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賓客的馬車全數離去後,她私下詢問了女管家是否能求見公爵一面。而對方只是回應會將她的請求帶到,卻不敢保證公爵會在這麼忙碌之下再抽空給她。3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Jjs5gXA1z
為此她現在只能交叉雙手在自己的接待廳踏步,每一步都伴隨著壓力和心急如焚。即便洗了澡換上了自己的衣物、攜帶熟悉的武器卻還是渾身不自在,彷彿置身在一個自己不該出現的地方。
綺莉兒不知道公爵是否知道了她想見他一面,而且非常急迫。那個女管家是否真的有把話傳到?還是自動的把這件事從腦中刪除,只為了公爵的清閒。
她最好別這麼做。
嘆口氣,她走到門口打開門,侍女塞西聽從她的命令在外頭守候著,等待有人來傳達公爵的意願。
時間也不晚了,望著侍女疲倦的神情她於心不忍。「塞西。」她輕喚,侍女回頭露出微笑。
「小姐?」
「還是沒有人來?」她問。而塞西笑容退卻並搖了搖頭。挫敗的嘆氣,她明白的點頭。
「辛苦了,回去吧。不用再幫我守候了。」
她看起來有些躊躇不定。「妳確定嗎?小姐。我還可以再幫妳等的。」
可她果斷拒絕,已經有很大的機率今晚公爵不會答應見她了。她不想耗費整晚精力在根本不會出現的希望上,所以塞西也不必在這等待浪費睡眠時間。
在見她心意已決,侍女也不再久留,向她行禮道聲晚安後就走向走廊並很快消失在轉角。
闔上門她躺在會客廳的沙發上,或許這時候她能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辦。抽出小刀在指縫把弄,她回憶先前得知的訊息。紐曼說過可以藉由那些競技場的鬥士去試圖找到他們曾經的主人是否擁有過類似曼尼拉的奴隸。
如果注重隱私的丹伯里公爵的奴隸不能被外人詢問,也不能去找馬托克最大的奴隸販子套消息,那就直接先去競技場碰碰運氣。說不定能在那裡找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也不一定。
也只能這麼做了,埃蒙斯給的三天時間很快就會結束。
門突然被敲響,讓她差點就要往門口擲出小刀。平復心跳,綺莉兒馬上意識到可能是有人來通知她公爵願意見她一面。帶著緊張心情她快速跑到門口。
一開門卻看見身穿棕亞麻衣和馬褲的丹伯里公爵,一瞬間令她措手不及面露驚訝。
他怎麼會自己來找她?尤其在這樣的深夜。
「晚安,凱瑞斯小姐。」他挑眉對她的反應感到有趣。接著露出第一次見她的笑容,只是沒帶著面具他的面容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清秀。
她在腦中重組語言,微帶僵硬的回應。「大人。你怎麼會親自來到我的房間?我以為你會要人傳達你的意願?」
「噢,我剛去書房處理公事現在正要回寢室。瑪莎夫人跟我說了妳想今晚見我一面,所以我就順道繞過來直接見妳了。我沒想過——」他嘴角勾起露出一些白牙,並用一手摩挲下巴開玩笑道。「身為淑女的妳原來妳對我這麼感興趣。大半夜還請求見我一面,這樣對妳的名聲不太好啊,凱瑞斯小姐。而且我以為妳知道我是誰後會氣到再也不想看見我。」
傲慢自大的人她自己就是,現在看見一個同樣厚臉無恥又不能拿他如何的人她只能耐住殺意,朝他露出虛假笑容。
「你多想了,大人,我怎麼會因那種芝麻小事而記恨呢。請進。」她惺惺作態的說並讓開身子,公爵只是示意她先行,所以綺莉兒給予莞爾後直接轉身走回單人沙發坐下。
公爵慢條斯理的坐到對面的雙人沙發上,在她替他倒了一杯已經被塞西換過數次才能維持熱燙的茶後,他伸手拿起飲用。
「所以,凱瑞斯小姐。妳找我有什麼事?」
他的口氣好像是猜到她打算說什麼一樣。可到了重要關頭她反倒不知從何開口,怎麼說他才不會起疑?哪種說法他才會答應?心亂如麻逼迫她喝茶冷靜思考。
「還是妳真的對我傾心,心生愛意?」他笑著揶揄。她抬眼注視他的瑪瑙色雙眼。
「事實上。我是想請問,」壓下脾氣她認真說道:「是否能讓我與你的競技場奴隸見上一面?」
出乎意料,公爵的瑪瑙色雙眼睜大,表情卻古怪而高深莫測。他放下茶杯交叉雙手看她。
「在我回答前。我想知道妳要做什麼?」
她緊張的手得覆蓋在膝蓋上才不會握緊,口乾舌燥她心中有如兵荒馬亂。強裝鎮定她面不改色的陳述。「有個奴隸對我有恩——事實上是極大的恩情,她救過我一命。
那之後我找了她好久,從在泰倫斯的時候就在尋找她的蹤跡。在我搭乘坎迪諾比亞勳爵的船前我得知她可能被運到馬托克的消息,所以來此地目的也是希望能夠找到她。
我不想在眾目睽睽且有閒雜人等的地方問你,爵爺,但那個人對我意義重大。我只希望你不要拒絕我的請求,我只是想問問那些奴隸是否在自家主人那看過她的身影,好讓我找到她。」
她的真誠坦白卻換來公爵突如其來的笑聲。
霎時綺莉兒瞪大雙眼不知所措,一股火迅速地在體內燃燒,點燃她壓抑的脾氣。這該死的男人在笑什麼?
「原諒我,我不知道妳有這麼多人需要找,凱瑞斯小姐。一開始是布雷克子爵夫人,現在又是位奴隸?」即便他沒清楚表達,可她聽得懂這些嘲諷。公爵身子因笑聲顫抖,雙眼卻犀利無比。「妳以為妳還能耍我第二次?」
他的語句沒了幽默笑意只剩無形威脅。
說實話她早就料到會有這種可能性,公爵識破她的謊言。看來沒辦法再假裝了,接下來必須給點真實。她嘴唇上揚給了他最迷人的笑容。「你不也戲弄了我?在這事上我們扯平了,大人。而這次我沒騙人,我的確再找那個女奴隸。」
他眉頭一皺歪頭看她。「真的是妳的救命恩人?」
嘆口氣,她懶得再耍嘴皮子,那是埃蒙斯拿手的並非她。況且他已經知道這是謊話,於是綺莉兒搖頭,而公爵眉頭皺的更緊。
「那妳找她要幹嘛?」
「她是我同伴想找到的人。如果不是很重要我也不會勞煩到大人你。」
聞言他交叉雙手靠著椅背翹起腳,一副抓到把柄的表情。他的眉頭舒展,面容和氣卻咄咄逼人。「噢,我想我明白凱瑞斯小姐妳的意思了。那個女奴隸無非就是愛人或是家人,救命恩人這點實在過於牽強,奴隸也不值得你們這種身分的人去以身犯險。」
動作依樣畫葫蘆後面對公爵。她面露無辜神情的挑眉。「無意冒犯,可你該不會以為我在說坎迪諾比亞公爵吧?」
「難道另有其人?」他假裝感興趣實則狐疑的問,這只換來她的輕笑。
「大人你大可放心。你跟坎迪諾比亞公爵的事情我一概不知,所以既不會洩漏也不會利用。我談的事也是我自己的事,與他無關,我現在是跟你談交易大人,沒有其他第三者干涉。所以我們能否好好溝通,讓大家都有個愉快的夜晚?」
丹伯里公爵面對微笑的哼了一聲,雙眼卻意欲燒穿她的腦袋,看透她裡頭的精打細算。她捏緊手臂,如果公爵不答應或是早已安排好刺客,她都必須立即做出反應。
最後他點頭。「當然可以,凱瑞斯小姐。」他用手指比劃他與她,彷彿無形的線已經連結他們一樣。「只有我們,不關其他人。」
她面無表情的點頭。
「讓我據實以告吧,既然妳想問我的奴隸她的消息那妳儘管去問,反正對我沒什麼影響。畢竟要讓妳找到那個女奴隸對我來說並非難事,但我不想這麼做。」他不帶情緒的表達,隱藏在文字裡權力卻像刀刮著她的皮肉。公爵替自己倒滿茶還不忘她的,即便她只喝了一口。「然後,我有個要求。」
她試著不受影響,把這種狀況當作早已預料。「說吧。」
「我要跟著妳。」在她皺眉詢問意思時,丹伯里公爵自動說出解釋。「我要知道妳所找到的線索,妳要去哪找她我也要知道。總而言之,我要清楚了解妳的一舉一動。」
「跟蹤、監視我是為了打發時間嗎?大人。」她嗤鼻的譏諷道。「還是想藉由我知道某人的把柄?」
沒有激烈反應或是冷嘲熱諷,他皮笑肉不笑的神情看起來跟埃蒙斯一模一樣。政治家的嘴臉,這種場合正是他們的主場。
「我們之間的對話不會有第三者介入。放心吧,凱瑞斯小姐。」
「那我就放心了,當然我也不會拒絕大人的要求。但恐怕你也得試圖跟上才行,我的時間有限沒辦法多留時間給你變裝。」
「這妳就不必擔心了,凱瑞斯小姐。我仍然可以用帕瓦納勳爵的身分跟著妳去,而且我這人很擅長追捕亂竄的鵪鶉或天空的大雁,所以不用擔心我找不到妳的蹤跡。」他用關心人的口吻語中帶刺的回嘴,然而她只聳肩。
「帕瓦納子爵?真的有此人嗎?」
公爵一手靠在沙發上,展露更多可以攻擊的部位,如果可以她的確想讓他萬箭穿心。他百無聊賴的表示,彷彿她強迫一樣。
「是真有其人。可帕瓦納島只是塊小離島,子爵又是個足不出戶的人,所以基本上馬托克沒什麼人記得他的模樣,所以我偶爾佔用他的名字也構不成問題。」
原來如此,這也難怪他總是對外聲稱自己是帕瓦納子爵卻沒人質疑。
這讓她不禁覺得他來接近她就是為了套出埃蒙斯的秘密,如果沒有聽見子爵夫人的呼喚,她甚至不會察覺此人的真實身分。即便他隱隱約約的透露,也只是更加凸顯她的愚笨。
這個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且他做的很好。
「那麼,我們算達成共識了。對吧?」
公爵試探卻又肯定的伸出手,而她這時候才注意到他修長的手帶著少許傷疤,他或許練過劍術或是搏擊。她與他相握時兩人都笑而不語,彷彿面具一旦脫落就無法抗拒崩塌。
丹伯里公爵站起身而綺莉兒陪同來到門口送客,他對她點頭,瑪瑙色雙眼若有所思。「謝謝妳的茶,凱瑞斯小姐。祝我們這幾天都能合作愉快。」
她必須露出期待神情才能掩蓋自己的嫌惡煩躁。「那正是我期望的,大人。謝謝你願意見我,晚安了。」
在公爵走後,她沒有換下衣服反而等待腳步聲離去那刻走出房門。既然已經有了默許,行動就不能再有一刻延遲。反正她的本意就從沒想順著公爵,如果他在旁監視反倒讓她難以行動。
她紮起銀髮盤成髮髻,在長廊上的陰影處穿梭,即便走廊空無一人那些畫作的雙眼卻像火炬一樣明亮。無聲無息走出宅邸來到前廊,在確認看守者離開視線範圍後她移動到庭院。先前跟塞西與維吉尼婭事先要求到奴隸房的位置,讓她事不宜遲的直接往宅邸後方的另一棟建築物跑去。
離主宅有一段距離的房子看起來遜色不少,原木製的建築物甚至看起來像穀倉。她不清楚這些奴隸之後會有什麼未來,只希望在這公爵能夠給他們比較好的生活。
這種期望既可悲又諷刺。
ns 15.158.61.6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