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斯城在經過慶典與那一天後,在她眼中彷彿出現另一種面貌。城市事物依舊,人卻比之前還要看的更透徹。
來到迪拉奎亞廣場,她經過的每個人有十個就有七個都在談論坎瑞德之死,與他如何在打鬥過程丟失了帝國主神蓋亞的斷刃。那些口氣有著唾棄和指責,彷彿她的導師死不足惜。
從伊蓮娜口中得知祭司將這場事故說成是坎瑞德的過失之後,城中的人在他死後仍在議論紛紛。
有人支持祭司的話,認為坎瑞德是罪人,有人則反駁,替他的死感到惋惜,卻不是真的在維持他的名譽。終究來講,他們都不是真正在意背後真相,只是在慶典結束過後試著找話題來解悶。
為此她無法直視這些人的臉,深怕自己會對此現象感到絕望,或是再次暴怒把現場搞得一團糟。
但她現在來溫斯城的原因不是為了改變人民對這件事的想法,她是來找被她爽約的紐曼。由於她沒有赴慶典第二天的約,紐曼或許早已搭船回伊羅佩特了。
畢竟在這,他沒什麼好留念的,不像她。
盲目的四處尋找每一間酒館之後,她來到一開始就該去找的地方,雖然妓院讓她反感且尷尬,但這是唯一她知道紐曼有待過的地方。
站在人滿為患的孔雀妓院門口,她躊躇不定,雙腳像是深陷泥沼而無法向前。她心知她必須這麼做,不是早點認清紐曼已經離開的事實,就是抱持著他可能在,並且能夠告訴她東方大陸狀況的希望。
而她選擇的了後者。
走進妓院簾布區裡,呻吟聲就從不間斷,喘息聲讓她起雞皮疙瘩。皺著眉頭,她穿梭許多光裸的男男女女。她沒問任何妓女紐曼是否還在,只是上了二樓沿著記憶到了倒數第三間房,說不定他依然是用同一間房。
隨著腳步一步一步往房間靠近,她的血液被緊張壓迫,讓她太陽穴腫脹又刺痛。快速無聲的走到門口,由於二樓的聲音時而大時而小,甚至一樓的叫聲還能傳到二樓,讓她無法判斷房間是否真的有人。
綺莉兒不知道該敲門還是賭一把用東方大陸共通語,如果裡頭是高級官員,她的語言就是招引危險,但如果只敲門紐曼卻不應門怎麼辦?
媽的。真該死。她咬牙鼻翼煽動,呼了一口氣後,她走上前偷偷把耳朵貼上門,但也只聽見幾不可聞的微小聲響。
蓋亞在上,這根本沒辦法聽到。她內心咒罵一聲,轉而站在門開啟時會遮住的方向。用力敲幾下門之後,她屏住呼吸,裡頭聲音頓時消失,她聽見非常輕柔的木頭地板聲響,她止息一待。
門開了一個細縫,卻因細縫不大導致綺莉兒無法看清楚開門人的面貌,直到裡頭有人問道:「是誰?」問話的人是男性,而且語氣緊繃,彷彿隨時都會拔劍對抗威脅。
霎時,門的細縫擴大,一個身影稍微探出房外,一手握住一把長型綠色匕首,讓她震驚同時也鬆口氣的是,那是張熟悉的臉。在她看清是誰,面容的主人也猛然轉頭,往她躲藏的地方舉起匕首準備攻擊。四目相對的霎那間,驚訝讓他整個人愣住並且倒抽一口氣。
紐曼輕語一個似乎是伊羅佩特的髒話,儘管她不太清楚確切意思。他放下匕首,卻蹙起眉頭,絕美藍眼在房間的火光照射下看起來像是紫色。
他走出門面對她,還順勢將門稍微闔上。
「妳怎麼來了?」他用東方大陸共通語低語,語氣充滿不悅與一種莫名的急迫。
綺莉兒鬆肩,也轉用相同的語言。「我來赴約。」
顯然這句話挑起了紐曼的怒氣,他為此凶惡的瞪她。「妳爽約,讓我一人等了妳大半天。所以不,莎芭琳娜·凱瑞斯,我有自己的事,妳想要找我的話明天再說。」
原本就已一肚子氣的她忍不住挖苦。「什麼事?難道與男妓玩比較重要?」紐曼的視線變得鋒利,手上的匕首似乎很想刺穿她的心窩。
「妳沒有權侮辱我,凱瑞斯。我當奴隸時受盡了一切難聽惡毒的侮辱,而我因身分而無法反抗。如今我恢復自由之身,我就不會放任有人用他們骯髒的用詞玷污我的人格。」他的話好比箭矢穿透她的自尊心,每一箭都讓她無法閃躲。他的眼神除了往日痛苦還有絕不屈服的傲氣。
「所以,把妳那無聊的猜測收回去。不然我不會再見妳了。」
她羞愧到無地自容,更多的是自責與深層的罪惡。她的話對他來說是如此惡毒,他受了這麼多折磨,甚至還有她無法想像的殘忍,她怎麼能對他惡言相向?
是她爽約,而他卻如時赴約了,所以這不是紐曼的錯。「我道歉,是我出言不遜。」她語氣真誠,對方也感受到了。
紐曼點頭,欲是要走。「離開吧,明天妳再來找我。」
又是等待,她沒時間等待了。蓋亞目的性的歉意、坎瑞德的死亡、蓋亞斷刃的遺失,王子即將的啟程,種種都壓的她喘不過氣。她必須知道東方大陸的情況。
當紐曼伸手推開門時,她擋到他前面開口:「不。」
門縫開了一小截。他困惑皺眉。「什麼?」
「我需要知道東方大陸的狀況。」
「明天再說。」他試著要她讓開,但她動也不動。
忍不住加大音量,她的聲音裡全是懇求。「拜託!薩姆爾,我需要知道。東方大陸某些地區真的都屬於帝國了嗎?布列塔尼?伊羅佩特?札維爾?甚至其他地方?我們的人都淪為奴隸了嗎?」
他煩躁的嘆氣,對她死纏爛打的行為感到反感。「明天有的是時間。明天我會好好告訴妳。」
這讓她脾氣暴躁,怒火就像嬰兒眼淚一樣輕易竄出。「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紐曼往她靠近,臉只離她的不到幾公分。兩人的氣息交合在一起,他溫熱的鼻息吹拂在她臉上。眼中彷彿燃燒著怒焰,兩人的怒氣都到了爆發邊緣。
「那是妳的問題。滾開,不然走著瞧。」
她瞇眼,手已經握成拳頭。「你可以試試看。」她會將他打成豬頭,或是一輩子跛腳。紐曼只是哼了一聲,把她當作鬧脾氣的小孩一樣推開。
受夠他不把她當作一回事了。正當綺莉兒出拳的那瞬間,他出腳掃過她的,門突然的開啟讓她重心不穩的往後跌倒。傷痕重擊地面的疼痛就像有人拿木棍打中她的背脊,讓她睜大眼倒抽一口氣。
她一度無法反應情況,只能快速爬起轉身,一手顫抖的握住抽出的刀刃。她的身體因刺痛而歪斜,穩住身子抬頭一看,她目瞪口呆無法思考。
蓋亞在上。她很確定,眼前那個坐在床旁老舊木椅上、穿著樸素的人無疑是泰倫斯帝國的二王子——瑪斯泰爾·埃蒙斯·泰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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