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回到這個世界。」冬青坐在床上,靠著牆,夢囈似的喃喃道,路克清了清喉嚨,將她拉回現實。冬青眨了眨眼,扶著自己的右額「抱歉,我恍神了一會。」
「我在距離都會區幾十公里外的荒郊野外甦醒,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處,後來一路輾轉來到了荒城區,在這裡生活了幾年,就......就這樣子了。」冬青目光閃爍,顯然話中帶有隱瞞。
路克心頭疑雲四起。冬青所說的故事不大可能是鬼話連篇,至少他不認為像她這樣一個連小謊都藏不好的老實人可以憑空編出一大串故事。不過,有三點讓他感到格外不尋常。
第一個是冬青和她母親的對話──假設那真的是她的母親,路克對此處尚有存疑。從她們的談話內容可以得知,冬青鐵定具備著某些不尋常的能力,包括她提到的女人,結合冬青過往的經歷和對她在學校的狀況。路克甚至產生了一個瘋狂的想法:說不定眼前的女孩自帶一種無法被自身意志控制的異常性質,會讓周圍的人對她產生敵意,而且根據每個人性格或本質的不同,受到影響的程度也會有所增減。
第二個疑點,路克發現冬青似乎有意無意地避開她返回現實世界中過程的細節,以及她最近這幾年來的生活。如果路克對於第一點的推論沒有錯的話,雖然這麼想不怎麼合乎常理,但是冬青不可能只有『死』過這麼一次。
第三點,冬青的母親直到最後仍舊沒有回答最讓路克感到好奇的一件事,那就是她們這個家族到底是什麼來頭?再說,如果冬青真的擁有死而復生的能力,那麼她的母親更沒有理由會在那片聽起來像是死後世界的幻境駐足,怎麼想都應該會火急火燎的回到人間陪伴自己的女兒才對。說到那個場景,那頭有著巨大眼球和觸手的怪物又是什麼來歷?
除此之外,路克也無法明白冬青為什麼昨天要自殺。
可惡,到頭來還不如自己動手去挖掘真相來得明瞭。路克鬆開緊握的的十指,幾縷不可視的黑煙從他的指間飄逸而出,他站起身來,若無其事地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
「方便遞給我那杯水嗎?」
「水?」冬青挪動著身子,勉力回過身去拿水杯。路克無聲無息地向前跨出一步,纏繞著黑煙的雙手做勢就要往冬青襲去。
「路克,大事不妙!」房門砰的一聲被撞開,路克趕緊將雙手插回口袋,蘇西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抱歉打擾了,冬青。路克,外面有兩個獅鷲眼的人,他們說要找你。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會知道你在這裡,不過感覺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你一定要小心,好嗎?」
路克眼皮下方的肌肉抽動了一下。怎麼偏偏在這種時候?
「我知道了。」他不露喜怒的頷首,信步走到門外,蘇西跟隨在他的身後。
「妳,留下。」路克堅決的說。
「可是我──」蘇西想抗議,卻被路克打斷。
「待著,要是我出了什麼狀況的話,至少還有一個人可以保護那傢伙。」路克往冬青的方向隨手一指。蘇西見他去意已決,只得默默回到房間。
闔上房門,路克沿著右手邊的木牆向前走去,不出十步,他便看見了左前方一名正值花信年華的女子擋在大門口,對著站在門外的兩名西裝男子大聲嚷嚷。
「我不管你們是獅鷲眼還什麼蟑螂腳的,今天這裡可是我開的酒館,沒有我的允許,誰都別想進來搜人,聽見沒有!」一頭棗紅色捲髮的女子怒聲喝斥。她手中揮舞的攪拌棒並沒有幫這段話增加多少威嚇力,但光是凌厲的眼神就足以讓兩個男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強進還是離開。
「嘿,路克。」一個穩重的男聲叫住了路克,是亞庫塔,剪得整整齊齊的棗紅色頭髮和橄欖色的皮膚任誰一眼都能看出他與門口的女子是兄妹關係。亞庫塔一臉倦怠的坐在皮質的座椅上,身後的椅背掛著染血的醫師袍,想必是前些時候治療冬青時沾染上的,他往女子的方向示意。2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5w7Ug8Zoc
「你有頭緒米庫麗在對誰叫囂嗎?」
「再說,三更半夜的跑來敲人家的門,招牌上寫得清清楚楚,我們只營業到十二點。你們這幫人懂不懂什麼叫做禮貌啊?」
「可能。」路克沒有停下腳步與亞庫塔多談,他悄無聲息的走到門口,拍了拍米庫麗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聲低語。
「這裡交給我處理。」
罵得興頭正起的米庫麗聲音戛然而止,她詫異的回身看著路克「路克,你怎麼──?」
「這裡交給我處理。」路克又說了一次,他的言語中帶著無形的壓迫感。2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bHQ9iCslc
米庫麗猶豫不決的看看路克,又看看西裝二人組,最後哼了一聲,朝酒館的吧台走去,自顧自的擦拭起了玻璃杯。
「聽說你們找我,有何貴幹?」面對眼前兩名身高皆至少高自己一個頭的男人,路克沒有絲毫退卻之意。他迅速的掃過兩人,試圖從他們的肢體語言來判斷對方的態度。
「你是卡納姆.卡尼斯的同學吧?」位於右側,戴著方框眼鏡的光頭男人率先發話。
「是又如何?」路克不動聲色。
「挺衝的嘛,小夥子,真好奇你是怎麼活到今天的?」滿臉鬍渣的黑髮男人粗聲問道。2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ielNP9mE4
「明人不說暗話,今天中午你人在什麼地方?」
「不好意思,請問是什麼原因能勞煩你們到府調查一個弱不禁風的平民?」路克沒有直面問題,他需要為自己多爭取一點時間來思考如何回應。
這句話明顯激怒到站在左側的男人,他駝著背,雙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裡,毫不客氣的對著路克全身上下嗅聞了起來。路克眼睛眨也不眨,直挺的腰背清楚展現他的無所畏懼,試圖阻斷對方獲得這場談話中的主控權。
「你知道我們是誰吧,小兔崽子。你他媽最好──」
光頭的那一位推了推眼鏡,伸手制止他的同伴繼續說下去。「卡納姆是我們一個重要幹部的獨生子,而且──」
「而且那小子失蹤了,我們有不少證據可以證明絕對是你們班上的某個人把他給做掉了,確切來說──」黑髮男人再度搶話,他將臉湊到路克前,距離他的鼻尖不到一公分。他惡狠狠的打量著眼前的少年,濕暖的鼻息和口水讓路克感到陣陣噁心,但他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擊。第六感告訴路克男人接下來說的話很可能會為自己的生活帶來天翻地覆的劇變。
男人咧開滿口黃牙的笑容,粗聲宣判了路克平靜人生的終結。他從口袋裡掏出三張照片,路克心神一震,除了卡納姆外,另外兩人正是前些日子被他殺死的獅鷲眼成員。
「組織裡不少人認為是你殺了卡納姆,而且他們有很充分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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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即是愚者訴說的童話,充滿著憎惡與雜音。換句話說,生命毫無意義。』──《馬克白》威廉.莎士比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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