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巡視四周一眼,附近有棵樹木偏高,樹葉也較為茂密,可以暫時隱藏一下。
她對紐曼指了指他斜後方的一棵巨木,然後比出噤聲動作。她沒等他回應,暫時收起他的匕首。大膽略過他走向樹木,發揮她八歲時即便遍體鱗傷也要摘果實果腹而學會的一項技能。綺莉兒如同獵豹一般毫無聲響的爬上樹幹,沒去看紐曼是否有跟來,但她知道他會。
用雙手抓著樹幹往上,凸出的木刺扎著她痛得皺眉,雙腳熟練的快速踏上樹枝來當施力點,很快就來到高處的樹幹區。她蹲在樹葉較多且粗大結實的樹幹上,用紐曼的匕首輕輕挑出刺入皮肉的木屑。而她不意外看見紐曼如同蛇一般輕巧的上來,停在下方一點的樹幹處,學她隱藏自己。
不久,她聽見腳步聲漸近。
「我沒看到她,她去哪了?」開口者是口氣有些不安的湯姆斯。
她看見紐曼繃緊身子,緊盯底下漸漸現身的人群。
「我想那個婊子根本拋下我們回去了。」伊蓮娜不意外的說了一些讓她無言的白痴話。
湯姆斯有些著急的轉身面向卡爾文,對方只是滿不在乎她的生死的回答:「蓋亞保佑,放心!湯姆斯,你又不想想她是誰?莎芭琳娜那傢伙可以自己保護好自己。不要像她養的小狗似的總是擔心她在哪裡、她安不安全好嗎?」
「蓋亞在上!我才不是她的寵物!我只是——」湯姆斯漲紅面頰感覺丟臉的低吼道,但其實任何人、包括她自己都知道湯姆斯喜歡她。
之後他們又繼續走,她一直等到他們呼吸聲完全消失才對紐曼比出下去的手勢,而他也點頭。
下了樹,綺莉兒把匕首回給了他,雖然這樣很危險,但她明白紐曼應該不是那種爛人,應該不會再次攻擊她,不過她仍然會保留一些警戒心。
當她退後保持原來安全的距離後,紐曼保持臉色冷峻,眼神卻充滿疑惑的看著她,張嘴對她說道:「妳還沒說妳是誰。」
她歪頭看著相貌堂堂的紐曼,交叉雙手露出調皮笑容。「你一直待在這裡嗎?」這個問題看來十分敏感,他全身僵硬而暴露緊張氣息。
看來是了,這下她確信湯姆斯口中說得人是他了,不過他在今天才獲得自由人的身分,怎麼會在之前就待在森林?
正常人才不會讓奴隸參賽,何況還是紐曼這種有著頂級身手和體格的奴隸,誰都不可能放棄他。看著他忐忑不安的模樣,還有他先前說到的違約。她心中暗自浮現一個答案。
他一定是打算回饋給前主人什麼大於自己價值的東西。
但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主人答應他贖回自由?錢財?領土還是權力?
她好奇的打量紐曼,直到他不自在的別開臉。片刻,她饒富趣味的說出猜測。「你剛好碰到鬥毆日,所以與前主人做了約定是嗎?是什麼讓他決定放你一馬的?」
像是受到威脅,紐曼迅速的轉頭瞪著她,眼中藍焰搭配字中憤怒而燒得絕美。「我只問最後一次,妳、是、誰?」
她勾起嘴角,既然他來自東方大陸,卻沒察覺她的某些特徵與他相同。不過想到這點,她不禁心驚起來,她發現自己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點,紐曼這種伊羅佩特的戰士為何會淪落為奴隸?
正當她要開口時,她又聽見某個人的腳步聲,而紐曼顯然也聽見了。他戰士般的姿態顯露,握住匕首的樣子彷彿隨時都可以立馬刺穿人的喉嚨。
她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分辨來者是誰。
這人腳步因事情而有些慌亂倉促,步伐大卻保持一定穩定速度。綺莉兒鬆口氣,他是湯姆斯,他肯定自己一個人回來找她,因為除了他紛亂的腳步聲,其他人的都已消失不見。
紐曼皺眉看著她身子放鬆。
她走過去他身邊,讓他的身子繃緊,而自己的身體也本能的有些排斥陌生人。她用金眸看著他的,然後用的語言與話讓他驚訝的彷彿下巴會掉到草地上。
她用流水般柔和的音調唱道:「噢,孩子,當春風吹起,來自東方大陸翱翔的鷹將隨之攀上自由高空;噢,孩子,當席娜海峽再次有著洋流,來自深海威猛的紅岩巨鯊將出現在裂縫之中。
人們敬仰索雷莎睿智的巨樹、閃避泰倫斯帝國的刀刃。
四季的孩子,火焰正在高升,燃燒黑夜。我是所有國家的一切代表,我是萬物,我是生命,乘著暴風降臨到你的面前。屈服在我之下,等同敬仰萬物的存在。噢,孩子,聆聽我的聲音。」
等歌謠的字一落,寂靜立即代替了本該有的鼓掌聲,給她應有的讚賞。她已經很久沒用東方大陸共通語,那股腔調和發音弄得她舌尖與咽喉有些發麻,卻又無比懷念。
紐曼似乎還在震驚當中。「妳怎麼會這首歌謠?」他依然用泰倫斯共通語問道。他不相信她,綺莉兒不感到意外的笑了。
的確,很少人會這首歌,只有生活在東方大陸的人才會知道這首流傳已久的民謠,由吟遊詩人歌頌給每一個東方大陸的後代,直至連綿不絕。
而將歌曲傳交給她的那個人,不知道在她有生之年會不會有機會再次相遇。
聽見湯姆斯腳步越來越接近,她得想出一個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可首先,她得讓紐曼離開這裡。她瞥他一眼用東方大陸共通語回答:「任何一個東方大陸的孩童都會這首《萬物之訡》的歌謠,願萬物敬仰卡特卡梅。」
而萬物之神卡特卡梅是她曾經信仰的神,又或者說是綺莉兒·山德懷恩信仰的神祇,她現在只是一個叫做莎芭琳娜·凱瑞斯的女孩,只服從蓋亞的命令。
他眨眨眼,來回打量她從額頭到赤裸腳趾,然後臉隨之一亮,彷彿在她身上找到什麼證明猜疑的答案。
「妳叫什麼名字?」他問,終於用了他熟悉而流暢的語言。
綺莉兒不理會他的問題,只是將注意轉向腳步聲來源,然後靈光一閃,一個不太成體統的主意讓她邪笑。她伸手將皮衣的胸口處扯開一些,到足以讓她露出一半酥胸的範圍。她能感受到在一旁的紐曼僵住了,而且呼吸有些紊亂,為此她竊笑。
「有人要來了,是我的同伴。你得離開。」她用告訴他,儘管他的面容依然緊繃,瞪著她半露的胸部,彷彿那是什麼可怕法術。
「妳先告訴我名字,好讓我找到妳。」
這雖然她好奇用意,但此刻他必須馬上走。儘管想拒絕他的要求,但她立即想到巴格納帶來的消息,為此改變了主意。既然東方大陸某些地區已被帝國侵略,她必需知道現在的情況是否糟到不行。
「鎮中有一間有名的麵包店,廚師是個大把紅鬍子的索雷莎男人。在王子的成年禮當天,中午十二點到那裡等我。如果我沒出現,慶祝日第二天再來一次。」
這是她最後願意說的話,而她的眼神也讓紐曼明白自己得離開了。他瞥了她一眼,然後如她所想的一樣,他就像影子般無聲的閃入陰影中。
好了,既然該走的人走了,接下來的人比較好應付。她用指甲在胸口處故意用力刮出一道不會留明顯疤痕的血痕,然後走向湯姆斯的聲音來源。
她一下就看見他濕透的棕髮在樹林穿梭,湯姆斯的無袖白衣緊貼他的身軀,手上也有持著小刀。就算他比她晚好幾年才進入斷刃之社受訓,昔日的那位看似弱不禁風的男孩已經茁壯成長,他的肌肉變得結實附有鍛鍊後傷疤,平坦小腹也有肌肉隆起跡象。
綺莉兒停下腳步觀察他,他的動作如蜻蜓點水般輕盈,除了眼中那股焦燥有些破壞他花好幾年培養出來的冷靜沉著。而排除缺點的話,他握刀柄的方式、赤裸雙腳踏得方式已經有到優秀斷刃師的水準,她不禁納悶,這次議會和蓋亞又會讓誰參加第三試煉?
她站得地方早已暴露在月光之下,湯姆斯才又走了一步就發現了身影,她頭髮上露珠因月光而閃閃發光的樣子已經是最好指標。
他似乎放鬆了下來,拿著小刀大步走過來。「莎芭琳娜,妳去——」他突然卡住話語,雙眼瞪大的盯著她的胸部的裸露部分,紅暈像是漲潮海水湧上他的面頰。
她微微一笑,看來轉移目標很成功,可以由她掌控局勢與發言權。「我跑去樹上看星,下來時不小心刮破衣服了。」
他別開雙眼點頭,然後轉身說道:「為什麼——不——留在瀑布那就好?那裡也看得到啊。」他結巴,聲音中的窘迫與緊張好像他沒看過女人裸體似的。綺莉兒暗笑他的反應,他現在幾歲了?十七?十八?是不是年紀比她還小?
她交叉雙手放在胸前,他完全不敢將視線移過來。「嗯,有兩個原因。一,你們很吵,二,我想在哪看星我自有想法。」
他無奈的搔了搔頸背並且點點頭。「.......知道了,我們回去吧,其他人已經先走了。」她不意外他們的先行離去,不過湯姆斯為她而回,她不知道該不該笑還是做出什麼反應。
她走過他,回看他滿臉通紅的樣子,提出疑問,畢竟這個活動她第一次參與。「我們要怎麼回去?爬懸崖上去?」
他愣了一下,然後笑了。「不,我沒想到妳居然不知道怎麼回去,莎芭琳娜。畢竟妳待了這——」見她逐漸瞇起金眸,他立馬閉嘴。
「講重點。」
後者點點頭。「好啦,抱歉。往裡面另一邊岩石懸崖走過去一點,有一棵巨木被刻過斷刃師標誌,它旁邊的草叢後面有我們隱藏起來的小路,那可以通到山丘上要塞的牆邊,馬廄可以隱藏我們的翻躍。」他一臉理所當然,卻讓她無比吃驚。
她待在斷刃之社九年了,居然還不知道有這一條秘密通道,而且就通往斷刃之社要塞。該死的,她突然覺得有些丟臉居然不知道這些,反倒是這些比她晚成為斷刃師的人知曉這些秘密。
湯姆斯很識相的在一路上她怒氣奔騰時都保持著沉默,不然她真的會想扁人。
ns 18.68.41.137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