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確定嗎?」史密斯大人一同聽完他們的話後問。埃蒙斯則站在窗旁望著後頭努力追擊的三艘船艦,烏雲密佈如海嘯漸漸吞沒外圍蔚藍的蒼空,海風與海浪變得狂暴,即便船身速度不減,但所有東西都在東晃西搖。
「我們判斷可能是這樣。」她耐心的回答。「薩賓斯可能會攻擊,但他也不會浪費力氣跟我們拼鬥。我猜他知道我們的目的是去到龍棘群島,為此他更可能會利用暴風讓我們困在龍棘群島,在藉此摧毀我們逃亡的機會。」
史密斯大人摩挲下巴,視線低垂的沈思。而埃蒙斯仍舊背對他們不發一語,她與紐曼互看一眼。
「或許我們該準備好隼炮,在他們攻擊前就讓他們無法靠近。」紐曼提議,史密斯大人則搖頭。
「我們不能浪費彈藥,況且他們還沒行動。」
他皺眉帶著怒氣的對王子背影吼道:「我們已經離暴風不遠了,他們很快就會發動攻擊,只要投石器不小心擊毀主桿我們就死定了!更不用說如果他們使用燃火球,我們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我建議你搞清楚你在和誰說話,依你的身分我讓你進來已經是很大的特赦了。我明白你的憂慮,我和殿下剛才已經討論過這個危險,但時候還沒到。」史密斯大人突然瞇眼警告,一股威脅性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紐曼全身緊繃,綺莉兒不假思索的往前站一步。
「埃蒙斯,你到底有什麼計畫?」她質問。「拜託告訴我你有計畫。」
埃蒙斯依然沒有回頭,讓人搞不清他到底在觀察什麼,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窗外的三艘船艦上和上頭那厚重的陰霾。「史密斯大人,我們離暴風圈還有幾公里?」
「一公里三尺多,雲層一直在擴散。」
「快截號知道該怎麼做吧。法拉斯基傳話了嗎?」
「帕克已經傳遞了,葛摩瑞船長會按照我們的訊號行動。」
「很好。」他終於轉身面對他們,面帶若有所思的表情說著他的想法。「群島就在暴風中央,我確定薩賓斯的船都是馬托克船隻的舊設計,雖然是全帆裝船,但這版的塊頭較笨重,風帆較大是偏搶風追擊的船艦。」
他繞過書桌走過來,一邊用手摩挲銀戒。
「大部份武器都在中央的死亡瑪麗號上,它就是主要火力,其他兩艘雖有,但也算輔助罷了。所以說我們只要集中火力,摧毀死亡瑪麗號的主桿跟主帆,基本上他們就會在困在原地。到時候就是甕中之鼈了。」
「什麼時候攻擊?」她問。
史密斯大人指著書桌上地圖上畫出的暴風圈大小。「群島在暴風圈內不到一公尺的地方,我們現在已經要到近海範圍,依照風速和海浪的猛烈。也就是——」
「現在。」埃蒙斯靜靜的說道。
紐曼愣了一下。「什麼?」
一陣撞擊讓船身突然劇烈震動,木頭粉碎的聲音響如爆炸,所有人一時之間只能趕緊抓住東西穩住自己。她緊靠著牆旁的矮櫃,許多書本正從書櫃上掉落下來,表示船稍微傾斜了。她驚恐的望著埃蒙斯和史密斯大人狼狽的扶著書桌站起身,眼神充滿赫然的驚嚇。
薩賓斯發動攻擊了?
「天殺的。」紐曼從地上站起一邊咒罵,吃痛的撫著腹部。
她連忙來到他身邊,好險沒看見任何血跡。「你還好嗎?」
他吃力的點頭。「沒事,傷口沒裂開。」聞言她才鬆口氣。
他們很快的站穩離開船長室,走入甲板上才發現並非撞擊到珊瑚礁或是岩石等等,是薩賓斯已經開始攻擊,而且使用的還是火球。
剛才那個只稍微打碎了一小部分的船舷,一個明顯仍有火苗殘留的缺口出現在右側。層出不窮的事情發生,隨著進入暴風圈,裡頭的暴雨開始降下。海浪像是無形的巨人之手搖晃船身,所有人都努力想在溼滑的甲板上穩住陣腳,持續變大的雨水卻使視線模糊。
另一顆燃火的球體飛來,直驅瑪麗維亞娜號跟快截號之間的海水中。該死!快截號也是一團混亂,但葛摩瑞船長的聲音在混亂之中顯得清晰。
埃蒙斯不再坐以待斃,他站在上層甲板的船舵旁,法蘭克則拿著劍與盾牌出現在他旁邊。「保持彈藥乾燥!隼炮集中到左側——砲手準備!瞄準中央死亡瑪麗號的主桿!弓箭手去到左船舷!等我指令瞄準主帆!」
史密斯大人則在之後接續喊道:「準備放下右錨!」
右錨?為什麼?
弓箭手很快聚集到甲板上,紐曼跟她短暫看了一眼就往下層甲板跑去,她知道他要去幫忙砲手,於是自己也立即加入弓箭手的行列。他們站好位置後,薩賓斯的船隻距離他們不到多遠。在另一顆飛來的火球從他們上頭略過直中甲板、其他人處理飛來的武器時,她與其他人一同將泡過油的箭矢燃上油燈之火。
「聽我指令!左滿舵!」埃蒙斯發號施令,一旁的舵手立即轉動船舵。史密斯大人在下一秒也要右錨放下。
船身霎時因轉彎力量而傾斜,離心力之大讓她必須緊抓船舷處才不會往後倒去。在轉彎之下他們與薩賓斯的船隻正面迎擊,綺莉兒瞪大眼,看著數隻燃火箭迎面而來。
「小心!」
剛警告下她身旁的人就被射穿腦袋,血跡如水花灑上面頰。來不及感到噁心只能急忙蹲下身,許多箭矢射中甲板和帆布,好險雨水的猛烈讓火勢沒辦法擴大。
「弓箭手!砲手準備!」埃蒙斯的聲音再次穿透叫聲。她壓抑心中惶恐,平復心跳的站起身。
她迅速拉滿弓弦,將弦尾觸碰到鼻尖,如坎瑞德曾教導的那樣姿勢一樣找到定位。瞄準對方人馬,在王子的喝令之下,箭矢與大砲同時發射,如流星劃越直擊薩賓斯的船隻。
閃電如塔瑪菈的怪物在厚重烏雲穿梭,身影如鑽石閃爍,發出的吼聲甚至蓋過死亡瑪麗號桅桿與船身的粉碎聲。一切都在轟隆作響,海浪變得更加詭譎多變,要穩住身子都困難。
「弓箭手!炮手準備!」
當她再次搭上弓,下一波反擊卻已襲來,綺莉兒急忙閃躲,卻仍然閃避不及,兩隻箭矢擦過她的手臂並射中她的大腿。沒有時間尖叫,埃蒙斯的吼聲傳來,在滂沱大雨下她咬緊牙根忽視從腿部蔓延的痛楚,瞇眼維持住弓箭平穩。
這一次的攻擊成功擊碎死亡瑪麗號的主桿,帆也燃起大火,他們離暴風圈不近以至於無法撲熄火勢。雷火號的船身也同樣因攻擊而殘破不堪開始下沉。
剩餘的船員們倉皇逃生,往另外還算能行駛的奴隸號聚集。由於埃蒙斯沒有再次下令,她靠著船舷虛脫的坐下。左腿散發著令人發狂的疼痛,冰冷的雨水更是令她痛的寒顫。
好險的是箭沒有傷及筋骨,她將皮帶抽出綁住大腿,握住箭不給自己猶豫的片刻就拔除。她咬緊牙發出尖叫和嗚咽之間的叫喊。
接著她又聽見炮火聲,但不是來自瑪麗維亞娜號而是快截號,她用衣袖包紮傷口後就踉蹌起身,只見所剩的奴隸號在快截號的猛烈攻擊下漸漸支撐不住,在遠處逐漸解體,船員的驚恐尖叫不絕於耳。
「大人!要殺了海上那些人嗎?」帕克突然對埃蒙斯問道。弓箭手們也紛紛等待指令。
雨水沖刷著王子的面容,他的表情冷酷的就如同這場暴風雨。他沒有看向任何人,只是看著瑪麗維亞娜號和快截號受損的地方,沈默了一兩秒後他搖頭。
「聖者阿爾佛雷會決定他們的命運,如同蓋亞決定保佑我們一樣。」
所有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似乎沒想到他會這樣決定,但無人認為他的說法會是錯的。綺莉兒不自覺的咬緊下唇,他是故意這麼說的嗎?還是真的相信是蓋亞庇佑他們?
手撫過刺青,沒有溫度回應,全身的血液都像凍結一般。
「整頓好風帆,安置好傷者。檢查有沒有大問題。十分鐘內我們準備收錨啟航!黃昏時分前要抵達龍棘群島。」史密斯大人下達指令,人們才又開始動作。
她眨著羽睫,望著埃蒙斯走入船長室。
雖然因腿傷而扭曲面容,她還是走下甲板去看下方情況。而下方船艙也如同上面一樣慘不忍睹,許多地方都需要維修,船員們只能緊急做出修補直到他們抵達目的地。
她步履蹣跚的尋找紐曼身影,好險他的高個頭在人群中顯而易見。他正與曼尼拉和弗蘭德里卡坐在餐桌旁,從她這看去他們看起來都無大礙,這讓她不禁鬆了口氣。
面對樓梯口的弗蘭德里卡在一看見她走近時臉龐就因放鬆的亮起來。她為此錯愕了一下,沒想過這個幾天前才認識的馬托克女人會因她平安無事而放心。
「莎芭琳娜!」她喊道,曼尼拉和紐曼也回頭一看,姐弟倆卻似乎不意外她安然無恙。像是同時發現她的走勢和傷口,他們的平靜像陣煙般瞬間不見。
「妳受傷了。」紐曼面色沈重的走上去想要扶她,可她搖頭靠自己坐到椅子上。她發出微弱嘶聲。「只是小傷。」
「讓我看看,說不定需要縫合。」曼尼拉蹲到她面前說,在拉開布條時綺莉兒因刺痛而扭曲面容。曼尼拉面色凝重。「不是致命傷,但傷口也挺深的。船醫應該有針線還有藥草可以敷。弗蘭德里卡,幫我拿瓶酒,莎芭琳娜妳等我一下,我去找船醫。」
在她們各自去拿東西找人時,她一邊看著傷口揶揄。「如果船醫還沒死的話。」
紐曼嚴厲的瞪她一眼,她則笑著聳肩。
「不是開玩笑的時間?」
他坐到她身旁,接著翻開她的左袖露出她的另一條滲血的傷痕。她痛的倒抽口氣,該死她完全忘了這條。
「上面很慘烈嗎?」
「至少不及薩賓斯的。」拍開他的手後她回。
「我知道,我有看到。」他嘴角上揚。「這樣表示我們還不用把王子塞進砲口。」
她咯咯笑起來。卻也想到埃蒙斯說出蓋亞庇祐他們逃過一劫時表情的冷峻。「我是蠻想看到的啦。」
「或許之後還有機會。」
「不要給我希望,薩姆爾。」
他的笑容擴大,但也注意到周圍動靜。不出所料,船開始轉動航行,撥開海浪時的聲音聽起來吵雜刺耳。「我們往群島移動了對吧?」
「埃蒙斯不會浪費時間,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著急。」
紐曼皺眉。「或許有什麼事在逼迫他加快速度,否則不堪設想。」
她不禁聯想到這些是否跟他噩夢中的毒蛇有關?在他摧毀聖翡翠鳥號時他也說過就要給某個人看到,那個打算在船上殺死他的人到底是誰?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嗎?
弗蘭德里卡這時候回來了,還帶了一瓶蘭姆酒。「廚師藏了很多。」她做出鬼臉後笑說,根本想不到她曾擺出過高傲的態度。
或許在母海上遇到的不只有危險,也會顯露一個人隱藏的性格,但她樂見其成。
綺莉兒露出笑容接過酒瓶,立即喝了一大口,刺激熱辣的液體立即溫暖她喉嚨與身體,更使心跳縈繞於耳。
「別喝太多,我只是想讓妳不會太痛。」曼尼拉走下階梯看到時說道,手上拿著針線和繃帶。
「船醫還沒掛?」
這使得她又遭來紐曼一計瞪視,而弗蘭德里卡露出困惑眼神。
「我找不到他,所以我拿了弗蘭德里卡的針線,反正是乾淨的所以沒關係。」曼尼拉擠擠眼說,一邊將針放入油燈火中消毒,然後蹲下身替她縫合傷口。隨著一陣陣刺痛她又灌下一口蘭姆酒。
「我們很快就會到群島。有什麼關於龍棘群島的傳說嗎?」她問弗蘭德里卡。
坐在桌上的馬托克女人接過酒瓶,飲了一口後思索著。「其實很多都是假的。但我記得曾有很多水手說過的故事,關於他們看到沙爾坎基努的化身。」
「我以為牠只能召喚暴風?」紐曼問道。
她的藍眼中若有所思。「是可以,我們現在就身處在牠的暴風之下。但有傳說指出在聖者阿爾佛雷打敗牠之後,牠的靈魂又幻化成另一個型態,似乎一直都在群島附近的海域出沒,用詭異的魔法迫害船隻、殺害船員。這個傳說到現在都一直在馬托克水手和海盜之間流傳,連母親都會拿這個故事恐嚇不乖的小孩。」
「這樣可能只會讓他們畏懼母海。」曼尼拉的語氣充滿不贊同。
「但這個故事也可能只是編造出來的,為了警示眾人遠離危險的龍棘群島。」
「但我們卻像飛蛾撲火一樣。」綺莉兒挖苦。
「如果運氣好就不會引火自焚,我希望埃蒙斯有他的計畫。」紐曼搖頭答道。
「如果我們希望能拿到東西並活著出來,光有計畫是不夠的,我們的運氣要像聖者阿爾佛雷一樣好。」弗蘭德里卡沉著臉咕噥,船艙的陰影似乎奪走了每個人的樂觀,外頭猛烈的雨勢也同樣如此。
曼尼拉也在這時候縫好傷口並將其包紮起,她道謝後站起身活動筋骨,不想讓傷口拖累速度,到了群島她打算一同去尋找地圖。望著階梯外頭天空的閃電雷鳴和陰霾暴雨,她的眉頭深鎖而貼在胸口的戒指散發幽暗冰冷的氣息。
現在他們的確需要十足的好運,但不能跟阿爾佛雷一樣,因為聖者的名號都是因殉道而有。
————
也許是祈禱起了作用,好運的確降臨了。
快截號與他們同樣撐過暴風雨的肆虐來到群島沿海地區,而暴風眼當中的群島出乎意料的平靜。史密斯大人要求船隻停留在淺海處,派遣小隊搭船到島嶼上去找破曉號的遺骸,剩餘的人留下來修理船隻。
從甲板看去,崎嶇的山峰在四座島嶼上連成一排,看起來的確就像古書上沙爾坎基努背脊上的尖刺。
灰白色的土地像暴洪河水一樣從頂端傾瀉而下直到淺灘成了如黑曜石的沙粒,每一顆沙粒都像黑珍珠一樣閃著光芒,這等奇特景觀是她首次看見。
除此之外,龍棘群島的矮山峰沒有涓流或樹林,只有如蛇纏繞山頭的烏雲。四座最大的島嶼基本寸草不生,以至於能夠遮雨的樹木也不用奢望。
這裡就像沙爾坎基努的遺體與力量,只有毀滅和陰森。
快截號的人也聚集到瑪麗維亞娜號上等待名單出爐,她也已換好衣服在等待派遣,站在她身旁的紐曼和曼尼拉同樣如此,只有弗蘭德里卡選擇留下來幫助廚房。
無停歇的雨水和強勁的風都使氣溫降至低溫,以至於所有人都在夏季時披上獸皮。
埃蒙斯和法蘭克走上甲板,王子的衣著與其他人不無不同,差別只在他的斗篷是上好的黑狼皮製成的,而且還沒因海水而有所破損。他的黑髮因風而雜亂不堪,藍金眸卻露出前所未有的興奮之情。
「各位!我們已到了目的地,相信大家都知道我們來此是為了什麼。」他鏗鏘有力的嗓音又出現了,如同成年禮那晚,王子的語氣總是令人不禁想仔細聆聽。
「很多人都以為馬托克的奧拉岡——海盜之王的珍寶是虛假的,但如今真相已垂手可得。如果成真——那些金銀財寶將屬於我們,讓你們把那些財富帶回家給你們的妻小,養活你們的村落、城鎮!跟著我鼓起你們的勇氣踏上這座島嶼吧!」
他宏亮充滿熱切的演說不但引起熱烈迴響,每個人看著他的眼神都像他就是引領他們走向未來的道路,即使不願承認,她的內心深處也的確被他帶起一絲波動。
「我知道龍棘群島變化多端,沒有人真正了解這座島嶼,如同奧拉岡的珍寶。但我也知曉在泰倫斯人和馬托克人的血液中有著冒險精神——勇猛就是我們的天性!這次我們將向世人證明——用那些珍寶告訴他們這座令人聞風喪膽的島嶼也奈何不了我們!」
所有人開始揮拳歡呼,熱血沸騰而迫不及待的樣子彷彿每個人都願意為他赴湯蹈火。綺莉兒望著眼前景象,擁有領導人的資質和魅力,埃蒙斯難道就不會對此上癮嗎?
之後埃蒙斯決定與史密斯大人、她和法蘭克、薩姆爾姐弟倆和其餘六個人一同上路,由葛摩瑞船長和佩德羅·吉薩在小隊去破曉號找奧拉岡的寶物期間擔任兩艘船上最高指揮官。
眾人雖吃驚王子願屈尊帶領隊伍涉險,但只要看見他臉上的興奮和專注,每個人都認為他或許根本不把危險放在眼裡。
演說結束後,除了隊伍的人其餘人都回歸崗位。
「哇喔,我不知道泰倫斯的公爵這麼會演說。我以為他只是長得好看而已。」弗蘭德里卡在眾人散去後說道,目光同樣無法從埃蒙斯身上轉移。
「這種人我見多了。」站在她旁邊交叉雙手的曼尼拉只是幽幽的說:「我不知道他跟其他人會有哪裡不一樣。」
弗蘭德里卡笑著挽起她的手,在曼尼拉嚴肅的臉龐下落下一吻。「外貌上吧,約蘭達。至少他長得比其他人還要賞心悅目。」
一旁的綺莉兒笑出聲,紐曼挑眉的看了她一眼,而她努嘴聳肩道:「她說的不無道理,埃蒙斯長得的確天殺的好看。」
聞言他板起臉的翻白眼。
「不要嫉妒,紐曼,我也覺得你很帥啊。」她戲謔道,紐曼雖嗤之以鼻嘴角卻悄悄上揚。
之後他看見她移動時左腳的不順暢。「妳的傷口有辦法撐到去完破曉號嗎?」
「你在意指我會是個拖油瓶嗎?」她看著他瞇眼道:「我可以撐著傷行動,就跟你一樣敏捷。」
「我不是在貶低妳,我是在關心妳,莎芭琳娜。」他真誠解釋,使她眨眨眼,有點不知所措。
「我可以的。」
紐曼給了她一個莞爾,那的確沒有藏有任何鄙視。她還挺喜歡他的視線只專注在她身上的感覺,那給她的感受與其他人的不同。
「那就準備去探險吧。」
在他跟曼尼拉還有其他人一同去把小船固定在繩索上並放下海時,弗蘭德里卡走到她身旁。她看著馬托克女人欲言又止的模樣,忍不住問:「怎麼了?」
她的臉頰泛出尷尬紅暈。「我知道我們剛認識時,我對你們很不客氣。我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跟妳說聲抱歉,但我希望妳可以不計較之前的誤會......幫我在路上照顧一下約蘭達。」
綺莉兒眨眨眼,沒想過這個原本高傲的女人會為之前的事道歉,或許那些盛氣凌人只是她的防備機制,這幾天展現的淘氣才是她的真實面貌。
「沒問題,但我很懷疑他們姐弟倆會需要我幫忙。」弗蘭德里卡一聽會心而笑。她補上一句。「還有,我明白你之前的刻薄是在保護曼尼拉,妳有妳的苦衷,在那種爛父親下我不覺得有什麼好抱歉的。」
一提及艾德溫·阿奇博爾德,弗蘭德里卡的笑意瞬間減退。她看向曼尼拉的背影,似乎回憶起什麼而皺眉露出自嘲笑容。
「聖者在上,我明白他是個無可救藥的混蛋。我的言行舉止、未來和決定似乎都被他控制著。也導致我自負的以為我的身分能夠保護約蘭達,至少——能讓她過的好一點。但事實上......」望著曼尼拉與其他船員相談甚歡的模樣,她知道弗蘭德里卡內心深處有著深沉的自責。
「……怎麼樣都比待在我父親身邊好。在這她能夠擁有自由、家人,我也可以陪在她的身邊。儘管如此,自由有時候令我陌生,很像我不屬於這裡。在馬托克、那棟屬於我父親的房子時我就沒有那種感覺,這讓我感到罪惡。」
綺莉兒若有所思的點頭。「妳失去熟悉的一切,身邊事物變得難以掌控。我明白那種感覺。不用厭惡自己會這麼想,我們都沒辦法完全控制命運的方向。」
弗蘭德里卡瞥了她一眼,明白她說的是真的。
歸屬感是最無形的對立關係,她就像一艘船漂泊於海,不確定真正的歸屬究竟在何處,原本的家鄉是否還能接納已不再相同的她。
「依妳的語氣聽,感覺妳經歷了很多事。」
她笑出聲。「如果破事也算的話。」對方搖頭輕笑。她順勢問:「妳幾歲了?」
「我嗎?」弗蘭德里卡重複。「我比約蘭達小幾歲,今年二十五歲。」
她沒想過弗蘭德里卡居然已經二十五了,可如果觀察她的氣質,她的模樣的確不像她一樣魯莽。見她吃驚的表情,馬托克女人不禁眉開眼笑。「我就說我看起來只有二十歲,妳應該有十八歲了吧?莎芭琳娜。」
「十七歲,我出生於夏季。」
弗蘭德里卡抽口氣。「聖者在上,我沒想過妳這麼年輕!那妳知道紐曼只有二十二歲嗎?我的天,那個男人成熟到看起來比我還大。」
她愕然的眨眼,原來紐曼也沒多大,不知道為何這讓她比較放心一點。望向他的身影,他與人交談時的側臉、笑顏,他看起來的確很年輕。
「我不知道他已經二十二歲了。」
「年紀不是什麼問題,如果妳擔心的話。」
她無言的笑著翻白眼。
「妳沒否認喔,莎芭琳娜。我就知道你們之間有點什麼。」
她的金眸稍瞥弗蘭德里卡一眼。「妳一個人在船上時別想太多,會發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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