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亞保佑。」埃蒙斯喃喃。
她依然震驚到難以置信。「那真的是——」
「——破曉號?」王子接話且喜不自勝的笑了,彷彿上頭垂掛的乾屍只不過是裝飾品。「那旗幟就足以證明它的身分了。老天啊,我沒想過我們會陰錯陽差的發現它的位置。而它的存在——真是令人不可思議。」
「那些屍體是船員的嗎?」紐曼義憤填膺的問道。雖然已看不出死亡方式,但這種不尊重死者的方式依然令人氣憤。
「或許是。他們的服裝應該屬於上一代的水手服。而那個人穿著棕色外袍的是大副多雷吉·傑克曼。」埃蒙斯指著掛在船首阿爾佛雷雕像的一具穿著棕色黑排扣的長袍並失去下半身的屍骨,他半臉已風化另一半則被蛀食到只剩骨頭。
諸神慈悲。
「幻影者應該就在船裡,蕾貝卡·加薩德大概也是。」法蘭克說並看向身後泛光的裂縫。「太陽已升起,依照之前馬托克水手所說,如果運氣好的話水位應該會因退潮而下降。」
埃蒙斯往前踏幾步,蹲下身試圖在陸地邊緣查看船體,儘管已冷靜下來他的臉上仍保有一絲敬畏和驚喜。
沒多久他指著卡在礁石中的船底說:「船的下半部幾乎都泡在海中了,依照船體傾斜的角度去看,如果退潮的話那裡就會是最陰涼潮濕的地方。幻影者會在那休息,蕾貝卡可能也一同被帶到那。」隨後他站起身看向法蘭克。「你先回去找其他人來,我跟他們兩個去救蕾貝卡。」
原以為法蘭克會開口勸阻,然而他只是輕蹙眉頭表達不太贊同,接著便點頭收起武器一言不發的走回山洞消失在眾人視線。
她知道埃蒙斯非常信任法蘭克,但那是表面還是真實?現在她只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很微妙,介於臣服與隨時背叛的可能性中。他們到底是怎麼擁有現在的信任的?法蘭克效忠的到底是王國還是埃蒙斯?還是他們之間也有著交易?
「只有我們三人?這樣行得通嗎?」紐曼問。
埃蒙斯走到附近從水面露出的礁石,確認礁石可以讓他們抵達中央船上後,他才回答:「我們能進去探查情況,確認蕾貝卡的生死。幻影者的人數應該不會很多,當時我們按照人數牠們應該會一起狩獵,反而牠們只讓一隻獨留,可見牠們人數不多。我讓法蘭克去找其他人只是因為我們的目標找到了。」
他小心翼翼的踏上面積狹小的礁石,一邊用劍增加支撐點。海水翻騰湧起,像是野獸般撲擊王子的皮靴。
綺莉兒與紐曼互看彼此一眼,最後妥協的跟上埃蒙斯的腳步。礁石比想像中的更濕滑、凹凸不平,硬底皮靴在上頭幾乎找不到支撐點,用劍輔助也依然走的膽戰心驚。
很快他們爬上礁石群,但因海水和鐘乳石滴落的水珠日夜侵蝕,礁石表面變得坑疤而鋒利以至於他們必須一邊快速爬越一邊小心不讓尖銳的礫石表面割傷手心。雖然雙手在礫石上比較好穩住,但雙腳依然需花點時間,導致她比其他人兩人更花了一些時間來到傾斜的船旁。
紐曼去找最大破洞時,她與埃蒙斯一同看著雄偉的大船、近距離一看,斑駁的刮痕和木頭的細紋都像歷史的綢緞,記載著無數引人入勝的冒險。
事實上她並未真正相信這艘船的存在,即便王子、子爵夫人、馬托克人都說過他的事蹟,破曉號聽起來還是像傳說。而如今親眼見識,她除了替死者感到哀傷,也油然而生一股激動。
她不自覺的想起丹伯里公爵的話,也許她該試圖相信法典那些傳說是真的存在過。
「既然已經找到了破曉號,地圖應該也在不遠處。如果沒意外的話會在船長室,船長室在甲板上,如果沒被水淋到應該破損不重。」埃蒙斯思索著說,並看向她問:「子爵夫人有說了關於地圖的可能位置嗎?」
她仰頭看著船身的弧度,腐朽氣味瀰漫在空氣中。「子爵夫人說了奧拉岡可能鎖起了地圖,鑰匙則只由他帶在身上。但奧拉岡的屍體在何處無人知曉,而依照目前情況來看,他不是葬身於海就是被幻影者破壞了屍體。」
「是嗎,我早就想過事情不會太過順利,但至少地圖他不是帶在身上,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她對王子的淡然頗為訝異。在這時候紐曼回來說明附近接近船頭的地方有一個較大的破洞。
到破洞前一看的確是最佳的進出口,儘管如此也不能掉以輕心,畢竟誰知道幻影者是不是藉由這進出船。
在他們調整武器準備進去船中前紐曼問埃蒙斯。「你有什麼能救出的蕾貝卡的計畫嗎?殿下。」
「我打算先去觀察,探查敵情是最為優先的事。如果人數稀少、蕾貝卡沒有大礙我們就直接行動。可如果事情超乎我們能掌握的,我們就先找地圖並等待法蘭克帶其他人來。」
「我們要先去船底嗎?」她問。
「他們應該會有黏液或是足跡殘留,進去之後就得靠你們兩人幫忙找一下,裡頭八成暗的難以視物。」
她與紐曼點頭。
「如果她已經死了怎麼辦?」雖然實在不想掃興,但這種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
兩人同時看她一眼,王子沒有展露其他情緒只是繫緊劍帶。「那就避開幻影者們去找地圖。蕾貝卡在參加前就知道風險了,而我沒有拿到地圖是不會走的。」
雖然他說的有理但一想到馬文他們對她的偏見與恐懼,內心就煩悶不已。可她還是沒說什麼,在埃蒙斯沒注意時紐曼用肩膀頂了頂她的,似乎要她別想太多。
躡手躡腳的踏進破舊船艙,木頭的嘎吱聲令人心跳瞬間加速,好險的是海浪的聲音大到足以掩蓋腳步聲。裡頭在細微光線照射下灰塵飛揚而霉味與海水鹹味充斥鼻腔,木頭碎片散落一地,周圍充滿凌亂的木桶。
紐曼隨手打開一個破洞的木桶仔細的嗅聞了一下。「有酒香。」
看來這是儲藏室,他們跨過許多空桶才繞到出口,走廊上已佈滿蜘蛛網和散落的雜物使其難行,地板上破碎的油燈玻璃更是雪上加霜,唯一慶幸的是他們在牆壁上發現少許黏液,也因此經過船員休息的船艙時知道要走哪邊。
好不容易再經過昏暗的走廊他們才抵達廚房和通往甲板的樓梯。
廚房被礁石破壞相當嚴重,突出的岩石幾乎毀壞原本樣貌,只留下一些鍋碗瓢盆才讓她認出這是哪裡,癱倒的桌椅附近還有著零散泛黃的白骨,紐曼望著沈默不語,想也知道這並非動物屍骨。
埃蒙斯蹲在其中堆疊在一起的骨頭,拿起一個觀察一會。綺莉兒拿起另一塊看似頭骨的察看,上頭呈現焦黑因此粉質重、多處裂痕,她遞給旁邊的紐曼,後者一看也了然。
埃蒙斯對死者們喃喃弔念幾句禱告用的古語,然後站起身開口。「依照四周木頭異常脆弱的狀況來看,大火燒卻後基本上就使船體更脆弱了。」
她撫摸清脆的木柱,的確很輕易的就能分解構造。而且摸起來並不特別潮濕,山壁的露水和海洋的水氣看來沒有完全滲透到裡頭。
「他們全都死在火災嗎?」紐曼看著焦黑頭骨皺眉問。「在這之前或許發生過激烈打鬥,不是敵船就是內鬥。不然火勢為什麼滅不掉而人都沒來得及逃亡?」
她點點頭,王子則環顧四周思索幾秒後說。
「然而火勢並未燒掉整艘船,我猜在它燃燒崩解時正好進入了龍棘群島的風暴範圍。暴風雨使火勢退去,最終導致破曉號觸礁擱淺在這裡。」
「那些惡意的屍體擺放呢?」
「那就證實了你的猜測,紐曼,破曉號果不其然不是平白無故觸礁失事,是有人蓄意破壞。有人與破曉號起了爭鬥,在勝利後羞辱屍體並棄船離去,但只差來不及用火消滅證據。」
「火應該是意外產生的。」她突然說。
「怎麼說?」埃蒙斯好奇的問。
「剛才經過的儲藏室有好幾桶曾經裝滿酒的木桶。嚴格上來說爭鬥完海盜們都會掠奪對方的一切財務,何況是價值連城的酒。」
聽完她的說法另外兩人也露出認同的表情。但唯一的問題是,如果並非海盜所為而是國家海軍呢?地圖會是他們的目標嗎?如果埃蒙斯真的得到世界地圖,之後的爭奪是否會再次浮上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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