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強化法術的威力下,莉莉桾手中的銀桿每一次的揮砍都激出嗤嗤的破風聲,眼看桐忒越退越後,瘦子和拉格尼亞立刻掄起各自的武器,衝上前去幫忙。才剛從暈眩回復過來的半獸半人正打算伺機逃跑,卻在拉格尼亞的怒視之下不得不拖動疼痛無比的身軀,一同加入戰鬥。
多了三雙拳頭加入戰場,局勢的天平開始逆轉,莉莉桾凌厲的攻勢在左支右絀的格擋下逐漸瓦解。2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K2Oi7uYi1
有了同伴的加入,桐忒獲得了喘息的空間,他向後撤躍一步,左掌大開前伸。隨著額上的第三眼打開,與莉莉桾戰鬥的混混們額上也浮現類似倒三叉戟的桃紅色光紋。
閱歷豐富的莉莉桾自然知道這是魅魔正在為他的手下提供力量,焦慮之意在她的心口上蔓延,如果這幾個傢伙只是平常人的話那還好說,然而每架住任何一人的拳頭,莉莉桾腳下木板的裂紋和凹陷便更深半分。若不是強化過的動態視力讓她得以用精細的微動作準確地閃避攻擊,現在八成已經被打斷十幾根骨頭了吧。
「Impulsaluctus.Epiváía!」
情勢所逼之下,莉莉桾不得不動用更強大的法術,她跨開腳步,伸掌往地面一拍,櫻紅的光環宛如迅雷朝四面八方疾衝。除了桐忒和始終未出手的紫袍術師外,莉莉桾方圓兩公尺內的所有人事物都因抗受不住這股巨力而拔地飛起,翻天的桌椅杯瓢咚響一地,隨之而來的還有疼痛的哀號聲。
施展完法術的莉莉桾身子微晃了晃,眼疾手快的桐忒抓準這一秒的空檔,一拳將銀桿從中截斷,結結實實地貫在她的胃部上。力量之大甚至將莉莉桾整個人揍擊到一公尺外的牆面上,連玻璃窗都發出了危險的震晃聲。
「就這點實力嗎?」桐忒不喘不汗的折了折指節,對自身施加的魅惑讓他的力量獲得顯著提升,近似於自我催眠所獲得的效果,只不過更加強大,也更加危險。
「靠同伴才打中我的人口氣敢這麼大......」莉莉桾對著一旁木塵遍佈的地板吐了口參雜血絲的唾液。挨了這一擊後,她的目光變得既兇猛而充滿鬥意,和平時溫和開朗的模樣判若兩人。
「哼,我們可沒訂下規則,妳喜歡的話也可以把外面那個小夥子叫進來打。」桐忒口上雖是這麼說,但他能明顯地感覺到莉莉桾的手下留情,如果她手上拿的是真劍,他底下這幫酒囊飯袋根本沒法上前一步。
「不行!這已經不是單純要你們交人的問題了,像你這種沒出息的窩囊廢,我非教訓一頓不可!」
透過破碎的酒瓶,莉莉桾看見了路克被凸面玻璃反射的扭曲身影,心底的鬥志又更踏實了些。要是連自己都沒辦法處理這種問題,那麼單憑那個弱不禁風的少年又怎麼可能打贏?2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a6TstB8MR
莉莉桾掙扎起身,試圖將身上的疼痛抖落一些,屈地的雙足一躍而起,同時右手如拔劍般抽出腰間的法杖。
「Funemorceo!」
赤烙的紅繩空顯現,而始終未動的紫袍術師也在此刻出手,他右手拇指上舉,其餘四指微彎,就像是握著看不見的劍鞘,捏成劍訣的左手二指從簍空的右手掌心使勁抽出,深藍的光刃在桐忒和莉莉桾間幻現而成,將韌索斬成數段無用的粗繩。
「嘁,還有別的法師嗎......」莉莉桾感到情勢愈發棘手,對方不是用咒語,而是形象化的動作來完成術式,那麼首要之務──
「退下,梅列格,你會被波及到的。」
桐忒突如其來的發言讓莉莉桾頓時驚疑交加,她舉杖護身,凝神戒備一切可能發生的狀況。2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CuaTPHDI2
只見桐特額頭上大睜的第三隻眼球幾乎張成渾圓,妖桃色的虹膜單單只是接觸到莉莉桾的視線便讓她感覺全身一麻,無形的氣波瞬間透遍全域,就連酒館之外的路克都感到一陣石化的僵硬穿透自己的身軀。2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xJ6sHMMfb
映在街道上的黑影分裂成數道扭曲的人形,它們牽拉著彼此的雙手,圍繞著路克起舞,鬼魂的狂騷益發劇烈,無可聽聞的耳語驅散了魔眼的控制力,但已足以在路克心底留下印象。
桐忒伸出一根手指,纏身的魔煙在那張俊美的面容上增添了幾分邪意,羽枝狀的黑紋自第三眼的眼角兩端賁然綻放,本該不可見的眼肌微管張充成裂網狀的血絲,龐然凝集的力量讓前面莉莉桾施展的每一種法術都猶如兒戲。漠然觀戰的路克微挪腳步,蓄勢待發,只待形勢急轉直下便要出手干預,
「倒下。」桐特雲淡風輕地啟唇,而聚合的能量亦在此刻完全釋放。
「Immunis, Impeflecto!」在桐特的嘴唇排成字形的那一刻,莉莉桾先後持杖對準冬青和桐特吶喊。
魔音直穿在場一切生命的大腦中樞,甫爬起來的拉格尼亞一眾再度倒將墜地,他們的瞳孔因無法施力而被迫放大,身子也頹軟如泥,宛如被人抽去了全身的骨頭。強大的言靈在衝擊到莉莉桾的前一瞬被法杖召喚出來的半球形屏障硬生生煞停下來,但卻不足以使其完全抵消。
意識到屏障即將毀壞的莉莉桾向後蹬出半步,她雙手持杖,奮命與桐特的力量抗衡。
「羅庵古!」
在屋頂盤旋的小蛇發出了與牠細短體型毫不匹配的暴吼,下一秒,巨大的雙翼遮蔽了蔚藍的天空,巨蛇的形體赫然顯現於街道,即使相對狹窄的空間不允許羽蛇完全回復大小,二十多公尺長的粗實身軀也著實令人感到驚心動魄。2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03V4gFwHp
堪比兩輛交疊的大貨車的雙顎嵌座在脖頸上,呈S形高高揚起。白羽紅鱗的翼翅振揮出剛猛的暴風,接著如銅牆鐵壁般自酒館的屋頂下砸,千鈞一髮地將襲向莉莉桾的咒術連帶致命的斷垣木樑全數阻截。
「喂!我只要你把攻擊擋下來,沒要你把整間店給砸了啊!」
一片瀰漫的煙霧中,莉莉桾杖頂的能量球透出微弱的光芒,她揮杖驅散塵埃,生氣的的面容沾滿了木灰。莉莉桾嘆了口氣,走出羽翼的庇護,將牆角毫髮無傷的冬青使勁扛起,幸虧莉莉桾剛剛在最後一刻對她施加了抵銷傷害的咒法,否則可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莉莉桾的視線掃過破亂不堪的酒館,拉格尼亞、胖男人和青年依然受到言靈的效果而動彈不得,但桐忒和法師梅列格卻失去了蹤影。
「夾著尾巴落跑了嗎......哼,沒用的傢伙。」
街道的頭尾開始聚集議論紛紛,卻又不敢過分靠近的群眾,見到此景的莉莉桾暗哀連連,她向羅庵古伸出手掌,後者與她對視了一眼,在釋出某種白銀色絲氣的同時逐漸縮化,最後成了恰好能停在女孩手掌上的小蛇。
「快走吧,路克,等等一會人群就要──路克?你在哪?」莉莉桾四下張望,最終在街尾的十多人中發現了路克不起眼的身影。她的心底閃過上百句吐槽,但終究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火速逃離人群的視線。
「妳的目的地是?」
「我家。楔諾斯人在這座城想找到安身之所,除非擁有自己的房子,否則比登天還難。」莉莉桾瞥了路克背上的冬青一眼,滿感唏噓的嘆了口氣。2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EbUkMiPmD
「除了她們自己那族和你們人類以外,絕大多數的種族都對楔諾斯人並不友善,畢竟當初米拉大滅絕的始作俑者就是楔諾斯人。雖然那場戰爭的結果讓我們異人一脈得以在陽光下昂首闊步,卻也將這顆星球毀壞成難以修復的地步。」
路克沒有回應,混沌的大腦在處理光怪陸離之餘,早已無力細思莉莉桾的一字一句。方才帕斯瑪的現身著實震搖著路克的心神,但他卻失去了在見到那張可憎面孔後的大半記憶,只記得自己將獵刀捅入了她的心臟,以及一連串毫無意義的數字及破碎單詞。
「4──一定、1──洄音阻斷、7──星海、15──纍纍結實的葡萄、14──現烤的奶油麵包融化在熱騰騰的墨魚濃湯──」
路克試圖回想那串從帕斯瑪口中吐出的瘋言瘋語,但正如其他的幻視與噩夢,這句話在神經間電閃過後,當即被絞碎在一百二十九條的靈魂殘骸中,再也無從尋覓。
路上時不時有向莉莉桾投去的目光,八成是因為她全身髒兮兮的,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遊衛或千里眼的徵兆。路克不確定修提寇城的律法究竟如何運作,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卻完全不需要付出代價,這讓他隱約感到不安,莉莉桾卻似乎習以為常。
「我們到了。」
莉莉桾指著一間通體碧綠的房屋,它的形狀似兩枚頭對頭橫放的葫蘆,正和這座城市的其他建築一樣,粗狀的褐木藤為其提供了穩固的支架與梁柱,同時也在屋的外牆上繁茂生長。
「這間房子是由一種叫泰玉果製成的,據說是在很久以前,某種太古巨獸賴以維生的食物,不過現在只剩下外殼了。」莉莉桾熱心地向路克介紹「可惜修提寇之王不允許當地的原生生命被帶離城外,那些學者如果想要研究的話就只能親自來到這裡。」
路克點了點頭,跟著莉莉桾的腳步進屋,清沁的涼氣瞬間褪去了兩人身上的熱力。路克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但不如以往緊繃,即使是住家內也受到了千里眼的效力,要是莉莉桾真有不軌的意圖,鬼影和法眼將會第一時間觸發。
總算是找到安身之所了......2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yn6olOB2m
路克如釋重負地將冬青安放在柔軟的長椅上,但心底的重石卻是一斤未減,透過窗戶,鈷藍的雙眼看著一點一滴沒入建築後的午陽。2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uANrEzHCZ
芮雯和末日的異象、薇將他強制撤離夢境、以及究竟該如何回到破火,諸多難題接二連三地壓在路克的肩上,他倚牆而站,心底不禁出現了幾絲後悔:要是他當初在荒城區沒有選擇救冬青一命,他也不至於殺掉卡納姆,引來獅鷲眼的追殺,自然也不必同意帕希和烏里蘇姆的提議,加入破火。
帕希......
一點靈光亮起了路克的神智,當初為了誘導出否思的露娜,他在帕希的心象中種下了近似『錨點』的力量,讓路克能夠在茫茫思流汪洋中發見正確的通道──一條能夠直達帕希夢境的捷徑。
而這,就是他們回到破火的門票。
路克深吸了口氣,他隨即意識到這究竟意味著什麼。不,不,嘗試並不是最棘手的重點,他有時間,也有能耐做到反覆穿梭於縱向世界,只要兩人的意識同時存在在夢境的時刻到來,就算大功告成。
時隔多月,路克依然無法忘卻那失序的天地,那顛倒的法則,以及近乎吞殺他的蟲女,但他知道,自己若想讓計畫成功,夜眠將會是一道不可迴避的關卡。而這一次,沒有了破火對鬼怪的斥外屏障,路克將得憑藉一己之力走完這趟夢魘ˊ 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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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允許每一個人能夠既安詳又沉靜地,在我們生命中的每個夜晚享有無可理喻的瘋狂。』─── 西格蒙德.佛洛伊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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