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氣她卻感覺置身於寒冬之中,刺骨氣息覆蓋在皮膚上,如西諾卡卡硬草般刺傷她的肌膚。神經傳遞的刺痛增多,綺莉兒瞬間從夢中清醒。
混沌不明的意識中,她唯獨能感知到一旁的紐曼還抱著她熟睡,赤裸的身軀彷彿沒有感受到冰冷。心跳增劇,本能宣告有異狀產生,但周圍卻看起來一片祥和。怎麼回事?她打著哆嗦踉蹌的掙脫他的懷抱,窗外混濁的光線讓她清楚只過了幾個小時。
「莎芭琳娜。妳怎麼了?」紐曼在她一離開被窩就醒來,看著她步履蹣跚的靠著桌子就急忙下床攙扶。
木頭的溫度幾乎燙的將她灼燒,呼吸開始紊亂,燭火的溫暖不知何時讓她開始覺得悶到喘不過氣,於是她推開一樣高溫的紐曼奪門而出。
「莎芭琳娜!」
她無法回應,周圍的空氣都像在沸騰,而她卻是即將蒸發的冰塊。在紐曼追上前,她已經連走帶跑的來到上甲板,而如她敏感的神經那樣,戒指也宣告著異樣變得比往常更為沈重冷冽。
眼前一望無幾的海平線此刻被霧濛濛的煙霧取代,它們如蛇匍匐在船身,幾縷更是延伸到了船板,她戰戰兢兢的伸手讓霧絲滑過指縫,隨後才注意到其他人也同樣來到甲板。
為何沒有人通知他們已經踏入迷霧之中?
在聽見穿著簡便衣物的史密斯大人呼喊瞭望台的人和舵手時,一陣錐心刺骨的刺痛突如其來從心臟竄出,激烈到她彎腰猛烈咳嗽,最終連紐曼、曼尼拉和弗蘭德里卡甚至是埃蒙斯到了身邊都沒法察覺。彷彿有東西在她體內掙扎,無形烈火攀上食道和咽喉,綺莉兒頭暈目眩的跪倒在地,宛如被濃煙嗆到無法喘息。
隨著迷霧更加濃厚,去查看瞭望台和舵手的馬文和赫丁都同時喊出消息——那些看守的水手都消失了,但詭異的是周圍有著打鬥的痕跡。突如其來的消息令所有人都陷入恐慌,連快捷號那也出現不安的聲音。
在埃蒙斯和史密斯大人維持秩序時,她卻覺得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沒辦法再觀察周圍發生的事情。
冷汗浸濕衣物,戒指卻沒有發揮作用,反而更為冰冷。望著紐曼焦急的表情,她卻只能咳嗽而說不出話。她握緊他的手臂,灼燒而癢的感受卻讓她咳的越來越劇烈,淚水更是盈滿雙眼。
正當她覺得自己要昏厥時,一股液體從喉嚨湧上,隨後一股帶著血腥味的液體瞬間噴灑在甲板上。在眾人表情煞白的那刻,她的咳嗽卻也停歇。一時間她虛弱的無法理解狀況,也沒有力氣抹掉紐曼那六神無主的表情。
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是感覺到異樣,源源不絕像是蜂群撲面而來。
她再次抓緊紐曼的手,嘶啞的嗓音卻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們應該把她送進去休息,約書亞。」曼尼拉雖然也對剛才的事感到驚愕,但她卻是最快反應過來的人。
臉色蒼白的弗蘭德里卡連忙起身,一邊結巴道:「我去幫她準備熱水。」然後就匆匆忙忙的跑開。
綺莉兒立即搖頭,努力讓自己的喉嚨發聲。但她的聲帶卻還是痛的無法組成音階。該死!
「她想說什麼。」紐曼在努力鎮定之後說,一邊抹開她唇下的鮮血一邊擔憂的問:「妳要說什麼?慢慢來。」
但她還來不及說,霎時一股刺痛又竄上全身,她瞬間無力的往前撲倒,在一手支撐下她握緊胸口再次吐出另一口,而這次液體卻黑的像是石墨。
儘管胸口痛到快要讓她昏厥,她還是努力保持意識抬頭,而紐曼和曼尼拉看起來彷彿失了魂。
望著姐弟倆,那瞬間她想起在龍棘群島曼尼拉提出的可能性——關於她被下了詛咒,而此刻猝不及防的發展可能正是因為如此。
但為何是現在?是誰這麼恨她而選擇脅迫與她要好的瑪德琳?不可能是伊蓮娜,那個婊子並沒有聰明到會想出這種計劃,而斷刃之社最恨她的人卻非她莫屬。
所以這枚戒指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有著毒藥?——但曼尼拉也碰過卻安然無恙,而且她也沒辦法解釋戒指帶給她的力量與感受,那個人到底要她做什麼?
先前戒指帶來的力量和好奇令她沒有取下的想法,甚至忽略了它的危險性。此刻回想,或許只是她變得依賴戒指帶給她的力量,也好奇之後會產生什麼影響才選擇視若無睹。
因不屬於自身力量而變得自滿而怠惰,猶如穿上一套華而不實的盔甲,內在依舊脆弱不堪。
羞愧的領悟到這點,儘管雙手因虛弱而顫抖,綺莉兒依然抓緊戒指想要順勢扯斷鏈子,可不管她怎麼努力鏈子都不願斷裂。搞什麼?在她慌張受挫的改想脫下鏈子時,一股無形的力量卻使得鏈子發燙逼迫她鬆手。
不!
她頹喪的咒罵,面前的紐曼只能一頭霧水的試圖理解她怎麼回事。而那股直覺如漣漪擴散,她意識到自己阻止不了詛咒發生,也無法避免災害降臨。
於是她抓緊紐曼的手,硬逼自己移動僵硬舌頭。至少提醒他們,不管字句多麼荒謬。「紐——」
一瞬間她的感覺成了真實。在所有人的驚愕的聲音下,無數隻的畸形怪物突然從兩艘船的兩側船舷出現。
牠們模樣恐怖至極,面目猙獰宛如地牢中鬼魂的骷髏,巨大銀色雙眼閃爍寒光和兇虐,紅色狹長瞳孔就像她的血那樣紅的驚悚。蒼白的上身如人有著利爪和背部棘刺,下身更是如鰻般有著長軀和黃綠色鱗片,在牠移動時尾巴的黏液更是讓他移動迅速而敏捷。
轉眼間甲板上就混亂成一片,許多人的鮮血與她的融為一體。而海妖則會迅速拖著屍體跳回海中消失不見,顯然這就是為什麼很少人可以通過迷霧了。
紐曼立即將她抱起身想要帶回船艙,但海妖的數量越來越多阻斷了回去的道路,於是他只能一手扶著她另一手撿起地上的劍開始搏鬥。
即便一開始還能應付幾隻,但隨著海妖數量上升,綺莉兒知道這樣下去不是她拖累他,就是害兩人都成為海妖糧食。於是她忽視身體的狀況掙脫紐曼,在他的咒罵下迅速撿起另一支已失去主人的劍。
可不知為何,諸神似乎不再願意眷顧她。
在拾起的剎那,突然出現的海妖就用尾巴瞬間捆住她的雙腳,再如蛇般纏上她的全身,緊如麻繩般讓她動彈不得。在她掙扎要反擊時撲上前來以利齒咬住她的手臂。愕然瞪大眼,另一個陌生的麻痛隨之從傷口蔓延,沒多久她就感覺到自己身體的癱軟。
該死。
「莎芭琳娜!」紐曼惶恐的尖叫讓她開始恐懼。
海妖迅速拖著無力反抗的她往船舷去,她努力想要換回身體的掌控,但每一絲肌肉都彷彿失去了知覺。望著在纏鬥的紐曼和曼尼拉心急如焚的模樣;埃蒙斯發現她情況的驚恐和自己無法控制的恐懼。局勢已經往不可逆轉的方向前往,她知道這次戒指不會再幫助她,於是她最終放棄掙扎的向蓋亞祈禱。
救下所有人,拜託祢!不管要我做什麼——蓋亞!
在海妖爬上船舷而讓她懸空的瞬間,她看著全身已染著鮮血的紐曼面目傖惶的奔跑過來,一邊尖叫她的名字。但諸神漠視她的祈求,在地吸引力之下,冰冷的母海吞噬她之後,周圍只剩絕望的深淵。
(第十七章:迷霧(The fog) 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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