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他們不再揶揄彼此只簡單包紮傷口就繼續趕路。雖然她的雙腳因傷口和體力微透支而沒辦法維持速度,但紐曼看起來也是如此。
「你剛才遇到誰?跟蹤我們的人不只一個。」
紐曼表情嚴肅,雙眼彷彿有千頭萬緒。「一男一女。女的我沒看過她,但她可能是斷刃之社的人。她有跟妳一樣的刺青。」他的語氣漸歇,陷入沈默。
蓋亞刺青......那會是伊蓮娜嗎?不敢多想,她暗自希望那人不會是伊蓮娜,因為那個賤人她想要親手處理。
在離開好幾條街後,他們終於來到了通往麻雀港的主要道路,遠處就能看見波光粼粼的海平線和那蔚藍無盡的色彩。鮮魚街的魚腥味充斥鼻腔,內臟器官引來的蚊蟲更是不計其數。街道溼滑,如果不穩住腳步就有可能會跌入地上一坨坨的魚類器官碎渣。
她極力忍耐的跟著紐曼走入鮮魚街,琳瑯滿目的魚肉被堆放在寬敞的階梯上,還有一堆她看不懂的詭異海鮮讓人購買。甚至還有小孩子從他們的身邊跑過,還抱著一籃魚頭。
「這個腥味真令人難受。」她小聲碎念的走下階梯,然後看向身旁的紐曼。「你剛才沒說,另一個襲擊你的男人是誰?」
「不重要。」
對他的回答皺起眉頭,她可以忍受惡言相向或是冷嘲熱諷,只要得到解釋或答案。如果他們要一同出航,那麼這種只會碰壁的對話是時候該停止了。
「嘿。」她猛然拉住他的手臂,逼他回頭正視她的嚴肅面容。「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或者根本不想要我出現。但我做出了選擇,事情已定我們得互相合作,薩姆爾。如果你連我們的敵人是誰都不願意告訴我,我們要怎麼一同出航?甚至並肩作戰?」
鬆開他的手,紐曼的表情複雜,眼中神情似乎是在判斷她到底是否值得信賴。那個防備讓她想到小時候她與坎瑞德的相處,他的導師花了很久才讓她真正信任他,即便最後那些都是含有目的。
可如今,誰的關係當中不含有目的性?
半晌紐曼才抬眼注視她,那股不確定已經消散,他做了決定。他的表情仍有絲僵硬和抗拒,但他只用頭撇了街道要他們繼續趕路。
「另一個男人已經跟蹤我數日。」他邊走邊低語,還一直注意經過他們的人有沒有異動。「我不知道他是誰,沒有家徽標誌,沒有指派人的跡象。他自從我跟隨埃蒙斯那天後就一直跟蹤我,我告知埃蒙斯他卻要我先別行動,他想先讓那個男人先暴露目的。」
「那你知道他的來意跟目的了嗎?」
他面帶憂色,惴惴不安的思考了一會。片刻他才點頭。「他可能如埃蒙斯猜測的一樣,是來阻止我上船的,或者想把我抓走逼我說出王子的秘密。我猜想他可能以為我很了解埃蒙斯·泰倫斯王子,但其實不然。」
阻止紐曼上船?為什麼?他想要知道埃蒙斯的什麼?是哪一國的刺客嗎?看來她想要拿回斷刃並非輕鬆之舉,埃蒙斯的敵人比她想像中還要快執行動作,包括斷刃之社中她的競爭對手。
不知為何,綺莉兒想著湯姆斯或許某一天也會如雨果一樣跟她拼個你死我活。
見她臉色暗沉,紐曼也默不作聲。
遠處街道突然傳出鼎沸人聲,威嚇和人們的驚嚇使他們頓時回神望向來源,只見四個身穿金銅色並有皇家紋路鎧甲的皇室御林軍走出離他們一段距離的巷口,即便混入人群那深祖母綠的披風卻仍然顯眼。
「為什麼皇室的御林軍會在此?」
紐曼皺眉神色不佳的退了一步。「莎芭琳娜,我們得走了。」他的語氣充斥著不安情緒讓她困惑不解。
「他們是埃蒙斯的人嗎?可我已經赴約,難不成渡鴉沒送達到消息?」
「我覺得這些人不是他派來的。」他搖頭。那四個御林軍士兵四處張望,臉上都帶有嚴肅冷冽氣息,彷彿不是來抓人而是另有目的。他們的動作粗魯倉促,甚至手已握長劍,令她不禁握住劍柄。
紐曼迅速用手拍了她一下。「走了,埃蒙斯在等我們。」她二話不說點頭,隨著他直接快步下階梯並衝向通往港口的道路。後方的聲音混亂吵雜讓她分不清他們是否發現了自己和紐曼。
負傷奔跑讓體力沒辦法發揮極致,紐曼領著她穿梭人群,閃避推車和攤販,眼看港口就在眼前,船隻一艘又一艘的身影映照在眼簾。「我們去哪艘?」
紐曼迅速指向不遠處港口旁淺灘上的小船。「我們坐那艘去找埃蒙斯會合。」
如此荒謬的答案讓她剎那啞口無言,小船怎麼追上正要出發的聖翡翠鳥號?那可是最新設計,速度數一數二的快。她皺眉喘氣的質問:「為什麼不去泰斯黎恩港就好?偏偏要來麻雀港坐這種小船去找他?埃蒙斯這麼做的用意為何?」
他只憂心忡忡四目張望且專注在四周動靜。「一言難盡,凱瑞斯。走了,我不知道御林軍什麼時候會查到港口。」
她知道紐曼此刻不說一定是事情太過複雜且隱密,也沒時間跟她解釋由來所以才草率的說。可這種不明白的感受猶如夜中困在海中只能胡亂遊一樣。
原本以為走上沙灘再上船了就可沒事,但好死不死,往碼頭處靠近不到幾步,御林軍的身影就出現在眼前。紐曼一見便在他們注意到之前馬上躲進身旁堆積的木桶後面。御林軍在她行動前就已看見她的身影,為此綺莉兒只能面不改色的看著他們走過來。
「掀開兜帽。」領頭的說道,而她照做。
見到她的樣貌他們沒多大反應,但幾個人已經瞇眼瞪著她,彷彿她的皮囊之下藏有什麼他們想要的事物。「你是泰倫斯人嗎?」
「不,大人。小的來自索雷莎。」她微笑用既恭敬卻又困惑的語氣回應,還故意夾帶一點點從包曼那學來的口音。「小的父親從事商業工作,咱今日隨父親來此賣咱們索雷莎紅海當季的鮪魚並買船隻需要的補給。不知大人們找小的有何事?」
「你父親的船隻是哪艘?」
綺莉兒迅速瞥向不遠處,蓋亞保佑,正好有艘船掛著索雷莎的巨樹旗幟。「那艘,咱們昨天入港,今日買完物資後就要走了。」她用自信口語把瞎掰的行程說的好像真的一樣。
「妳的貿易簽證呢?」
她心猛烈顫動一下,該死她完全忘了外國船隻需要出示貿易簽證。於是她露出愧疚神情。「抱歉,大人,咱身上沒有,在咱的父親那。」
御林軍只是互相交換了眼神,其中一個眼下帶有淺疤的還上下打量她一下,對她臉上瘀青和披著斗篷這點露出狐疑的神情。但隨著他們打算再次開口、和她心中不耐煩的躁動漸漸抑制不住,遠處人們漸漸響起的歡鬧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王子的船要啟航了。」站在最左邊且相貌年輕的人說道。其他人的臉色不約而同的凝重,讓她更加確信紐曼的話,只是她不確定那個人的身居多高的地位。可命令御林軍的人到底有誰?
「妳的父親叫什麼名字?」那個懷疑她話的御林軍問道。
她再次故意露出無知的困惑神情,彷彿士兵沒有一手擱著劍柄,等待她露出馬腳。「小的父親叫做巴罕·狄西,大人。他正等咱帶補給回去呢,大人,不知道大人還有什麼事需要小的說明的?王子的啟航讓咱們平民可以賺上一筆,不知道可否讓小的先回去找他?簽證也在那的!諸位大人要是想確認可以跟著小的去。」
顯然他們也沒想要把事情弄得複雜,領頭的很快點頭,讓還在懷疑她的那個御林軍不再多問。他們很快四處張望一下就往人群聚集的方向走去,她則假裝要趕回去鮮魚街的模樣直至他們的身影消失。
綺莉兒知道這點爛謊很快就會被識破,但他們似乎要找的人是紐曼而非她,畢竟他們也不知道她曾與埃蒙斯見過面,更不用提他們也不曾見過她。這點謊說不定他們不會放在心上。
紐曼在看見御林軍離開碼頭走道消失不見蹤影後就走離木桶,一臉古怪表情的望著她,她則擺著一臉別問的神情。這一堆狗屁的事情都是埃蒙斯給惹出來的,她實在沒心情再瞎扯淡。
很快離開港口來到小船聚集的淺灘,海鷗與海燕在空中與海岸翱翔覓食,陽光在海平線上創造了波光粼粼。他們一邊提高緊覺一邊往紐曼說的那艘普通小船靠近,船旁只站著一個身穿似水手的寬鬆馬甲和短褲的人,乍看之下再普通不過。在他搬運一小袋東西上船時他們走到他面前。
「提普。」他說。那人回頭看他一眼就撇頭指船,口氣不屑。「你們他媽的遲到了。」
不再浪費時間,他們一同把船推進海中,等所有人上船後,提普拿出另一副船槳給紐曼。在四支船槳滑動下,船身搖晃卻已穩定的速度往前行,可綺莉兒不確定這種速度是否能夠追上聖翡翠鳥號。
濕黏的空氣夾帶海水的鹹味讓她心情愈發鬱悶糟糕,遠處歡樂的氣氛宣告他們的速度的確慢了。見陽光灑落在身上,而太陽位置仍偏東方,她暗自希望埃蒙斯不要斷定是她推累了紐曼速度。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開始打量這個有著濕黏髮絲的人。聽的出他有口音卻聽不出來自哪裡,視線往他座位下一看就是一個長木箱,而隙縫中還卡著一把彎刀。
攜帶武器代表他不是普通水手,可也不像是隸屬泰倫斯的海軍。為什麼埃蒙斯會派這種人來接應他們?她坐直身子,見小船已經遠離陸地來到深海區,回眸一看遠處溫斯城的輪廓已經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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