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連這樣都不足以殺死伊沓夸。」
一雙毒藥綠的眼眸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面前六芒星法陣投影於空中的景象:路克站在殘破的屋簷上,以親手創造出的暴雪霜風將千頭怪物掃捲成一團噁心恐怖的肉球,而畫面也在此刻中斷。
「脆弱的生物,就不能再多活個幾秒鐘嗎?」
栗色的濃眉嫌怒的皺著,骨感而略帶細紋的手臂輕張塗著黑油的指甲,優雅地捏起石桌上的酒杯搖晃。壁爐的暖火透過曲面的杯身,在綠眼中映成張牙舞爪的猛獸。
熊皮掛毯上空洞的眼窩直視著鑲滿各式獸首的大理石牆面,兩具十四世紀後期的混合式鎧甲一左一右地駐衛在房間的兩側牆中央,橘紅色的光能耀閃在鎖子與熟鐵板甲的深沉鐵銀上。即使未能窺見大宅的全貌,也足以得知主人必然非同小可。
「混帳東西,我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伊沓夸的氣息混進這麼大一群怪物裡的,雖然計畫成功地誤導坎茵特村的守護者,但沒想到就連兩個神都收拾不掉這個叫路克的傢伙,真該說不愧是最古老的物種之一嗎......」
「主人......我不明白,為什麼您能夠確定那群怪物會追殺這頭伊沓夸?」一個唯唯諾諾的男聲顫抖著問道,乍一看還以為房間內只有那名被稱為『主人』的女子,但在搖曳的火光照射下,牆角隱約現晃著另一道卑微的身影。
「『獵血縛咒』啊,沒用的傢伙。能夠強迫低等生物無條件追殺被施加血印的對象──難道每件事都要我說才會知道嗎?」綠瞳惡毒的瞪了僕從一眼,後者立刻如被強光照射的陰溝髒鼠般瑟縮,身體的顫抖更加劇烈,骨瘦如柴的腿似乎隨時就要坍垮。
「罷了,反正我原本就不是為了這種事才收留你的。」發話者的臉廓在火光下終於顯現,一頭栗長捲髮瀑披在強挽年華的女容上,然而一道自額頭斜裂至嘴唇下的可怕疤痕卻將這張風韻猶存的韻顏毀壞殆盡。女人看著杯中的倒影,手指不自覺地摸上早已褪色的傷疤,唯有那雙毒辣的目光像是要燃盡一切般灼炯著。
「那個半人半夢魔的情況呢?」
聽聞此言的僕從瞬間僵直身軀,久久擠不出一個字。而見到這副模樣的女主人也不難猜出情況,她抬起一根手指,銳利的指甲向下輕揮。一瞬間,爐火忽然轟鳴劇焚,一條猙獰的炎蛇抬起和電線桿等粗的龐然身軀,朝瑟瑟發抖的僕從張大長方形的巨口。
「罷了。」又是一指輕揮,火蛇消散於無形,女主人面色凝重地嘆了口氣「派出大塊頭,讓牠追蹤伊沓夸的氣息,一定要在路卡雯回到破火前把他做掉。」
角落的僕從瞪大了雙眼「您......您要......」
「我不喜歡把話說兩遍。」女人放下了酒杯,冷傲地俯視著僕從「那位大人肯定也不喜歡,如果想保住我們兩個的小命,就給我站起來執行命令。」
嘩躁的亂水激起白色的浪沫,枝頭上相依安棲的鳴鳥被驚得啾叫四逃,一身光輝雍容的金羽炫耀似地閃動在每一雙因騷動而上望的獸眼中。牠們展開流線形的雙翅,在無盡的蒼藍之下遨遊,珍珠黑的瞳孔收錄著每一分只可能出現在奇夢中的燦煥光景。金鳥迎風振翼,陽紅的葉林在自然的呼吸與金陽的烘烤下沙沙起舞,宛如一整片連綿不斷的熱烈春火。
白森森的牙齒嵌入了堅韌的生魚皮,被十指牢牢緊握的魚身輕微的抽搐著,被壓迫的眼球麻痺了牠的反擊,只能任憑捕獵者大快朵頤。但在被連背肉帶著脊椎咬斷後,這條魚就被遠遠的拋到了濕潤的泥土上,好似無價值的垃圾。滴滴深紅在那生命徒勞的掙扎下濺上棕綠之地,大開的鰓和口不斷張合著,企圖從等同死亡的空氣中覓得水氧。這樣的痛苦會持續多久呢?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在乎,對那名頭抬都不抬的少年來說尤是如此。
路克抹掉了嘴角的鮮血,將沾滿魚鱗的雙手放到澈流中沖刷,卻怎麼洗也洗不掉魚腥與血味。他有些惱火的扯下被溪水打溼的青草,放在掌心間搓揉,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掩蓋氣味。
「這樣似乎......」不妥的語氣婉轉的表達了遲疑與質問意味。
對站在身後的冬青,路克只是將洗淨的雙手擦乾,慢條斯理地回答「伊沓夸的身軀幾乎沒有將毒素或廢物排出的能力,導致每隔數月就會發生肉體潰敗的情況。相對地,我們能夠完全消化吃下的食物。」
路克轉過頭來,對於冬青的質疑略帶敵意「拿取自己所需要的部分即可──這是萬物的法則,難道泡在人類的陰溝裡太久,連妳都遺忘了嗎?明明妳才應該是看得最清楚的人。」
冬青順著路克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距離魚落地不出三十秒,數條形似水蛭的黑黃色蠕蟲便從河邊的腐爛樹根下鑽了出來,牠們扭動著窄圓的頭部,探尋著氣味的來源。當那張佈滿細小利齒的吸盤口貼上魚身時,牠們立刻停止移動,活動的肌肉將養分擠過體內的層層食壁,送入不斷脹大的腹部中。
「浪費與否,這種事不是我們說了算的。」路克拍去身上的泥粒,環顧著四周的林木,他們現在正處於河流的中段,水勢廣宏而璃澈,肉眼可見的獸跡和高歌的鳥鳴完美的詮釋了為何河流足以被稱之為森林的心臟,照這個況頭,一路往下應該就能夠抵達人居的區域。
「我們在這裡待太久了,該動身了。」
路克向冬青側首示意行方,不知為何,她的神態依然疲倦枯槁,完全不像是休息過後該有的樣子。在遲鈍了半秒鐘後,冬青猛然回過神來,她賣力地點了點頭,跟在路克的身後,一步步沿著河岸朝下游前進。
「使用伊沓夸的身體能力也意味著將自己的氣味暴露,除非情況不允許,否則我會保持人形。」路克看穿了冬青瞳中的疑問,他暗忖著當前的情勢,自己並沒有將實情全盤托出。
昨晚戰鬥使出的『液化』著實給這具軀殼帶來了不小的負擔,路克利用黑影能夠吞噬肉體的特性將自己連人帶骨『吃』了下去,接著在意識被那數百個靈魂殘餘沖潰前,破開不成人形的影池,將瓦解中的血肉和完好無缺的本骨再造成完整的身體。整道過程不僅繁複艱困,瞬間壓縮的骨肉和強衝破靈魂低語的力量都使得路克的元氣受到不小的損傷。
路克環顧四周,否定中帶著遲疑地搖了搖頭,但他隨即察覺有異的抬高下巴,仰視著這一大片與眾不同的木林「火紅的樹葉、金黃色的飛鳥......等一下,冬青,我需要更好的視野。」
冬青將雙手貼在地上,翠綠的異光自她的右瞳明爍而出,隆響的大地當即升起了由數條巨蔓盤錯而成的枝幹,生滿柔軟嫩鬚的草質平台托著兩人向上。十米、三十米、五十米、頃刻間,蔓生的植物已經超越了原生的火葉森木,仗著比肩摩天大樓的高聳成為萬紅中鶴立的一點綠。路克上望著彷彿伸手可及的飛鳥,現在自己與牠們獲得了同等的視野,波瀾不驚的心中居然燃起了一絲近乎喜悅的亢奮。
除卻火紅的大地,向著更遠處眺望,景物被洶落的白瀑劃分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上方是耀金烈紅的森林,下方則是一望無際的奶白色田野,蟻點大的人影零散分布著,若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們的身邊似乎還躍動著某種不尋常的藍色流彩。純白之田猖狂地蔓延至視界的近末端,才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止住,將畫面留給規劃得井然有序的都城。
「修提寇城......」冬青喃喃說道,路克知道這是大地所賜予她的知識。
姑且不論都市架構,單單那融合了自然野木與人工石材的特殊建築便足以讓每一位建築師爭相造訪。每棟房屋,無論大小、高矮、胖瘦,無一不和自然融合著,錯節的盤根與蔓牆的枝幹侵蝕──卻也支撐著房屋的架構。它既是牆體,也是中柱,可能是門栓,也或許是屋頂。然而這般特異的風格卻遠遠比不上位於全城最中心的龐然建物。
從最基座起始,上百階的石木廣梯一路上沿至建物的中段,重重疊疊的幾何形建築一層又一層堆在同為梯狀體的米黃色底塔上,將『大』字之美彰顯的淋漓盡致。而隨著高度越是上升,重疊在彼此身上的建物也完美地按照梯形的特性一環環縮小,最後在頂部供起一座四方尖頂的純白神殿。整棟宏偉聳天的大殿和刻於梁柱石壁上的符文圖形宛如將古代的阿茲特克文明再現化,但卻又帶著幾分異國的希臘風格。
「還記得《牧亞行記》中提到的嗎?古代吟遊詩人的詩歌『火焰為繁森、冶金為翔翼,在日出來臨之時,修堤蔻之王將如耀日升起,賜予其子民信徒無窮盡牛奶與麵包,彼時──』......嘖,有些忘記了。」路克按揉著太陽穴,試圖回憶剩下的文句,一旁的冬青則半驚半惑的看著他。
「你居然還記得蘇老師上課的內容?!」
冬青的腦中浮現出殘敗寂寥的荒城區,她依稀記得那棟每日上學的目的地建築,也記得那幫把欺凌她當家常便飯的同儕,但唯獨那名傳授知識的師者相貌已然模糊。在荒城區發生的一切都好像是上輩子的經歷,遙遠而飄渺的記憶搗鼓著無法提淬潛意識的腦迴,變相阻斷了冬青的回想。
「我有比一般人更多的時間,漫長的夜晚不是靠空想跟發呆就能熬過的。」路克稀鬆平常的聳了聳肩「再說,對我這種不會在一個地方久留的人來說,多了解這世界的樣貌,也是為了降低死得不明不白的風險。」
冬青沉默地點了點頭,兩人就這樣坐在柔藤鋪成的青毯上遠眺如詩如畫的美景,任由高處微冷的颼風吹流。路克轉頭望向冬青,難得的閒適舒緩了他緊繃的神經,至少此時此刻,在這杳無人煙的茂林中,他終於能夠享受片刻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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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α̵̢̗̱̬͙̩̜͇̻͚̈́͌̓̊͘υ̵̫̞͔̙̻̪̾̚ο̵̨̡̺̣̱̮͎̏̍͆̃̂͜͝κ̶̪̦̬̳̬̙̰̱͐̌ά̵̤͉̱̣̫͑͐̂̍θ̷͉̟̠̖̭̲̍̂̓͆̒̽́́͗̕Ι̵̛̘̭͌̑̎̃̈́́̓͝͝ ̶͚̤͋͗̋ν̶̡͉̝̗̙̔͊̽͛͊̊͜͠η̴̭̘͕̝̺͔̟͊̌̍̋̑̔̚ν̸͔͕͔͉̦͍̲̼͇̔̐̅̋͒̕ή̶̵̗̣͇̫̤̻̘͖̬̲̆ה̴̞̑͠͠ק̴̪̞̍͠,̵̞͔̀͊̎ת̶̟̀͒͝י̸̧̙͛א̵̛̣̞͌ל̷̡͊͋ ̵̢͇͌ם̸̹̤̽̀͜ ῃ̶͎̺̻̰̲̠̎̎̾̅̇͝τ̵̡̧̫̹̿̂ ̷̣̭͍̐͆͊̒͂̒̓̋̕α̸̘̇ι̶͖͕̦̠͓̖̯͍̞̂̋̏́̉̄͆͠ͅγ̴̨̹̤̙͉̩̺͖͎̾̀̄̋̃̉̾̋̚͝ͅ ̶̳͎̝͈̼͕̞̦̙̘̈̊̓̒̃̾̊͛͂̚ו̸̡͌ל̴̢̓ש̴̰͔̑͜͝ ̵̧̼͋́ן̸̞̓י̶̨̦̑ͅא」(。定否、伊沓夸、靜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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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而恐怖的古老文字刨抓入路克的前額葉,剎那間,天際線落下無數道妖異的叉狀紫電,無可名狀的存在有如吸噬一切黑洞降臨於現世,將世界的色彩毀壞殆盡,只留下最原始的紅與黑。
路克的身心不受控地屈服在這本不應該存在於現實中的駭人壓迫之下,他全身上下每一顆細胞、每一滴血、每一節骨頭都清晰無比的感受到有誰......不,更精確來說是有什麼正以蠻橫至極的力量摧枯拉朽著整個三維空間。
動彈不得的藍瞳眼睜睜地看著熟悉的少女如塑像般凍結成冰藍的人像,空洞而無神的棕眼中,數十條暗紫色的蠕動觸手抓扯著變質的眼眶,試圖把隱於黑淵中的某樣事物拖出。
下一秒,攪海翻天的原始之力將冬青的血肉之軀塵化,自那熟悉卻正逐漸消散的瞳眸中,一頭揚著犄角的白鹿緩緩走出,隨著牠的雙眼逐漸黯淡,路克看見了那純黑中散灑著點點碎銀,宛如天塵浩宇的美麗星眼。然而那團蠕竄的噁心觸手卻再次顯現,掙扎著從鹿的五官七孔鑽爬出,彌彌鮮血從牠的星眼中流出,在地上匯聚成一潭泥紅色的沼池。自那之中,至黑的山羊如新生的雛獸虛力搖晃著站起。但在路克得以看清牠的全貌前,一對屍白而纖素的手狠狠的掐住了他的臉龐。
「醒醒!你這比蟑螂渣還齷齪的蠢蛋!」
芮雯空洞如淵的眼神讓路克不得不直視其中,不同於平時,此刻的她顯得既憤怒又恐慌。她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路克的肌膚,沫沫血珠開始出現滲出表面的前兆,鈷藍與晶紫的異色瞳在狂亂的風暴中如兩顆璀星閃耀。
「芮雯?妳怎麼──」
「閉嘴!閉嘴!給我閉上你的狗嘴!難道你還沒察覺嗎?!難道你還沒察覺這一切都是『現實』嗎?!它們要來了,它們要來了!這不是鬼魂在作祟,也不是你的大腦在欺騙你,你在這一個當下看見的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神怪妖魔都真實存在,快給我醒醒!沒用的垃圾!」
恐懼驚愕交加的氣息扭曲了路克的視野,動彈不得的他看著芮雯的脖子被某種不可視的外力扭轉了整整五百四十度,純白的墨水自模糊的血肉之傷以極高的壓力飛速濺出。她的臉上彎出咧至耳際的猖狂紅笑,刺耳的鴉鳴切穿了路克的耳膜,震碎了他的大腦,而下一刻 ──
「路克,你還好嗎?」
路克被這話驚得猛然震顫,他本能地甩出獵刀,胡亂揮舞著雙臂,像是要驅趕什麼一樣,失去重心的身體向後栽去「不要過來!讓我一個人待著!我不是你的奴隸!」
「路克!路克!」冬青半抓半爬地上前將路克一把抱住,完全不顧他有傷到自己的可能性,他越是掙扎反抗,她就抱得越緊「別害怕,我和其他人不一樣,我會一直在這裡,在這裡陪著你。」
這句話彷彿帶有魔力,路克從一開始的暴動抗拒,逐漸轉為中幅的推擠掙脫,到最後,他不再移動,只是任由冬青擁著,握持著獵刀的左手無力地垂了下來,重力牽引著刃鋒的嫣流,將血滴從刀尖扯落。冬青蹙著柳眉,牙齒在瑟抖的紅唇下死繃著,她將臉半埋在路克的肩頭,讓他不至於看見自己的表情,被劃開的小腿細流著無法止住的深紅,但依然不足以讓緊扣的臂膀鬆開。
『永恆』。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呢?
一千年算是永恆嗎?不,那些屹立了千年之久的古文明如今卻只剩下斷壁殘垣,以及為人津津樂道的歷史。曾霸天一時的王,曾被作為神明信奉的人,他們終究只是這漫長時間流中的一粟。
我並不認為這是永恆。
一萬年算是永恆嗎?不,一萬年也不算是永恆,再長遠的歷史,再龐大的身軀,再強大的力量,即使主宰了地球數百萬,甚至數千萬年,牠們如今也只剩下泛黃的礦物蟲骨骸和頑強證明存在的足跡。
我並不認為這是永恆。
那究竟怎麼樣才算是永恆?宇宙是永恆嗎?我不知道,畢竟我沒有──也無法見證其走到盡頭的那一瞬到來,但即使是如此脆弱的我,即使是誰也無法拯救的我,至少也能在這一秒,體會到何謂真正的『永恆』。
在『永恆』的盡頭,那名少年終於張啟了顫抖而毫無血色的唇牙,他的聲音徬徨卻同時充滿銘刻於骨中的殺戾:
「告訴我,冬青,告訴我如何證明妳真實存在?萬一妳只是──萬一這一切都只是我的大腦的幻想,萬一那些被我視為無稽的畫面才是這世界的真實樣貌,那我難道只能一輩子活在這種地獄嗎?」
路克跪在地上,無能地狂吼,痛苦化作字字人音散播至空中「如果我只是為了殺戮而降生,那麼為什麼要賦予我這麼多矛盾的情感?!為什麼......」
或許是因為太過恐懼,他沒有把話說完。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撫路克,他眼中的光景打從降生的那一刻便已蒙上瘋狂的紗幕。或許有那麼一天,這份瘋狂將會使他萬劫不復,即便如此,在一同經歷這麼多後,我能給出的答案只有一個:
「你不會只是為了受苦而來。」冬青緊擁路克,漂流的思緒回到千里之外荒城區。從這名少年闖入她生命的那一天開始,兩人的命運便已緊緊相繫。
「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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