搓火藥就會爆發。
「路克──」
「你在隱瞞什麼,烏里蘇姆?」路克向前踏了一步,身子侵略性的前彎「組織裡的傢伙只想剷除像我這種異端,對其他人沒有興趣,但外頭那些人可不一樣。我和薇在夢中被襲擊,你選擇視而不見,但是當帕希,一個沒有打開通往意識世界能力的人,用自己的遇襲證明了破火的防禦網出現了漏洞,你卻毫無作為。」
「她所得知的資訊來自我。」
「對,你幫助她了解更多資訊。」路克咄咄逼人地追擊「但是你並沒有真正『幫助』到她,不是嗎?」
路克不可置信的搖首,他的語調瞬間從熾熱的烈火冷卻成凍人的寒霜「這不是第一次她做惡夢了,任何能觸及到縱向世界領域的人都早能看出問題的源頭,只有她本人還被蒙在鼓裡。」
「透過帕希,我們才得以將錯誤的資訊傳達給敵人。」烏里蘇姆沉著的說道,存在於他眼中的那份純粹冷靜讓路克頓時一凜「既然你每天都在每個人的夢裡徘徊──」
「你早有預知我會這麼做。」
「我也預知到你無法看見我的本意。」烏里蘇姆說道「假設有人現在就在門外竊聽我們的對話,他會認為你我之間的資訊有多少是虛假的?」
路克當即意會到烏里蘇姆的用意,但他依然搖了搖頭。
「我無法認同你的作為。」路克戒慎地說道「因為那和我的作風太過相似,你不應該是如此,烏里蘇姆,你──。」
話語未完,路克意識到,他從未真正理解過烏里蘇姆。看著面前無法解讀的長者,到口邊的文字退卻了,此時的他終於意會到表層之下的真實,那份早該被破除的定型印象。烏里蘇姆.卡多許,這個活了數百年的法師自始至終效力的都不是正義與善良。
路克閉上了嘴唇,無光的藍眼直視理性的綠眼,無聲的意志在兩人之間交換。
「你所信仰的是什麼?」
「秩序。」
「即使透過痛苦才能完成?」
「即使透過痛苦才能完成。」
「你給了帕希錯誤的資訊,讓她被動欺瞞試圖獲取記憶的敵人。」路克的聲音中依然帶著不可置信。
「即使她會因此受苦,是的。」烏里蘇姆應道。
路克吞了口口水,這一次受到傷害的人是帕希,那麼下次呢?薇、蘇西、還有......冬青。芒刺在背的針扎感刺癢著他,要是那群人膽敢碰她一根手指......不,不會再有下次了。
烏里蘇姆續道「真正的矛不是帕希或薇,而是你,路克。正如你將怒火宣洩於我,你也將代我行使毀滅的力量,而最終,當我們的敵人煙消雲散,唯一留存的只有秩序。」
「與死亡。」路克冷哼了一聲「這麼說,我也在棋盤上了。」
烏里蘇姆沒有展現出任何一絲歉意或憐憫,路克進行的自我推演讓他意識到烏里蘇姆的心理是多麼複雜。藉帕希作為媒介來欺瞞敵人,同時引動路克的怒火,讓這頭狂暴的野獸代替他摧毀路上所有的一切。
「從我踏進這鬼地方開始,這一切就不可迴避了,不是嗎?」路克半諷半嘲地冷笑「為什麼是收編小隊,烏里蘇姆?一頭難以溝通的野獸可不是招募人才的最佳看板。」
「你已經明白原因了,路克。」
「但我想聽你親口說出來。」路克環視房間「你為我打造了一顆繭,我想聽編織者的故事。」
「要想留住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烏里蘇姆說道「出於迫切的需求,來自外界的推力使你加入了破火,而我所要做的就是創造拉力。所有收編小隊的人,你都能夠在他們身上看見一部分的自己,相反的,他們也會看見你身上屬於他們的特質。」
薇與克利汎一家的歷史、帕希與傑哈塔的能力、蘇西與冬青的情感束縛......路克深深嘆了口氣,他無法一走了之,而這就是烏里蘇姆想看到的結果。
「你要我做什麼,烏里蘇姆?」路克知道自己問出了烏里蘇姆最想聽到的問題,有那麼一瞬間,他看見那雙綠眼中閃過一絲勝利的光彩。
烏里蘇姆從座位上緩緩站起,神態從容,步伐穩健而優雅,和路克的無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從寬大的長袍中取出一只鋼製的小酒瓶,將薑黃的液體倒入利口杯中。
「把它喝掉。」烏里蘇姆將酒杯遞到路克面前,甜淡適中的果香氣和釀葡萄的微醺充盈在兩人之間。鈷藍的眼瞳謹慎地注視著杯中香澄的甘露,毫無血色的五指謹慎的接過了酒杯,一飲而盡。
「這麼容易就選擇相信了嗎?」
「你需要我才能完成計畫。」路克的伶牙俐齒拉升了幾分對立的態勢,他思索著烏里蘇姆所放眼的未來。總有一天,他將不再需要路克,而彼時的終局決不可能和平收場。
「這瓶酒是『龍息』,由舉世聞名的藥酒製作師,克拉格威爾.歐特納,花了足足五年的時間,從種植、找尋、採收、混合、熟成、發酵、澄清、過濾到裝瓶,全程由年邁的製酒師親手包辦,全球僅有五瓶。」烏里蘇姆說道,望著空蕩的酒杯,他的眼中毫無波瀾。
烏里蘇姆將酒瓶塞回長袍。「而我很幸運的和歐特納先生有些淵源,才能夠獲得如此珍稀的寶貝。它以白葡萄酒作為基底,以精細的比例混合鼠尾草、七里香、傷信花、鑷形果,還有其他數十種藥材與香料。它的葡萄來自迪奧尼西歐莊園,這也是為什麼酒中會有一種類似於橡實的堅果味的緣故,不過,如果飲者沒有去品嘗的話,那麼說再多也只是白搭。」
「你還真懂得怎麼浪費寶物,烏里蘇姆。」路克不以為意的回道「介意解釋一下為什麼要給我喝這玩意嗎?」
「對常人而言,這種酒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美物,但也僅此而已。」烏里蘇姆大袖一揮,向路克微微鞠躬「但對那些漫遊於假想空間中的行者來說,這是一枚羅盤,也是一把鑰匙。」
「鑰匙?」路克重複道。
「通往真實世界的鑰匙。」烏里蘇姆意味深長地看著路克,他將本該空空如也的小酒瓶交給路克「而現在,你有兩把。」
路克接過酒瓶,為那沉甸甸的手感暗暗一驚。
「百年難得一見的美物,是這樣子嗎?」他嘲弄道。
「人們總是珍視手工藝的獨一無二。」烏里蘇姆的語氣帶著些許憐憫,但更多的是無奈「但他們往往無法分辨複製品的真贋,挺可悲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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