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之人、無知之人、美麗之人、善良之人、醜惡之人,睜開你們的雙眼吧,正視被你們定名為『非人類』的存在,直面這些被你們寫入童話故事中的幻想。
破壞過、蹂躪過、踐踏過這世界的你們,如今又為何而活?
消逝的靈魂、隱匿的生命、黯淡的族群將隨著生命之火的燃燒再次旺盛。而我們 ── 我們這些最原初的主人,我們這些水藍星球的真正僕從再度回歸於此,取回被奪去的自由與陽光。
而當你們口中的神明/惡魔/上帝/撒旦/怪物/妖精/異種,栩栩如生地出現在面前時,屆時的你們,又將如何延續編織了上千年的謊言?
莉莉桾無聊地伸著懶腰,一頭及腰的大波浪捲髮因為整個上半身被撐成C字型的緣故而無從憑依,任由重力牽引垂懸在半空中。矢車菊藍的髮色在晨陽的照耀下閃著動人的淡銀,領口的白蝴蝶結似乎也被主人的閒怠同化,除了隨著偶時的風搖曳外,皆無動於衷地垂在類英倫風的米白色襯衫上。她揉了揉與髮同色的水汪大眼,伸手整理有些錯位的金鈕釦,視線飄視著前方空無一人的石徑。
怎麼今天都沒有人要入境啊......
遠方的白瀑依然故我的沖擊著池塘,火紅的森林裡除了偶時被驚起的金鳥外別無趣事。身為城區邊界的『天眼衛』,莉莉桾的職責就是用這雙被王祝福過的眼睛,辨識並記錄每一個從這道城門進出的人。2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l7ChPQ9PT
雖然這工作聽起來愜意輕鬆,但不僅得風雨無阻的站上大半天,每個月還得自掏腰包,進到宮殿裡向王回報整個月的觀察結果。最過分的是,居然一周只有一天休假!而且還不能享受全城的年例假期!基本上除了獲得國家保障外沒有任何好處,要不是為了保住她的同伴兼寵物,莉莉桾才不會自願擔起這苦工。
「真是的,你可真給我找了不少麻煩......」
莉莉桾嘆了口哀氣,無奈地朝身邊抬頭望去,只見足足有半個城門高,渾身生滿赤紅鐵鱗和白銀雪羽的四足爬行生物正蜷成一團,僅有兩道細縫的鼻孔中噴出灼熱的氣息,長細的瞳孔烙於寶石紫的虹膜,配搭上那收於頰顎兩側的皺扇狀皮骨,簡直就是如假包換的神話之龍。
「對啦!就是你這沒用的笨蛋,害我不得不來幹這份鳥工作!明明像我這種魔物使能做到更多事的......那位大人可真是大材小用!」2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G1OR5MMYC
面對如此望而生畏的巨獸,莉莉桾的反應卻像對待自家看門犬般興鬧,她生氣的捶了前爪上赤紅的鱗片一拳,結果疼得發紅的自然是那不比蜜橙大的拳頭,而巨獸只是無動於衷的噴了聲鼻息。2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gfxdptKsQ
下一秒,莉莉桾的後小腿被狠狠地鞭了一下,她雙腳一空,向後跌坐在黃土地上,摔了個灰頭土臉,大蛇則懶洋洋地在她面前揮舞著鏢型長尾。
「你這忘恩負義的傢伙......」女孩氣得滿臉脹紅,她攥緊瘦弱的拳頭,一副要教訓眼前這不知道比自己大上多少倍的生物。站在哨崗上的兩名衛兵帶著看戲的表情津津有味地欣賞著這齣免費的鬧劇。
和不得不受風吹日曬的莉莉桾相比,得以躲在屋簷下的衛兵著實安逸得多。他們的手中握著一柄約莫兩公尺高的雙頭長槍,指向天空的那端是形似匕首的闊頭白刃,插地的一端由某種未知的深紅合金煉成的刺矛,握柄則是堅固耐用的櫸木。2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I36iOxWK8
一身整齊俐落的軍服和扁式軟帽完全由石棉色的韌布所構成,唯有在胸腹和背部編入了紅金屬絲以加強防禦,但最特別之處莫過於那保護著全身每一處大關節的曜黑色護具,骨架編織的結構讓使用者得以不受影響的大幅活動,卻依然保有防禦的強度。而除了那格外顯眼的冷兵器外,兩人的腰際都繫著一把刻雕著鐵花紋的火槍和收於皮套中的軍刀。
「居然能跟龍打成一片......該說是我的眼界太小嗎?還是這世界太大了?」其中一名十六出頭的年輕衛兵感慨的說道,另一名少說年長了二十歲,留著整齊落腮鬍的壯年男子則白了他一眼。
「拜託,笛維小兄弟,都長這麼大一個人了,還以為這世界上有龍存在?」男人的語氣完全就是把對方當笨蛋看待。2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stubhhwqK
「看在你第一天上工的份上,我就特地說明吧,聽清楚了。你看到的是羽蛇,跟龍長得雖然有點像,但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東西。現在還沒有任何能夠證明龍存在的證據,就連歷史文獻都記載的曖昧不明。不過羽蛇呢,雖然數量非常稀少,而且大多定居在艾瑟哈一族的靈地,但並不是像龍那般連個影子都捉不著的生物。」
「數量非常稀少......」年輕的笛維吞了口口水「也就是說──」
「別想多了。」男子揮了揮手「即使是盜獵集團也不敢把腦筋動到羽蛇上,雖然不像......我想想,奧烈塔族或是剎嘶鐸族,對,雖然沒有像這兩族那麼恐怖,但也絕不是『局外人』或妖精這種層級的生物能夠輕易扳倒的,就算是一大夥人也一樣。」
「等等,你剛剛說到羽蛇大多都是在......?」
「艾瑟哈族,艾──瑟──哈,用點腦袋去記。」男人略感不耐煩的解釋道,他用長槍的柄部微傾下指著莉莉桾「可以把這族當作人類的分支,他們的特色很明顯,就是那藍得要命的頭髮,真是的,你怎麼什麼都沒學過啊。」
笛維沉默了兩秒鐘,接著無奈地回答道「我不是本地人。」
「既然這樣,那我推薦你去買一本《歌爾德奇獸錄》,裡面除了常見的動植物外,還記載了上千種米拉大滅絕後發現的新生物種已及早在人類誕生前便存在的種族,當然,是著名學者歌爾德.契德槁寫的;還有《人、類人、非人》,作者我不記得了,但要是你想多瞭解有關楔諾斯人、精靈,還有那個小姑娘的艾瑟哈族,呀,那讀這本書準沒錯。不過我個人會比較推薦......」
一提到書籍,男人彷彿打開了某個開關,滔滔不絕的向笛維拋出一本又一本他打娘胎就未聽說過的書名,聽得笛維耳朵都快長繭了。笛維不願無理地打斷長輩說話,但心神卻早已飄向下方累得連連哈氣的莉莉桾。2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Nlz4I3jra
從來到這裡的第一天,他就注意到這名與眾不同的女孩,今天終於有機會和她好好說上話了,被荷爾蒙沖昏的腦子哪還容得下男人說的話。
她生氣的模樣真的好可愛啊,吃東西的時候也是萌點滿滿,真好啊,要是能找一個像這樣的女孩......
正當笛維還沉浸在青春的幻想時,一道寶石紅的橢圓面強行扯開了藍天,逸散著強大魔力的眼球倏然大睜,照在甫踏上鄉間石路的一夥人身上。2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yGWVqVyYf
猶如被探照燈照亮的魚群,石路上的全員頓時警戒地架起各自的武器,但還不待眾人反應,紅眼已然順著逐漸關闔的裂縫閉上。見到此景的莉莉桾清了清喉嚨,高揮手臂,朗聲喊道:
「各位,不必慌張,這是我們修提寇城的邊境結界!請放下你們手中的武器,排成縱隊到這裡檢查!」
所有人的目光同一時間聚焦到了這名身形矮小的女孩上,年長的衛兵在笛維耳邊低聲解釋「那顆紅眼睛是王的法術,能夠偵測每一個踏進修提寇城邊境的生物,但不會對自然的鳥獸花草或是無生命的物品反應。」
笛維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俯視著下方,在身穿鎧甲或布衣的人團中,有兩人的衣著格外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名是身穿黑色夾克的矮瘦男孩,另一名則是穿著黑布裙的馬尾少女,城市風格的打扮說明了他們肯定和自己一樣不是當地人。
「難道你們都沒有設立境外防點嗎?!居然連怪物都蹭到了自家門前還不知道,我們這裡幾十個人差點被困在森林裡走不出去,難道這就是修提寇城的待客之道嗎?!」帶頭的壯漢粗聲粗氣的責問著有些驚慌的莉莉桾。
笛維義憤填膺的咬緊牙根,要不是他無法離開崗位......
「喂!有什麼話直接去和王說不就得了,別卡在這為難人家了。」一名膚色咖啡,瞳如豹眼的女子站了出來。
「你說什麼,小子?我可是在幫接下來的旅行者一個大忙,搞清楚狀況,還是說你打算放任那些吃人的魔物不管?」
隊伍中的幾人開始七嘴八舌地和壯漢理論,雙方各執一詞,誰也不讓誰。眼見火藥味越來越重,莉莉桾退後了兩步,纖柔的五指悄然伸出,輕輕拍上羽蛇的巨軀。2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kh9ZEQ7kL
寶石紫的蛇瞳瞬間張縮,前後層疊的六排彎鉤狀尖牙轟然大張,下一秒,原本爭執不休的音浪被猶如雷響神鳴的咆吼徹底靜音。原本尚在氣頭上的幾人瞬間呆若木雞,甚至連反抗的念頭都被嚇得消失無蹤。
「不好意思,麻煩各位排好隊伍。」見到計畫如此奏效的莉莉桾笑咪咪地撫著蛇身「現在要開始檢查每個人的隨身物品和身分,有意見的話,請隨時舉手發表。」
仰視著那頭令人望而生畏的巨獸,人人噤若寒蟬,就連上分鐘還在大呼小叫的壯漢也默不作聲地回到了隊伍中。看著力壓全場的莉莉桾,城頭上的笛維忍不住暗自歡欣,一旁的衛兵看著他癡傻的微笑,又是無語,又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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