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烏里蘇姆低聲說道,厚掌使力一揮,引杖趨火。
尖彈擦過路克的耳際,半秒不及的奇襲本該直直貫通他的大腦,面臨危機的本能卻在千鈞一髮觸發了時滯效應。儘管笨重的肉身難以企及反射指令下達的速度,卻已足夠讓他死裡逃生。
遠超音爆的螺轉金屬掠過路克的目光,彈頭的殼紋上,歪扭的祕法文字瑩輝焰紅。甚至連電信號都未來得及將眼前的資訊傳遞至神經中樞,子彈與烏里蘇姆的法炎同時引爆,熱浪瞬間充盈狹窄的廊道。幾乎是在烏里蘇姆嘴唇停歇的當下,狙擊鏡後的火眼對焦路克,目睹青白的猛焰席捲怪物全身,震盪與光熱宛如兩條惡犬撕咬身軀。
緊挨其後,一聲近乎嘶吼的戰嚎降臨戰場,向著烈火加身的路克,朔泠猶如子彈的隧形旋風,眨眼間飛梭數百米長的直廊,驟起的小型颶風毫不留情地撕裂沿途經過的一切。屍體與兵器,鮮血與彈藥,戰場的遺骸隨氣流起舞,化作觸之即死的絞肉機器。
「不好意思,大師。」從烏里蘇姆的身後,身裹深藍繃帶的男子閃身上前,嚴實封緊的面部下透出冷靜的嗓音,貼地的鐵鞋在與金屬的摩擦之下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碎聲。
加至極速的朔泠猶如離弦之箭衝擊路克的身軀,狹窄的空間似乎無法負荷如此巨大的能量,沿途軌跡上的鋼牆泛起陣陣熱紅。即使路克念動喚冰,也難以完全防禦如此猛烈的動能與高熱。
渾身緊纏繃帶的男子伸手扭臂,隱於陰影之中的雙眼如殺手鎮靜,十多條懸浮半空的布尾以機械般的絕對精準接住直衝而來的火流星。貼著力量薄弱的側面向上甩動,纏繞男人周身的繃帶在調轉朔泠方向之餘,又進一步提升了飛馳的力量。
風助火勢,暴猛的飛炎就連強化的鋼板都無法匹敵,朔泠緊抓路克,拿他作擋箭牌衝破層層阻礙,若是尋常人類,在被旋風捲入的當下必然灰飛煙滅。一人一怪鑿穿深達數十米的岩層,恐怖的壓力讓所經之處燃起橘炎,就連位於正下方的繃帶男子與烏里蘇姆都能清楚感覺到風壓的壓迫。
隨著眩目的白日重現,突如喪失的阻力讓朔泠頓感一空,所幸早有預料,她才不至於失去重心,被捲入自身強大的旋風。
「你準備好了嗎?可別像上回任務一樣砍歪了。」朔泠穩定身形,低聲問道。
相反地,無處借力的路克如離弦之箭飛上高空,法術烈焰與暴風吞噬了他的身影,就連人形都無法看出。
「這件事能讓妳說一輩子,對吧?」在森林中等候多時的布利茲苦笑道,他翻轉耀銀長刃,合握刀柄的雙手置於腰側,修長的雙腿後踏成箭步。翠草濕土與粗糙的鞋底相磨,為蓄勢待發的肌肉提供強而有力的跳板,向著滯留半空的路克,他以口深吸空氣,雙目如瞅準獵物的雄鷹犀利。
半伊沓夸的強大身體素質與冰霜強強結合,轉瞬間,破風暴響殘留於原地,迴音尚存,人已遠去,肉眼可見的僅剩空中劃過的一抹藍色彗星,以及被斬切成半的著火路克。
寥寥數秒,行雲流水的聯手組合摧毀了不可一世的惡魔,朔泠與布利茲一前一後地落在燃燒的軀殼旁。前者抱胸而立,側目而視的眼中帶著些許失望,後者則舉刀架肩,絲毫不敢怠慢,半成冰晶的扭曲光影於空出的手掌中躍動。
地面上,動也不動的死體宣告尾奏。短暫拉至高速的心神與肉體讓朔泠消耗了大量體力,她掩著胸口,呼吸稍顯急促,飛速跳動的心臟將衝擊傳遞至手心,但比起疲憊,她更多的是不敢相信行動居然會結束地如此之快。
「妳沒事吧?」布利茲的視線從路克上移到朔泠,墨綠的雙眸霎時從警戒轉為關切。望著地面燃燒的焦軀,血肉的化學變質讓空氣刺鼻無比,他本能地想將朔泠摟入懷中,保護她,讓她遠離這一切,所幸思維及時阻止了這不專業的衝動。
「沒事。不過這樣就完成了嗎?」朔泠興趣缺缺地用鞋尖輕踢焦軀。
「不出意外的話。」布利茲小心翼翼地說道「但為了保險起見。」
懸於二人之間的光線扭曲,純粹的藍冰構成細長的槍型,如雨點將路克釘在地面。
朔泠抬起手臂上的通訊裝置「瑟拉芙,目標已經——」
滲人寒意爬上朔泠的脖頸,宛如琴弦繃斷的不和諧感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低速飄流身邊的午風在她耳邊輕聲低語,接續未完的話語。
「死了?」
朔泠瞳孔驟縮,突變的氣氛讓她心頭一空,她急忙轉身,呼吸急遽加速,空無一人的身後,森幽的鬼影在瞳孔跳動,而焦黑的利爪已扣上脆弱的脖頸。
刀刃擊碎藍冰,在破風乍響之時,金屬切刮的刺耳摩擦聲瞬間拔高神經的敏銳度,布利茲及時反應,閃銀的刀身格擋了致命一擊。於半空中,飛身而過的路克藍眼空洞,沾附焦肉的另一隻骨臂揮動,至黑的瞳淵在出手之時就已聚焦於自己的遠房表親,與風同行的耳語在混血人魔的耳邊低聲訴說。
「令人失望。」
世界的色彩變質了,刺骨寒意襲捲布利茲的手足,他聽見朔泠驚恐的尖叫,卻感覺無比遙遠,間隔層層水膜,彷彿夢境。匯集視野的血黑色虛無瀰漫大地,純白的倒三角收束試圖逃離的光線,現實正一步步與思想的瓦片融合,昏紅的天空牽引末日氣息。森林蔥鬱依舊,湮滅的光芒卻為萬物鋪上了一層不祥的壓迫感。
雞皮疙瘩爬上布利茲的臂膀,他恐懼而警戒地瞪大雙眼,左手本能地想要抓緊朔泠,卻意識到天地間僅剩他一人。
四周的陰影歪曲,直挺高大的黑杉彷彿巨人彎腰,深綠的樹葉排列成人類的面孔,齊齊俯視渺若蟻點的布利茲。重疊的暗影遮天蔽日,幾乎抹殺了來自蒼穹的紅光,宛如一束純黑的聚光燈,將焦點鎖定在他身上。
顫抖的白霧從布利茲口中呼出,暖春的空氣結凍,飛馳的風無比狂亂,似乎就連體溫都因為絕望而有所下降。
「值得讚賞的計畫,你和朔泠的配合。」沙啞的嗓音與葉片摩擦的嘲笑編織成空洞的回響,無法細聽陰影中的每一句低語,卻又不容忽視。
樹影至深之處,一雙空洞的藍眼於純黑散發幽幽冷光,宛如深海濃墨中的未知掠食者。吃人的黑暗如漁網鋪天蓋地而來,一瞬間,絕望與死亡盤據布利茲的心口,他的喉嚨彷彿被寒冰梗塞,即使意圖尖叫,也無法發出半點聲音。
「情感的豐富與否,這是決定『我們』能否有效窺探他人意識的致命因素。」
身裹黑煙,路克邁步前行,左手翻玩獵刀,見到布利茲如臨大敵的神情,他無動於衷,只是在相隔十步處停下腳步,冷若冰霜的面孔徹底封鎖情感。同為布利茲家族的兩人凝視彼此,血脈相連,思想相異,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無聲傳遞。
「你缺乏經驗。」
「你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布利茲沉聲道,十多道黑影自他的足底升起,二維的人形拔升至立體空間,猶如紙張一般前後搖擺「你是沒辦法從我身上擷取情報的。」
「這裡有更急切的問題需要被解決。」路克一反常態,他將獵刀輕拋至右掌,俐落地將利刃收回左袖內的刀套,纏身黑霧也消失殆盡。「再說,我需要的情報不是你能給與的。」
驟然消失的敵意讓布利茲又驚又疑,心底不禁猜測這傢伙到底想玩什麼把戲。主控權仍舊在路克手上,無論他剛才沒有直接了結自己的生命是出於什麼樣的理由,布利茲都沒有餘裕浪費這得來不易的第二次機會。
「那又如何?」布利茲抽刀出鞘,匯流於足下的重重黑影如滔滔江水將他瞬間前推。出乎他的預料,路克不閃不必,閃銀的刀鋒直直架上了屍白的肩頸,甚至還因為過猛的動量而擦出一抹血口。
「沒有什麼理由能夠阻止我殺了你。」布利茲惡狠狠地說道。
「杰西.克利汎。」路克不緊不慢地吐出這個名字,如他所料,儘管極力掩飾,布利茲臉部的肌肉依然抽動了一下「我們源於同根,你體內流淌著的血液——」路克指向布利茲的胸口「與我的骨頭無時不在諧振。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誰,那麼你就需要我。」
「一個特工的過往跟全體人類的災難,你難道認為我分不清楚事情的輕重緩急?」
縱使表面波瀾不驚,路克實則焦頭爛額,有某種詭異的事物正在介入,而烏里蘇姆的出現證實了這點並非空穴來風。那麼他所能做的就只有盡可能地善用意識世界中時間變調的特性來及時摸索出對策。
「真有大愛。」路克冷嘲道「那麼,即使犧牲她也可以嗎?」
一瞬間,布利茲腦中的齒輪結凍,路克看見情緒在這名半伊沓夸的面容上逐漸失控。
「沒有秘密,沒有陰影,沒有記憶能在我面前遁行。」
被激怒的雙手在大腦得以下達任何指令前揪住了路克的領口。
「這話是什麼意思?!」布利茲失去自控的模樣讓路克冷笑一聲,前者不顧形象,繼續抓著路克的衣服嘶吼「這話是什麼意思,路卡雯?!」
「所以你真的愛她?」路克的聲音從布利茲身後傳來,他單膝跪地,解讀著泥土的涵義,同時咧出一抹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看來我對人類感情的理解還不算太差勁。」
「你——」布利茲氣急敗壞地將目光移回被揪住領口的路克,卻只見到朔泠空洞無神的碧眼,以及腐爛生蛆的屍黃面龐,恐懼沿著手指爬上他的腦門。布利茲倒吸一口涼氣,抓得死緊的五指瞬間麻軟無力地鬆手。即使是出入無數生死的探員,面對這等突發驚嚇所做出的反應也與常人無異。
意識到自己多麼失態,路克的嘲諷可想而知。然而,出乎布利茲,從路克骨削的側臉上,他唯一看見的只有冷若冰窖的恐懼,以及專屬於伊沓夸的那份非人氣質。
在蒼白的指掌之間,地面的泥土在路克手中排列成一枚模糊的鹿頭圖樣,他先是皺了皺眉,雕刻於臉龐上的冰冷憎惡隨即轉成無所適從的徬徨。即使身處此地,這個扭曲時空的法界之外,留給他的沙漏也已經見底。
「怎麼說,表親,一場划算的交易?」路克如木偶般將事先擬好的文句吐出,實則心不在焉。
「好,一場交易,路卡雯,一場交易......」布利茲深吸一口空氣——即使他在這個世界並不需要那種東西「你想要什麼?」
「力量。」路克馬上回道「你可以把這當成是一份協議,我會讓你毫髮無傷地離開,同時停止對破火的破壞,但作為交換,你要協助我看見。」
路克略顯急促的回覆讓布利茲明白對方並不如自己所想的運籌帷幄,他強迫自己冷靜心神,在路克的字裡行間摸索真意,他口中的『看見』是指什麼?布利茲毫無頭緒。是未來嗎?還是破火的秘密?
「有些不知名的存在正在破火內——」
然而,正如來時的無聲無息,突兀離去的寒意讓路克停下了話語。雞皮疙瘩同時竄上路克與布利茲的手臂,令背脊發涼的第六感讓路克警覺地睜大雙眼,張至極限的感知竭盡所能地感知著任何不應出現在此地的存在。
盤據天空的鐵灰厚雲眨眼間被驅散,離布利茲最近的杉樹從細胞層面被徹底改寫,深褐的樹皮轉化成形色各異的金屬與水泥,直至整株高聳的植物變形成一棟L形的深藍建築。其餘的彎樹亦面臨相似的下場,蜿蜒如蛇的鐵鏽紅、直插大地的土黃閃電、怪異的幾何一步步侵蝕著由伊沓夸打造出來的精神空間。
伴隨遮天的木葉凋零,昏黃的幽光普照大地,為擬似現實的虛境鋪上一層薄如蟬翼的夢幻。
這條道路不被允許。
外來的意念竄入神識,第三者的心語淡漠中帶著威脅,猶如令人望而生畏的陡峭崖壁,表面安然,可稍有不慎便會觸怒雷池。顫齒的龐然存在顯形,布利茲猛然抬頭,只見一雙巨大的手掌撕開了天空,跨空間的波場瞬間將色彩震成無數碎片,三維畫面搗毀,視野焦點盡失,舉世萬物頃刻間變得和馬賽克彩窗一般,難以辨識,連景深都不復存在。
自裂縫之後,銀星與宇宙深淵合繪成的黑白默然凝視,一股不可抗力讓布利茲的身軀徹底麻痺。有那麼一刻,他深信自己身陷於噩夢之中,無論面前的存在為何,那都絕非人應所見。
細如枯竹的身軀與上肢映入眼簾,燙熨平整的西服突兀地冠於外皮,卻無法隱藏——或者說無意隱藏——那古老到令人頭皮發麻的內核。袖口外,分撐空間裂縫兩側的一雙白手格外醒目。
光怪陸離的情景不止撕裂著空間本身,也一步步將布利茲的神智推向緊繃,似有似無的古老低語沖刷著他的理性,引力以不知名存在為中心偏移。虛浮的腳步、紊亂的磁場、滯濁的思緒,即使心知肚明,他也無法相信自己依然身處幻術世界,這難道仍是路克力量的一部分嗎?還是——
布利茲的問題很快得到了解答,虛假世界不應產生的痛楚刺激著他的大腦後方,宛如神經正被一隻大手連根拔起,閃爍的萬物彷彿透過破璃碎片映射入眼。而在光斑躍動的視野中心,一道渺如沙礫的人影浮於高空,是路克,在未知存在的俯視下,他雙臂開展,動彈不得。昏黃空間與萬花筒般的色彩簇擁著龐然無比的存在,既是因其而生,亦滋養其力。
終於,過量的彩光徹底淹沒布利茲的視野,他的四肢百骸溶解在狂暴之光中,與混沌一同回歸現實。
在視力回復之前,高亢尖銳的咆嘯率先將痛楚烙入布利茲的耳膜,直達顱內的刺痛讓他本能地咬牙掩耳。幾乎是貼臉引爆的強音牽動氣流,混亂的風在他周身相衝,鳴噪的世界打亂了方向與重心,除了數聲猛烈的金屬鏗響,此刻他的大腦就像失靈的羅盤瘋狂打轉。
隨著虛象世界的破碎,時間再度流動,回到當下,在路克的利爪接觸到布利茲的瞬間,朔泠的暴風以她與布利茲為中心向外爆發,風圈挾帶的飛沙走石宛如無數把急速飛旋的飛刀,形成一層致命的護盾。
被震飛的路克一連向後飛出十多米遠,被外力撕裂的聲帶讓他發出半人半怪的恐怖尖嘯。有那麼一刻,朔泠又驚又喜,難不成攻擊終於奏效了?可她隨即轉喜為憂,聯合瑟拉芙與布利茲的第一波攻勢都未能有效傷害,單憑她一人又怎麼會......
背部著地的路克借力翻轉身形,被瑟拉芙燒焦的血肉讓部分內層的黑骨顯露在外,他單膝著地,衝力拖著身軀後滑,鋒利的骨手在青綠的草地上鑿出五道深刻的爪痕。
錐心的痛楚深入骨髓,路克不可置信,幾乎可以說有些氣急敗壞地發出咆嘯。他目不轉睛,視線聚焦於與布利茲相觸的食指,在鈷藍的虹膜上,攜帶異常力量的紫光正從指尖向上蔓延,侵蝕本質。
見到路克分神,朔泠自然不可能錯過這大好機會,她後移左腳,矮身前傾,猶如上弦之箭呼之欲出。
「等等!」感受到身邊氣流湧動,布利茲出聲阻止,前者不明所以地剎住甫衝的腳步,質疑地看著自己的同伴。
布利茲喘著粗氣,墨綠的眼眸越過朔泠肩膀,警惕地注視著遠處的路克,剛才在意識空間發生的一切令他舉棋不定。經驗累積的習慣告訴布利茲這很可能是又一次引誘上當的騙術,尤其面前的伊沓夸又功於計謀,他完全沒有任何理由相信路克。但在另一方面,路克如此大費周章地留他一命,耗費力量將他帶入意識空間,甚至主動放下敵意,若要說這是自導自演......布利茲對此半信半疑。
短短數秒的猶豫,震撼大地的鳴動打破僵局,布利茲心頭一顫,站穩腳步便探手握住刀柄,與朔泠一同進入備戰狀態。三人之中,唯有路克從那宛若心音的隆隆巨響中感受到了熟悉的能量,他握緊拳頭,藍瞳驟縮,呼吸節奏頃刻紊亂。
「不.......」路克咬牙切齒,雙眼瞇成兩道細縫。
從破火所在的地下,恐怖的音與震盪襲捲地表,其驚濤駭浪甚至讓布利茲以為他們遭到了空襲。撼動萬物的地震收束於一點,將過載的能量壓縮至極,震耳欲聾的重低音猶如滾滾悶雷,而那來自四面八方的籠罩感又令人只覺無處可逃。
某種巨物以地崩山摧之勢衝升,人工與自然合構的樹狀體拔地參天,黑葉銀鐵在破土而出的瞬間掀翻地表,一時間,狂風挾帶遮天蔽日的煙塵滾滾襲向四面八方,堅硬的杉木都在強風的影響下彎曲到危險的程度。若從遠處的高空俯視,此地的情景與核彈引爆或有幾分相似,甚至連公里之外的雲層都因此混亂。
待得塵埃落定,受到朔泠暴風庇護的布利茲終於得以看清元凶究竟為何,愈發超越想像的事物不斷刷新他的認知,而這一次目睹面前之物更是讓他有種重回精神空間的虛幻感。
地褐色的樹幹絞纏鋼筋,深入水泥的根蔓碎石成塵,睽睽之下,數條似藤似樹的木枝與金屬互勒咽喉,不斷向上攀升,直到形成一株上百米高的合成巨樹。碧茵的陰影如同火山灰雲籠罩大地,每一段獨立的枝條都比主要幹道寬上不只兩倍,若非親眼所見,布利茲決計不會相信還有這等奇景。
路克解除禦風的冰層,他知道,整個破火能做到這等超人之舉的人隻手可數,蒼白的面孔因憤怒扭曲,紙薄的雙唇在挫折中低吐二字:
「冬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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