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後他們藉由礁石製造出的破洞往下層甲板下去,但路線卻難以行走,岩石就像濕滑的斜坡,長滿著青苔和無法言喻的腥臭黏液。他們必須小心翼翼往下並且不使武器在礁石上製造出聲響吸引不必要的麻煩。
來到更下層的甲板,光線基本所剩無幾。他們只能摸黑的閃過尖銳凸出的木頭並跨入裡頭,臭味像是融入魚腥味與霉味一樣,薰的令人直皺起鼻子。
綺莉兒握著長劍直到視線適應黑暗,藉由曾經訓練而專注在聽覺上,他們的腳步很輕並在不可抗力下將音量將至最低,埃蒙斯聽從他們的指示行動因此在經過一長串路障下都不至於撞到東西。
越往船體內行走,水珠低落製造的聲響就被隨著不自然的聲響出現。就像潮濕的黏液被拍打一樣,製造出的聲響令人渾身不適。
手中劍柄已被握到溫熱,關節因此疼痛。她的心跳也隨著接近來源而加速,那包含著一方面擔心蕾貝卡已死的憂慮另一個則是莫名的興奮。戰鬥有時候會給予她奇妙的感覺,像是踏上一場精彩冒險。
隨著三人接近只有些微光線穿透的地方,破碎的走廊上黏液變得頻繁而腥臭,地板還散落著許多陰森白骨,如陷阱等待他們踩踏。耐住性子走往深處,更有如鯰魚滑動的聲音搭配著野獸呼嚕聲在之中傳遞。在走廊轉角停下,另一側的船艙帶來的味道衝擊讓她面容扭曲。
她眉頭一皺,幾乎確定這就是幻影者的巢穴,不只是味道、聲音都在此地無限放大。潮濕的空氣更是符合獵人所說的習性,只有涼爽的溫度才不至於讓一切到難以承受。
等嗅覺痲痹後,她與紐曼開始清算數量。而如埃蒙斯和孔雀谷獵人推斷,由於幻影者的棲息地不在此,這批數量顯然不多大概只有四隻,但黑暗下看不出身形多大。
更棘手的是,他們都沒看見蕾貝卡的蹤影。不安如船上幽魂盤纏於身,使她的背脊發涼。
紐曼輕輕在她手背上寫下要不要攻擊的疑問,然後也看向埃蒙斯傳遞數量與訊息。他則望向他們表示蕾貝卡的身影,她只能無聲搖頭。
他們三人對上四隻幻影者不知道算不算游刃有餘,雖然因莫名原因具有抗魔法體質卻不代表牠們本身的野性不足以致死他們。
在考量蕾貝卡與人數後王子的目光堅定,只在他們手上寫下確定的答案。於是在簡單的計劃之下,三人硬著頭皮躡手躡腳的跨出步伐,將手中利刃與手融合一體。
在埃蒙斯點燃打火石的剎那——火光乍現燃燒於抹上黏液的木頭、幻影者們驚恐而愕然的身影——她的刀劍劃過其中一隻雄性幻影者的咽喉,並轉身刺穿攻擊過來的雌性幻影者的胸膛,速度快到她腦袋來不及分析狀況,只能隨著本能反應。
可顯然這點程度還沒辦法完全將牠們致死,那些攻擊不是太淺就是不算致命傷,頑強的生命力令她忍不住咂嘴。
無暇顧及其餘兩人,藉由火光照耀她的攻擊有了準頭。負傷的幻影者也沒辦法用高明的幻象讓她分心,僅有簡單的灼燒感、快溺斃時窒息和攻擊錯位這些較令她厭煩。好險的是在試煉與坎瑞德嚴格的訓練當中,這些已是家常便飯。
她耐住皮膚上如被熱鐵燙傷的疼痛,準確的刺破雄性幻影者製造的意象,在牠流著血的傷口下加上更深的口子,幾乎切斷所有頸部筋骨。牠發出噎著聲,藍綠鮮血淌流而出。
雌性幻影者發出咆哮,揮動爪子衝向她,綺莉兒來不及從牠製造的窒息感中及時逃脫,因此在眼花撩亂中閃避不及被牠掐住咽喉雙雙倒地。牠猙獰面目閃爍火光凶色,利爪準備刨開她的肉體。
刺青再次宣告致命危機,窒息的感受就像水壓迫胸腔導致肺部氧氣流失。她在雙眼混沌前咬牙拔出腰際匕首,在牠的利爪刺入左臂前從背後捅入牠後頸,在窒息感變弱那刻立即使勁全力將匕首刺深並用力往旁劃開。蠻狠的切斷筋骨血管,在牠瞪大那恐怖雙眼時,她迅速抽身哽住氣的舉起長劍直接砍斷頭顱。
解決完後意象隨之消失,恢復正常呼吸的她就立即去幫正在纏鬥的埃蒙斯。
雖然她不清楚王子在宮中接受的訓練到底如何,但目前來說他仍然不太習慣在黑暗中行動,更何況對手還是一隻壯碩、迅速敏捷還會使用魔法的怪物。
見埃蒙斯面有難色下,她的介入無疑帶來轉機。所以在不久後,那隻龐大的幻影者才終於倒地。兩人此刻已氣喘吁吁,身上滿是抓傷與惡臭腥味。一旁的紐曼也疲憊的把劍從另一隻壯碩的幻影者身上拔出。
「蓋亞在上,牠們的身形比之前那隻大太多了。」埃蒙斯精疲力盡的說。「但幻術真的很棘手。」
她撥開濕黏的銀髮喘氣道:「依身形來看,上次那隻可能是雌性。」
「蕾貝卡在哪?」埃蒙斯撿起火把並問。他們便開始搜索那個馬庫斯城的女人。但在這個形同壁窟的船艙除了絲狀海草、藤壺與一堆奇形怪狀的屍骨之外基本上沒有其他。
「怎麼可能?」她百思不解的問。他們的確發現在外頭了人類鮮血,為何這裡卻一無所獲?
紐曼踢開地上木屑。「她被吃了嗎?」
「那這裡應該是一團亂才對,我可不覺得幻影者有什麼餐桌禮儀。」埃蒙斯挫敗的回。
「也許她被藏起來了。」她摸向木壁想找有不自然木板翹起的痕跡,畢竟說不定附近有類似儲藏室的地方。
片刻她的手指觸碰到一個特別翹起的地方,裡頭似乎瀰漫著難聞的腐臭味,伸入手指扣住將木板往外一掀,輕而易舉的就將那片木板撥下。氣味就像沖上岸的海水撲面而來,難以言喻的腥臭味讓他們泛出作嘔聲。
「蓋亞保佑。」埃蒙斯一邊摀鼻感嘆。「那聞起來就像十幾條魚同時腐爛在裡面。」
雖然腥臭味令她青筋跳動,但眼下也只能查看有沒有蕾貝卡的身影。她轉頭看向拿著火把的紐曼。「紐曼。火炬。」聞言他順從的遞給了她。
火光如陽光灑入昏暗惡臭的木壁裡頭,照耀並反射了裡頭東西的身影。隨著眾人震驚且屏息,許多屍體陳屍在裡頭的畫面也映入眼簾。裡頭空間並非他們所想的那樣狹窄,這群幻影者似乎打通了另一處無法正常通過的船艙。
成堆的屍首有腐爛的人類屍體、琳瑯滿目的魚,甚至鬼蹄獸都一併被塞在這個簡陋而腐朽的船艙中。身上爬滿蛆蟲甚至已出現屍斑或是白骨,扭曲的肢體讓器官噴散、撒落一地,畫面一度噁心到讓她腸胃翻攪。
而在那刻她看見了躺在屍體堆一處的蕾貝卡,模樣看起來已了無生氣。壓下反胃感受,她穿過沾滿血跡黏液、鱗片的木壁來到另一個悶熱潮濕的船艙,汗水在這使得她更加髮指。踏過無數濕黏的血跡來到成堆的屍體面前。
火光照射那些空洞的面容,甚至頭骨上殘留的肉塊都清晰可見。她撇開目光專注在地上滿身是血的蕾貝卡身上。
紐曼和埃蒙斯隨後來到她身旁,看她確認她的鼻息——微弱到幾乎沒有。
「她的腰傷。」紐曼突然說道。隨後扯下自己身上較為乾淨的衣料,在她血流不止的腰際上做出臨時包紮。
王子觀察幾秒後道:「傷口感染造成她發燒神智不清了,可能是這樣才察覺不到我們。腰傷看起來是最嚴重的地方,我們得馬上救她出去,船醫會有辦法救她。」
紐曼點頭並一手扛著失去意識的蕾貝卡,他們步履蹣跚的將她搬出船艙。在尋找往上攀爬的道路時,剛才下來的岩壁處卻傳來細碎腳步聲。
仔細聆聽確認是他們的人後,埃蒙斯就與站在岩石洞口處的人會面。知曉狀況緊急後,他們便事不宜遲的放下繩子,讓背著負傷的蕾貝卡的紐曼可以上來。
ns 15.158.61.2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