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很快就用油燈裡殘留的蠟點燃箭頭,在四支箭擊中正要漂往遠處的小船後,大火一發不可收拾,如同那天的破曉號一樣。
返回山洞的路上,走在最前頭的埃蒙斯只有看了正確的地圖一眼,就迅速捲起收好,彷彿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馬文則好奇的與法蘭克談論地圖的材質究竟是哪來的——他很快撇除掉鬼蹄獸、幻影者的可能,卻在說到沙爾坎基努時猶豫了一下。
走在她身旁的紐曼對她說:「妳的計畫真的令人大吃一驚。」
「畢竟我不只有美貌更有智力。」她笑著回。「不過沒有你們出現的話,我想這個計畫會在困難好幾倍。你們怎麼會從船外出現?」
他聳肩。
「我跟馬文在要回甲板時,發現不對勁後就躲了起來。隨後發現岸上的人後,我們趁你們拖延時間去解決。拖的有點久是因為要從內部離開這艘船實在不容易,不過爬上來就相對輕鬆,畢竟船體破損嚴重反而使我們好攀爬。」
「不愧是伊羅佩特人。」她讚許。他的眼神卻有些黯淡。
隨後他們回到洞穴,先前離開的人大概都回到了瑪麗維亞娜號和快捷號了。不知道蕾貝卡是否有活下來?她望著地上乾凅的血跡和幻影者腐爛的屍想著。
在檢查完洞穴沒有遺忘的東西後,所有人便繼續搬著從破曉號上找到的值錢東西艱苦的爬回山上。雖說值錢,但僅有三箱是藏有珠寶,其餘兩箱全是文獻與異國服飾,埃蒙斯認為派得上用場所以也要他們帶著。
路上她都沒辦法去找他談話,搬運這些重物的疲累讓她恨不得找隻鬼蹄獸來運送。望著王子的背影,她一直在回想先前他與薩賓斯的對話。
藉由坎瑞德為領導人的關係,偶爾他結束完會議會來跟她說明時事,因此她在腦中分析自己有的資訊——羅伯·泰倫斯是第二任皇后凱薩琳·貝克所生,據她所知貝克城領主——「獨眼的」戴門·貝克伯爵的長女瑪格麗特因早嫁於貝克家族的家臣巴頓家的繼承人克雷蒙·巴頓,而選擇姿色更好、年僅十五歲的次女凱薩琳與皇室聯姻。
現在想起貝克家族一直與普利亞家族有敵對關係,儘管兩兄弟曾交情甚好,可曾經的事件卻已在兩家族中埋下隱患——原本建造坎迪諾比亞堡的本意是國王準備獻給成功懷孕的凱薩琳·貝克,但卻因皇后難以預料的逝世而被迫停工。
直到普利亞家族的壯大並與皇室聯姻後,瑪斯泰爾國王才重新恢復坎迪諾比亞堡的工程,並賜予受蓋亞保佑的卡珊蘿拉皇后為新婚禮物。
貝克家族雖然因王儲關係仍在皇室中佔有一席之地,但馬庫斯的針鋒相對、普利亞的蓄勢等候恐怕也逼急了貝克城的雪豹們。
也因此,儘管血濃於水,兄弟鬩牆似乎也是命中注定。
但起因真的單單僅是家族分歧嗎?
花了一段時間他們才千辛萬苦的回到沙灘,搭著小船回到遠處的瑪麗維亞娜號時,原本在快捷號的葛摩瑞船長、佩德羅·吉薩大人都趕來看他們的收穫之物,史密斯大人看見王子懷中之物時更是不敢置信。
從下船艙出來的弗蘭德里卡見他們回來時更是鬆了口氣,在與曼尼拉相互擁抱後,綺莉兒上前詢問她關於蕾貝卡的狀況。
「血有止住,但現在依然發燒昏迷不醒,今晚會是關鍵,撐過就會沒事了。」
在聽見後她才算是稍為放鬆下來。
弗蘭德里卡卻給了她一個擁抱。「謝謝妳將曼尼拉安全帶回。」
「她能照顧好自己的,況且我也沒做什麼。」
後者笑著搖頭鬆開她後就回到下船艙了。
在眾人歡欣鼓舞的看著三箱價值不斐的寶藏時,葛摩瑞船長則立即要人將另外三箱隨著埃蒙斯一同去到船長室,並要其他人回去崗位準備起錨出發。在船長跟佩德羅·吉薩還有史密斯大人都去到船長室後,紐曼與她互看一眼明白她的想法。
「妳去吧,我去幫曼尼拉。」他吻了她的額頭一下後就轉身去找打算安放寶藏的曼尼拉。
走進船長室,其他人似乎不意外她的打擾。
儘管頸部有著傷勢,埃蒙斯仍就神清氣爽的將捲軸攤開在桌,地圖甚至大的超過桌面。她在一開始沒有仔細觀察地圖材質,但在明亮的視線下,捲軸是由動物皮製作的,但航線與陸地卻是用刀刻上,想必其生物的皮相對厚實。
暗紅褐色就像蝙蝠的翼膜,不過能些微透光。反光下也反射出這生物的細毛,牠可能是某種鳥禽。不過單看這可能只是羽翼的一小部分,這種鳥獸的體型絕對不可小覷。
埃蒙斯指著他們處在的位置,然後拿起圓規在地圖移動,直到一條航線指向略過東方大陸往更東方去,而地圖邊緣有塊大陸上頭寫了兩個字。
「就是這,奧拉岡第一個去的地方。」他說,並看向史密斯大人。「你與吉薩大人兩位找出我們現在的經緯度,還有這條航線的走向,我們現在就出發。」
接獲命令的兩人立即照辦,埃蒙斯則與葛摩瑞船長走出船長室,她緊跟其後看著他們一路壓低聲音攀談什麼,她知道這不是她能聽見的事物。
下了誓言卻依然沒有保障,恐怕這就是漏洞吧。
在葛摩瑞船長致意離開後,船員也已固定好小船與其他物資,人來人往的甲板讓她不禁聯想到破曉號那慘無人道的景象。
「我們要去哪?」她走到靠著欄眺望龍棘群島的埃蒙斯。
「奧拉岡第一個提到的王國——諾林。」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日記最後提到的事。「你有把握去能相安無事嗎?」
「如果事情都能順利,誰還需要信仰?」他模棱兩可的回答讓她皺眉,卻明白自己不該繼續。
狂風將他們的頭髮吹的狂亂,史密斯大人正好與吉薩大人一同走出船長室,兩人分別去找到兩艘船到舵手講述航線。已回到快捷號的葛摩瑞船長立即大聲命令,船員立即起錨、放帆,天空依然烏雲密佈帶著細雨,但不至於影響航行。
「殿下,依照風速我們預計在三個禮拜接近後進入地圖上的迷霧之海。」史密斯大人在傳達完航線指向後走過來對埃蒙斯報備。
在他離開後她對王子說:「母海上有迷霧嗎?」
「就在我們去往諾林的必經之路上,迷霧之海分隔了其他大陸蹤影。奧拉岡當時就是成功穿越凶險的迷霧才找到了新大陸,所以我們也得如此。」
她點頭,沈思了一會。
「告訴我,你打算殺了羅伯王儲奪取王位嗎?」
這句話讓他沈默下來,陰霾似乎也在他眼中擴散。不遠處突然雷鳴震響,爆裂聲使海水翻騰,金蛇在烏雲中翻騰,在他們逐漸駛離龍棘群島的暴風圈時,有船員發出驚呼用馬托克語指向離他們距離遙遠的龍棘群島海面。
她依然等待王子的回應,但越來越多人喊著一個詞彙,使她不得不查看怎麼回事。
只見在島嶼邊緣海域上,一個如夢似幻的黑影出現——數片如中型船隻風帆在海面劃越而出,她不禁想起奧拉岡振筆疾書寫下的紀錄—— 背上棘刺每根都像巨人的牙齒般鋒利,魚鰭大如風帆,切開水面時則閃爍冷冽波光。我仍記得海浪夾帶著咆哮和低嗥,在牠潛入深海中時響徹天際——
眾人的驚呼讓她相信那絕非幻覺。
遠古的傳說如今出現在眼前。
他們喊著的名字就像閃電在腦海刻劃出印記。
「——沙爾坎基努。馬托克語中意指頑強的野獸……也許這就是未知的魔法吧,已死的傳說竟出現在眼前,就像幻影者的幻術一樣。」埃蒙斯暗藏驚奇的喃喃低語,聲音卻比往常還要漂渺虛無,宛若天空已奪取他的力量。
他突然笑了一聲,短促卻沈重,彷彿領悟了什麼。
「……即便聖者阿爾佛雷曾擊敗過牠,看來卻無法將牠完全致死。我親愛的兄長對我也是如此,儘管我不要王位他也會不擇手段的將我除掉。他不如外表那樣光鮮亮麗——他是如蛇般險惡的人,所以為了我的家族,我會殺了他。」他們四目相對,他的雙眼如炬像是聖火般永恆燃燒。
「在那之後,人民愛戴的不會是我這個特立獨行的弒君者。王位從來都不是為我準備的。我母親從一開始要的君王就不是我——而是我妹妹娥蘇拉。在她有能力成為女王之前,我會替她招兵買馬,替她斬除一切障礙。」
在船迎向明媚的天空之時,遠方傳說裡翻騰躍起的猛獸彷彿發出咆哮,融合在暴風中傳達千里,宣告著未來的暴風即將來臨。
(系列一上半部《斷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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