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路克獨自一人走在街上,他趁著莉莉桾不在時將過載的食物全部給吐到陰溝之中。即便嘔得連酸液都快清空,悶躁感仍在胃與食道間徘徊,時不時地竄上大腦,作嘔著迴路中百慮的思緒。不僅如此,連日未開的殺意早已如上千萬隻白蟻,螫疼路克的神經末梢,每一個經過的孩童,每一張縱聲朗笑的彎口都只讓他的焦躁一點一滴轉化成暴怒。
仰望著夜空,光害稀少的城市上,銀星卻少得出奇,路克再次感受到來自無垠蒼穹的窒息壓迫,每走出一步,他便感覺自己的身子又沉入地面一分,像是有什麼在試著將他扯入大地。
自從來到修提寇城,怪事接二連三的發生,而且一件比一件鮮明,也一件比一件可怖。先是在紅火林中,芮雯被絞死的異象;被黑霧切斷的影子;帕斯瑪與那些曾被他殺死的人們......種種跡象,尤其是直到現在,芮雯依舊毫無回應一事讓路克最為掛心。
連續數日未嚐鮮血讓路克感覺自己的神經遲緩無比,許多應該能被串連在一起的事情此刻顯得破碎不堪,而這,就是他首要解決的事項。
穿過無數大街小巷,路克再次回到了下午的事發地點,那座被破壞殆盡的酒館。現在店門外已經被圍上了層層封鎖線,幾名身穿水綠制服的調查者或站或趴,仔細地搜尋著現場遺留的一切線索。路克沒有攪和其中,他裝作沒事人一樣地經過街口,繼續朝暗區的更深處進發。
最終,在一處不起眼的門牌前,路克停下了腳步,他屈起指節,但卻又放了下來,他轉過身去,走入無人的暗巷。
路克站在巷內,遲疑良久,最終像是下定決心一樣地把雙掌貼上自己的耳朵,他咬緊牙根,大口吸入空氣。下一秒,狂暴的黑霧和尖利滿刺的冰晶在他自己的腦殼內炸開,迸發而出的死亡劇痛瞬間奪去了聲帶的作用。
路克只感到眼前一黑,隆鳴的流響不知是幻聽還是宣告身體崩壞的前奏。失去支撐力的身軀頓時倒將在地。路克可以感受到伊沓夸的力量正在他失去意識前疾速將被攪成一團漿糊的大腦凍結,而休克的機制總算在此時起了作用。
當路克再次醒來時,他的肉體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萬物的輪廓不再透過瞳孔描繪,聲波也不再經由耳膜傳遞。路克眼前的世界變得詭彩斑斕,聽見的聲音也扭曲而可怖,他支撐著彷彿不是自己的身軀一步步走向對街,輕敲著目的地的門板,只見一雙眼睛從咿呀作響的門後浮現。
「這裡不接受外客,小子──。」粗沉的聲音才說到一半便因為冷刺的金屬刮擦聲戛然而止,路克倒持刀柄,迅捷而無聲地將鋒刃抵在對方的後頸上,讓那人退無可退。
「我沒有詢問你的意見。」
門內男人的瞳孔因恐懼而瞪大,修提寇城已經連續十二年沒有出現殺人犯了,理智告訴他面前的少年不過是在裝腔作勢,在全城都受到千里眼籠罩的情況下,要想殺人而不被抓到可比登天還難。
「少唬人了,你沒那個膽──」
直竄腦門的切痛從頸部的側後方一路傳上神經,男人差點痛叫出聲,但恐懼和神智強壓下了這份本能,他顫震的瞳孔映照出路克沒有一絲起伏的面容。
「我會裝作沒聽到這句話。」路克持刀的手穩若磐石,銳利的鋒刃切入皮下,僅差數毫米就會斷開頸動脈「修提寇城的法術只會在人受到嚴重傷害的時候觸發,像這樣子切開幾層皮膚,即使再深一點就會致命,依然不會被偵測到。」
「現在,如果你想活命的話,把門打開。」
男子失去了數十秒前的粗魯與自得,他哆哆嗦嗦,口中不斷禱念著信仰的字句,無法精確定位的雙手一連試了好幾次才終於將門打開。路克默不作聲地收回獵刀,逕自走入了漆黑的長廊,沒有再多看男人一眼,後者惶惶地按著頸子的傷口,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還活著般癱坐在地。
「安逸時代下的產物......」路克瞥了眼身後的男人,忿忿自語。
路克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將影子朝四面八方延伸,他可以感覺到生命的氣息從右邊的地下傳來,除此之外,路克趁著桐忒逃跑時沾留在他身上的黑晶也時刻點提著正確的行方。
隨著距離逐漸拉近,躁鬧的空氣傳遍了路克皮膚上的每一枚受器,規律微震的地面伴著心音衝擊著他的血管,路克沿牆伸手探路,緩慢移動的手指撞上了圓狀的金屬門把,試探的結果自然是上鎖無誤。但這並不會對路克造成多大的影響,他將掌心貼在鎖孔上,幾近全黑的視野為他提供了絕佳的專注環境,自掌心延伸出的冰晶逐漸撐開門把的機關,與他當初在荒城區破門救下冬青的手法如出一轍。
隨著門的打開,彼端的光景赫然現於眼前,原本微震的地面瞬間成了節奏感強烈的鼓樂,放眼望去,映入眼前的若非男歡女愛的淫靡場景,即是酒笑並俱的三五流之輩。路克的到來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無視周圍發生的種種一切,更精確來說,被破壞的大腦已經無法以熟識的色彩辨別萬物。路克筆直地走向大廳後方,隱於拐角的陰暗一隅。
路克再次破壞門鎖,輕而易舉的推開與牆面融為一色的包廂門,接著悄無聲息地將門縫凍死。在酒精刺鼻的房間彼端,以女性樣貌現身的桐忒正老神在在地叼著香菸,赤裸的窈窕美軀毫無遮掩,她的臂膀和雙腿放縱的攤開在沙發椅上,身側以及腳邊各有兩名不省人事,全身赤裸的異族男女。
「你就是桐忒,對吧。」路克問道,他眼前的色彩光怪,感光細胞組合出的破碎畫面讓他幾乎無法將面前的美女與記憶中的男人做出聯繫,可即便如此,殘留在魅魔身上的黑晶依然為他指認了正確的對象。
完事的桐忒沒有正眼看他,她可能連路克的長相都毫無印象,後者只是靜靜地等待著,等待這名膽敢對冬青出手的愚蠢之人開口。
「你是......」桐忒瞇起眼眶,他將手上的菸蒂燙熄在身旁的女人身上,路克眼睛眨也不眨「白天和鬥術師在一起的那小子?你是怎麼進來的?」
路克沒有讓桐忒再多說一句,插在口袋中的左手甩刀倒持,森森冷光朝著尚處在魚水餘韻的桐忒倏然襲去。但後者並沒有像以往的受害者一樣傻呼呼的嚇得石化,結實的右手在刀鋒觸及眼球表面的前一毫秒扣住了路克的手腕。
「這點程度就想和我作對,果然人類──」
路克冷不防地轉動手指,由反變為正手握持的獵刀又向前伸長了數公分,附著伊沓夸堅硬藍冰的刀尖像切豆腐乳般輕而易舉的劃開了桐忒的眼球。喉間欲吐的嘲諷文字霎時間被撕心裂肺的尖叫淹沒,桐忒猛地甩開路克染血的刀刃和手臂,出力之大讓他身為人類的那層骨質裂開幾道細紋,但看著面前的女人捂著血流不止的眼球,路克咧開的薄笑中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痛苦。
「我幫你留了一顆眼睛,這樣你才能好好看清楚自己是怎麼被殺的。」
這句話在桐忒可怖至極的嘶吼中幾乎無法聽聞,路克自然也心知肚明這點,而這反倒讓他更像是在精神失序地自言自語。兩人的暴力喚醒了其中一名沉眠的女人,被酒精迷惑的眼眸倒映出了桐忒滿臉是血的慘狀。
來自本能中對死亡最原始的恐懼強行突破了阻隔在大腦上的昏幻,隨著神經的傳遞,高亢聾耳的尖叫在密閉的空間中重重放大,但外頭卻無人理會,完善的隔音包廂此時成了奪命的牢籠。
路克的目光一路追著狼狽不堪,試圖逃向門口的女人,他不加思索的將刀脫手射出。但在最後一刻,冬青的身影閃入他的腦海,回轉的心意將即將穿過脖頸的利刃扭偏軌道,銀冷的寒光穿過女人的面前,牢釘在門板上。
路克森冷恐怖的目光與女人四目相對,這一簡簡單單的眼神交會勝過千言萬語的威脅。手無寸鐵的異族女人雙手舉高,又驚又恐地退到房間角落。
「給我自殺!」
桐忒摀著流血的眼睛,挾帶怒濤的魅魔之力朝路克暴喝,額上的第三隻眼緩緩睜開,潮湧的秘能使不穩定的空氣波擾出陣陣漣漪。這次的言靈遠比在與莉莉桾對戰時所使出的強大不知多少倍,但看著面前的路克依然如石像屹立,桐忒眼中的憤怒徹底澆熄,取而代之的只有溢出眼眶的深紅絕望。
「不可能......這不應該發生的,連高等生命體都不可能完全免疫才對......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什麼?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包廂的內部,寶石紅的巨瞳憑空乍現,但這次卻遭到了無數條蜿蜒拉伸的黑色手臂包纏拖繞,滾滾黑霧遮蔽了遍及整座修提寇城的千里眼,不出一呼一息,盤旋而上的黑影即將法眼拖入黑沼般的影地。
「生命?」路克彎下腰來,解凍的腦漿和髓液從他的眼角和口鼻緩涓下流,蒼白如屍的骨削面容距離桐忒僅有一紙之隔「看著我,仔細用你那顆眼球看著,我像是有生命嗎?」
摧殘精神的黑霧裹蔓著桐忒,一瞬間,無數灰黑的死魂湧入她的大腦,撕裂的人體、如熱蠟般融化的肌肉和血管、立於骨骸之上的渡鴉......種種無名瘋狂和意象摧毀了早已身心俱疲的桐忒,上百名死屍的記憶頃刻間衝碎了她的神智。
詭異至極的高叫自桐忒的喉間聲嘶力竭地盪出,那是一種由尖笑和哭鳴雜合而成的恐怖聲響,其程度之大甚至震壞了她自己的耳膜,可依然無法驅離腦內的震慄。
聆聽著扭曲的尖叫,路克心滿意足地露出了微笑,不是因為殺戮後的平靜,而是更膚淺、更單純的報復心理,狂躁和幾近自我毀滅的強烈焦慮在此刻終於得到了舒緩。他將三指插入桐忒額頭中心的眼窩,將匯聚凝涵了魅魔之力的眼球扯出。
「妳不應該對她下手的。」
留下最後一句話後,路克閉上雙眼,重重暗影如潮水湧上他的四肢,將尚具物質的軀體吞縮成與影同源的未知存在,感受著鬼魂充斥於自身存在的每一面、每一角,路克化為無形無量的純黑液池,消失在一屍四人的血腥房間中。
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笛維──也就是那名傾慕莉莉桾的菜鳥衛兵,正和三五好友並肩而走,他們或說或笑,完全沉浸在這快活的空氣中。入夜的修提寇城遠比白天更加熱鬧繽紛,宛如夜空下璀璨的五彩寶石。
不遠處的廣場上空,奇幻華麗的煙火在黑色的畫布上譜織成一張又一張挑戰想像力的大作──不知道究竟是下了什麼樣的法術,艷目的火光並未如尋常的煙花一閃即逝,而是化作栩栩如生,騰空飛舞的紅炎巨龍;廣場的另一側,身騎白馬的銀光騎士高舉寶劍與之對峙,昂首挺胸地向前衝鋒。兩者激烈地相衝成團,最終在天空撞爆成漫天華舞的金色仙子,點點溫暖卻不灼人的星點雨落在廣場上,群眾的掌聲和歡呼幾乎要淹沒了城內的其他異音。
「不錯吧,到那邊的看台應該能看得更清楚些,不過......妳這樣子真的沒問題嗎?」
「沒事的,比起待在床上休息,我更想好好把握這段時間,把修提寇城看個遍,畢竟之後能再回來的機會也不大了。」
即使周圍人聲鼎沸,這令人怦然心動的聲音在入耳的那刻便勾動了笛維的神魂,他左顧右盼,直到那頭矢車菊藍的秀髮映入眼眸。笛維不假思索的舉手招呼。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owYxSxoWQ
「莉莉桾,你也在這裡?」
話音出口的那刻,後悔直直佔據了笛維的大腦,他在想什麼?姑且不論身後那幾名朋友起鬨的竊笑及口哨,今天是他第一天擔任修提寇城的門衛,除了臉以外全身裹得密不透風。站在高崗上,恐怕就算莉莉桾站到他的鼻尖前都無法認清長相,在城門守衛的她又怎麼可能會知道他是誰?
眼見莉莉桾的眸中劃過了一絲疑惑,笛維趕緊補充道「我是──」
「你是笛維,沒錯吧?早上站哨的那個人?」莉莉桾不大肯定地答道,但對於笛維來說,這已是預期之上的答案。他露出了釋然的歡笑,對方居然還記得自己,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在她心中建立起一個好形象。
「對,對,沒想到妳還記得,今天是我第一天擔任衛兵,想說站在那麼高的地方──」」笛維欣悅地應道,他注意到莉莉桾的身邊還站了另一個黑髮棕眼的陌生女孩,在與她對上眼的那刻,一股難以言喻的異樣感在腹內翻江倒海,所幸喜悅之情立即將這份躁亂蓋了過去。
「喂,維哥,你到底要來不來?」
幾步之外的朋友不耐煩地叫喚著笛維,他回頭隨便應付道「好,好,你們先過去,我等等就跟上。」
「他不會來了。」其中一人忍不住吐槽道,笛維則裝作耳邊風。
「所以說,妳也是來參加慶典的嗎?」笛維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髮,目光繞著莉莉桾的周圍移掃,試圖找到更多話題點。
莉莉桾比向欣賞著煙火的冬青「嘛,算是吧,她的身子似乎不太好,讓她一個人在這種地方我也放不下心。」
「原來如此,這位是......?」笛維注意到冬青的目光始終不敢與自己對上超過半秒,緊揪著衣襬的十指和腳尖朝內的站姿讓她顯得格外內向不安。尤其是和開朗外向的莉莉桾身邊一比,兩人從打扮到氣質完全處在天平的兩極。
「她叫做冬青,是一名到世界各處遊歷的旅者,今天才到修提寇城,應該暫留個幾天就要離開了──」莉莉桾回頭,確認意味地向冬青側歪著頭「我應該沒記錯吧?」
「可以的話我也想多留幾天......」冬青惋惜地嘆了口氣「可惜路克應該不會待太久。」
「那也沒辦法呢,不過也未必會那麼快離開就是了,搞不好能在這裡的假期會比妳想像中的還長喔。」笛維插話道「和妳們一樣途經這兒的人挺多的,但絕大多數人都會待上好一段日子,他們都說這座城總使充滿了讓人意想不到的驚喜,在探索完前實在太過可惜,其中直接定居下來的人也不在少數。」
「不過,也得妳還願意留下才行,畢竟──」莉莉桾的眼神滿懷歉意,明顯是為了下午發生的事,但冬青卻出乎意料的泰然。莉莉桾不禁暗自奇怪,被人下藥後還差點被擄走,怎麼想都不是一天兩天能熬過的陰影才對,為什麼她能夠如此鎮定,甚至在見到窗外的煙火後還主動要求參與今晚的慶典。
「話說回來,路克去哪兒了?」
白金尖頂的大教堂上,古老黃鏽的大掛鐘內的齒輪停滯著腳步,作為時間的衡量者已然失準,空有象徵之意。但這絲毫不影響修提寇城內傳出的陣陣笑聲與日常秩序,人們依舊歡騰著,滿身過剩的活力熱鬧了空氣,平日裡信徒絡繹的宏偉教堂此刻空無一人,沒有虔誠祈禱的人們,飽蘊智慧的佈道者也不知去向,唯一的存在只有身上尚殘留著血氣,視生命為草芥的殺人魔。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mAetiiae0
年僅十八的路克.卡雷恩在高聳的信仰之頂下信步遊蕩,牆上的彩璃描繪著他從未見過的神祇與故事,天花板上浮繪的大蛇頭尾相連,象徵永生與循環,但那雙過於逼真的鵝蛋黃大眼卻讓路克感到隱隱不安,行走於天空下的那種壓迫與窒息再次襲上。
隨著光線的黯淡,路克的身形也消失在黑暗之中,由百重人影聚合而成的墨色液池將他帶往更高之處。在幻夢般的色彩與畫面撕裂過後,路克重新出現在教堂外側,那座離地足足三十公尺有餘的大鐘旁。
路克看著自己完好無缺的手指,他已經越來越熟練與影子合一了,雖然尚稱不上爐火純青,但要做到不受傷害還是綽綽有餘。
由高處鳥瞰,下方點點匯成長流的人潮來自四面八方,最終在大廣場上匯成一個巨大而密集的空心圓。圓的正中央,一紅一藍的彩光在所有人的視線中激盪,那是由兩名鬥者共同上演的華麗戲碼,在空中靈動騰挪的身姿、令人瞠目結舌的轉體炫技,將觀眾的心一一擄獲。
但路克的心思卻不放在這上面,他在人群中搜索著冬青,即使知道自己這麼做無異於海底撈針,他的目光依舊沒有停下。路克知道她不可能不為這目眩神迷的大秀所吸引,但茫茫人海最終還是磨光了他的耐性,就算真的看見了,從這麼高的地方也決計認不出來。
懷揣著這樣的念頭,路克回到了教堂,他坐在磨亮而整潔的木製長椅上,蠟油的香味和莊嚴的氣氛讓他有些無所適從。2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AmJnxS4xT
說到底,自己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浪費,但無論是破火、薇還是芮雯的情況,不到夢中走一趟決計沒有辦法獲得解答。但一想到那未知世界中的種種怪物與自我剝離的瘋狂,路克心中的坎始終無法跨越,沒錯,他在拖延,為了自私的理由而拖延。
堆積在心頭的事一件又一件地折磨著路克,有那麼一度,他乾脆想就這樣留在修提寇城算了。這裡沒有紛爭,沒有責任,他的能力也因為某種未知的原因而能夠逍遙法外,不被王的法術探測,甚至能更進一步,限制住千里眼的發動。
不過既然千里眼是能夠被阻蔽的,為什麼從來沒有罪犯嘗試?
算了,這種事情靠自己也得不出個所以然來。路克仰頭望著天花板上的蛇像,慢悠悠地嘆了口氣,外套口袋中的五指握著桐忒的眼球,在脫離魅魔的本體後,這顆眼珠就變得堅硬而毫無彈性,但依然蘊藏著不容小覷的靈能。
直到此刻,路克才意識到他已經整整兩天沒有闔過眼了,即使伊沓夸的本體不受生命法則制約,但這具肉體與普通人並無二致,會流血、會痛、會疲累。
就在這座城市多待幾天吧,反正也無傷大雅,不如說自己何必這麼急切地回到破火,回到那充滿敵意與混亂的世界。
存繫著這樣的想法,路克在巨蛇盤繞的穹頂之下緩緩閉上了雙眼。
......
......
......
『你和我只不過是某些暴力死亡下的愚昧工具,它一路催趕著我們,猶如在暴風雨來臨前航行的船隊,它們將會衝撞得粉身碎骨,最終完於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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