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骨激撞爆發的斷裂聲清晰地傳入帕希耳中,由拳甲包覆的手掌輕而易舉地擊斷了一名否思成員的肋骨,緊接著,一記自左後中掃的旋踢擊中了人體最為脆弱部位之一的腰眼。挨了這兩下,那名金髮白膚的青年再也支撐不住,在踉蹌的數步後,整個人如同斷線的布玩偶仆倒在地,幾番掙扎後,依然疼得氣喘連連。
於此同時,與帕希背靠背掩護的塔班向試圖逼近的楔諾斯人立起熊熊火牆,對方的目標是位在天台之上的冬青,兩人光是堅守著大廳的入口就已焦頭爛額,更別提還得防範從飯店外圍攀爬上去的敵人。
另一邊的蘇西也好過不到哪去,憑藉著浮空優勢,露娜身邊的金屬烏鴉接連不斷地襲向二人,刺耳到幾乎令人發狂的金屬刮擦聲與身體不斷被啄食的痛楚令她發出了尖厲的獸嚎。
雪上加霜的是,天台上的敵人並非只有露娜一人,一名指如鉚釘的魁武男人和形似爬蟲的黃眼少年在異能的幫助下穿越了帕希兩人的防線,此刻正意圖繞過最後護衛的蘇西,直取冬青的性命。可禍不單行,身為頭號目標的冬青本人在接連數度的精神打擊以及巨幅的能量消耗下,最終體力不支,昏暈在地。
戰場上的種種盡收於琉璃奇瞳的眼底,萬花筒的雙眼冷峻地俯視萬物,隨著警鈴的響起與彌帢呼被拖入夢境維度,緋銘時的耐心逐漸消磨殆盡。看著自家的人馬面對三名敵人居然久攻不下,原先的翩翩風度也轉為了戰將的肅殺之意。
儘管情勢不利,帕希仍愈戰愈勇,無數近身戰好手輪番上陣,能夠石化身體的敵人在戰技豐富的她面前不出兩個回合便被卸得雙肩脫臼,膝韌帶重傷;參與混戰的『多重』一度憑藉著人數優勢,將帕希逼入大廳數步,但在熟悉對方出手性質後,拳甲與超乎常人的重擊勢如破竹地扳回了防線。
眼看又有四名敵人前仆後繼,帕希的目光鷹掃而過,左右開弓的雙臂分別牽引著不同的力量,後傾的身姿隨著斜揮的左爪前帶,融入蒼藍的泉水以消防栓爆開之勢衝擊位於最左側的少年胸口。強力的水壓輕而易舉地沖裂了他的肋骨,連帶將人送飛十多米遠。
左手揮出後的瞬間,帕希瞧準了那名想伺機發起進攻的持棍大漢,利用身矮敏捷的優勢蹬步前欺,等待多時的右拳前衝在人體最不耐打擊的肝臟上。緊接著扭轉腳步,軀幹的力量加成高起的踢技,收尾的這記後旋不偏不倚地擊中了男人的手腕,粗指中的棍棒也隨著主人的腦殼一同摔落在地。
在短暫將壯漢無力化的須臾,其餘二人一左一右地攻上前來,一人的手心及雙臂上生滿骨白的長刺,另一人則渾身鐵銀。面對襲向面門及胃部的兩枚右鉤拳,帕希雙臂同步進發,左手五指緊抓住男人掌心的骨刺,右手抬臂格檔鐵拳的一擊。不給二人再度進攻的機會,地面上的水窪匯聚成流,麻花形的水龍纏勒住兩人的四肢脖頸,隨著帕希發力提升凝固點,抱鎖人身的蒼藍頓時成了堅不可破的牢籠。
「還是得出手嗎......」少年喃喃道,順手撥開一縷掛於臉頰上的酒紅,雙腳亦踏上高樓邊緣。他望向手機屏幕上的訊息,距離第三部隊抵達還要五分鐘,但現在可等不了那麼久了。
「御時右衛──『開』。」緋銘時以祖傳的古語低聲唸道,右眸璃光閃爍的花紋在咒語的激活下裂分兩側,奇異的紋樣層疊收攏,猶如屏風。在中央空缺之處,一只橢圓形的紅眼赫然大睜,中心蛇般的細瞳一張一縮地掃視世間萬物,彷彿它擁有自己的生命。
冷不防地,紅瞳向後一翻,露出本該位於內部的眼白。緋銘時暗叫不好,整個人身子一矮,眼疾手快地從邊緣躍回,一個地滾躲到水塔後方。在緋銘時落地的同一剎那,幾近無聲的兇彈穿透了他原本站立之處,若不是那只紅眼的無死角視覺,恐怕自己現在早就腦漿四溢,悄無聲息地死在異鄉了。
「真可惜。」
嬌細的女音從頂樓門邊的陰影傳出,緊隨而來的是與那稚嫩聲線毫不匹配的高聲狂笑,彷彿有另一個靈魂寄宿在那具軀殼之中。
「妳是什麼人?!」緋銘時沉聲喝道,他將頭微微傾斜,試圖從水塔的旁側看清來人的長相,但換得的只有另一發擦肩而過的死亡。
「再多嘴一句,這傢伙的腦袋裡就會多一顆子彈。」女童柔而不溫地說道,冷如冰霜的嗓音讓緋銘時的背脊竄過一道寒意。粉白的嘴角微微勾起一邊,透出不屬於女童的徹骨冷意。她以五指折了折持槍的左腕,黑洞洞的槍口毫不猶豫地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水汪汪的黑眼中,不屬於人類的憎惡沸騰翻滾。
陡生的變故讓緋銘時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他調整著呼吸,靜待對方的下一步,蓄勢待發的右眼隨時做好啟動能力的準備。少年的大腦飛速運轉,強大的記憶力排除了所有尚存的敵人,無論是帕希、冬青還是最強大的薇,她們都沒有能力做到這等程度的精神操縱。
「我只是一顆棋子,一個不需要被記得的無名小卒。」女童平靜地說道,下帶細碎晶體的黑霧從她的眼耳冉冉蜿蜒。默然撥雲的明月普照大地,也將她膝蓋上擦傷映照得格外殷紅,那是偷竊所留下的血淋證明。
那麼,死者之中呢?
想到此處,緋銘時逐一排除今晚名單上的擊殺目標,死者的容貌與異能飛速掠過奔馳的腦海。最後,他的思緒停在了那雙宛如深淵的鈷藍瞳眸上,那名在紀錄中沒有任何異能,卻有辦法遊走於意識世界,在數公里外讓露娜產生幻覺,甚至能透過精神對肉體造成傷害的詭譎之人。
「路卡雯.克利汎?」顫抖著雙唇,緋銘時強壓恐懼,唸出了惡魔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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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的連鎖終將雙方的痛苦繫成一線,而甘願行走於那條線上的,若非聖者,即為那些已經見識過真正地獄的惡魔。』─── 無名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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