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寒空在模糊記憶中忽然驚醒在心中道「他知道師妹已經死了…」
相較於竹林路秘辛的震撼另一股愧疚感突然將寒空逼得更緊,尾隨神威軍返回天盤城的路上幾乎沒人敢打擾寒空。
因為他那天在聽完皇甫幽所說的話後便無語流淚將近三個時辰,之後不管金絢兒如何在他身邊說笑寒空都是不理不睬的,反倒是朱顰兒在那天之後也和兩人甚少交談,原本已漸趨融洽的氣氛忽然變得詭譎萬分。
這一天眾人已來到天盤城外但更令他們驚訝的卻是高聳參天的天凌塔。
「哇!」金絢兒張大了嘴望著眼前的環繞著三圈如同花瓣的高塔說道:「這塔長得還真奇怪!」眾人還以為絢兒會說出些什麼讚嘆的話,沒想到卻是這麼一句惹得眾人莞爾就連寒空也是出乎意料地笑了出來。
金絢兒頗為滿意地揚起嘴角以視線斜瞄被自己逗出聲的寒空,沒料到視線的盡處卻是望見朱顰兒正以一種極為鄙視且不屑的眼神同時望著寒空。
「看來我們需要潛進城中了,」貪利子遠望著天盤城說道:「先想辦法探出那個窮天地住在哪裡吧。」
迷心子奸笑道:「我倒是有個辦法能引出其中一個人,只要能捉住這個人,我們就有機會拿他來換還陽丹。」
貪利子冷道:「我還以為你不敢提,就照你說的辦吧!只是你這徒弟的本事只怕和從前大不相同了,你真有本事擒他嗎?」
說到這迷心子也不答只是一個勁地向寒空瞧,寒空淡淡點頭說道:「可以,但我不想介入你們的恩怨,也不會幫你殺他。我在的地方他也不能死在試魔會中任何一人的手上!」
「好,但這條件同時也要用在我身上!」迷心子嘴角微微顫抖道:「你也不能讓他殺我!」
林寒空回望試魔會眾人輕笑了一聲才點頭答應。
眾人議定之後惡冤子便派出數名嘍囉要他們到處晃晃讓天盤城守衛查知他們,其他的人則是繞到天盤城北方的非天峽谷和鬥天傲見面。
未料才到半路前方已出現一乘快馬疾馳而來,馬上怒眉夾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傷心欲絕,寒空彷彿看見一個自己的倒影迎面而來。
靜默的回憶中迷心子緊張的怪叫已經充斥耳邊:「就是他!快擋下他!林寒空!你發什麼愣!」
記憶中的殘影逐漸逸散開來而衝破這一切的人影已然一聲大喝:「迷心子!」
此人手上槍錘之威重逾千斤,但更沉重的卻是記憶深處對自己的無能所感受到的厭惡。
寒空劍出疾如迅風、飄飛的羽勢間金劍對上槍錘卻是處處維護意欲以這高出數倍的身手告訴他:「我都懂…」
但手持槍錘的男子卻是以為寒空有意戲耍,怒火加乘下手中槍錘越使越緊。
這時又來一乘快馬,馬上人手持禪杖喊道:「善惡!我來助你!」
這一聲喊林寒空才驚覺啟屍谷中被追擊的原因,寒空以一敵二劍上招式如輕煙般翻轉自如,過了將近十多回合後寒空知道不能再拖下去當下劍招加快疾攻禪杖人,禪杖人逆轉禪杖以護周身寒空便趁隙竄下馬刺傷兩人坐騎。
兩匹馬吃痛不過人立起來將兩人摔下馬背,緊接著寒空又是數劍再逼兩人棄去兵器。
兩人正待以赤手再戰時寒空掌下忽然變換出千花百葉、葉盛花茂,繁人眼目之際已盡封兩人周身大穴將之擒住。
一直躲在後頭的迷心子見獵心喜跳出,但寒空瞬然而來的凌厲眼神卻讓他驀然止步,貪利子拿出先前裝袋屍首的大黑袋子將兩人套住再吩咐嘍囉們背上。
林寒空淡淡說道:「這兩人要一直待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要是他們有了閃失我就要迷心子有相同的遭遇。」
「當然!」貪利子陪笑道:「我們還是先往非天峽谷去吧!鬥天傲的脾氣可不好惹。」
眾人再度啟行前往非天峽谷,來到谷中的一座洞窟惡冤子率先領著眾人進入,這時洞中已有一群黑衣人正圍著營火。
黑衣人之首正是鬥天傲但寒空真正在意的是卻是從洞外投射而來的窺伺眼光。
林寒空將朱顰兒金絢兒拉遠道:「外面有人跟蹤,要是打起來妳們就先撤。我猜這還陽丹他們會先交給鬥天傲,到時候我們就只能想辦法和神威宮交易了。」
「惡冤子!藥呢?你他媽說沒了是什麼意思!」正說話間鬥天傲忽然暴喝罵道。
惡冤子聳聳肩說道:「沒了就是沒了!這藥本來練好了!但三爺拿走了兩顆,後頭兩顆又讓神威宮的傢伙給搶走,我們這一個月一直想辦法重製,但是藥材終究還是不足,所以…」
鬥天傲聞言又喝道:「所以你就是來耍我的就對了!那你們那些大布袋裡頭的又是什麼!拿出來!別他媽給我看到裡頭有藥!」
惡冤子和貪利子迷心子兩人無奈地對望一眼說道:「這裡頭的東西正是我們想用來和神威宮換回還陽丹。」
接著惡冤子就掀開布袋讓鬥天傲瞧見裡頭的兩人,惡冤也轉頭對迷心說道:「迷心子你自己解釋吧!」
「這簡單,」迷心子露出得意的笑容望了定善惡一眼才說:「這小子是我從前的徒弟,但說來我和他最深的淵源卻是在他那個年輕的小妹身上…」
故事中的話語越來越不堪,迷心子將自己強逼善惡親妹就範不成的事情說出,接著又開始描述如何帶人殘殺他們一家,聽著迷心子毫無羞恥的話語鬥天傲忽然眉間一緊罵道:「夠了!快去將藥和鬥心王那隻小狐狸換出來!」
惡冤子聞言奇道:「鬥心王?換這人做什麼?他不是投靠神威宮了嗎?」
鬥天傲再度暴喝道:「這傢伙被捉了,馬的!叫你換就換!囉唆什麼!快去!」
「鬥心王想必是奸細吧!我怕要換這人可能沒這麼簡單…」惡冤子為難道。
鬥天傲見他這副婆婆媽媽的樣子又罵道:「囉唆!先他媽砍下一隻手送進去,我就不信他們不換!」
一邊的迷心子知道林寒空顧忌鬥天傲趕緊笑道:「這主意好!」說著就抽劍要上前砍下善惡的手,忽然洞外一聲怒喝奔進兩人,其中一人正是日前遇上的窮天地。
林寒空向金絢兒倆人點頭示意要他們準備,這時也有一名皮膚黝黑之人衝出對上鬥天傲。
迷心子見混戰將開趕緊想拉著定善惡做擋箭牌沒料到洞中風聲忽緊,數道飛刀挾著衝進洞第四人而來,飛刀穿過迷心臉頰之時那人已笑道:「你這張嘴我要定了!」
林寒空見金絢兒兩人已然離洞便抽出長劍跳入戰局之中照著窮天地便出招!
窮天地劍招謹然有序但林寒空卻是眼一瞇就瞧出劍上與雲十方所使的曇昊劍式有著幾分相似,寒空依著這些日子以來的思索一一破去劍式。
窮天地劍鋒再轉、曇昊劍下的疑雲終於再現,寒空雖在心中擬好了許多破去劍式的方法,但當這曇昊劍完整再現時劍下的疑雲又勾起了寒空的心結。
寒空心上一絞想起了自身的過往…忽然蘭曦的身影出現,不願再沉溺於愧疚的寒空手上一緊星辰劍術隨心所發!
無所求無所畏的心境帶動著劍術的開展,飛出一縷縷驚豔漆黑夜空的銀河天瀑,對峙的招一個凝滯林寒空已知窮天地的劍法無法再使下去,延續的無畏心境忽將過往最常使出的劍式再度上手…
黑暗的漩渦劍流突將天地的劍式一一掃平,但這時寒空也因為劍式而再度覺醒的愧疚而忽然住手。
「姓林的小子!你如果想要還陽丹的話就快點將這些人拿下來!」寒空知道這群人已經靠不住了轉而對窮天地說:「你給我藥,我就助你!」
窮天地驚愕之際手持飛刀與劍鞭的男子已高喊道:「好!」
寒空不理,眼神聚著光賭上天地和蘭曦一樣清澈的眼說道:「我在問你!」
這時窮天地才如驚醒般說道:「好!」
寒空聞言一笑手上金劍已迫不及待瞬時斬倒數名試魔會之人。情勢瞬間逆轉,窮天地也趕忙前去鬆開善惡兩人的束縛。
定善惡一讓天地解開手馬上衝向迷心子,但寒空謹記著試魔會這一路的幫忙與答應迷心子的承諾劍鋒倒轉一掌便制住了善惡道:「我今天不能讓你殺他。」
「放什麼屁!我還沒和你算帳哩!」定善惡甩脫林寒空的手,但寒空手一揚又搭在他的肩上,兩人就這麼甩了又搭將近十多回。
這時洞中也只餘下寒空、迷心以及神威宮六人,飛刀客見寒空並未隨著其他人逃跑也覺得有疑慮地說:「善惡!不必急於這一時,我們先問清楚!」說完飛刀客又向寒空問道:「這位先生想必不是試魔會之人吧!但你可知這人曾做過些什麼!」
寒空望了瑟縮在一邊的迷心子忽然想起了曾因身上的罪而顫抖的自己說道:「我剛剛聽得很清楚。」
定善惡聞言對著寒空就是嘶聲喊道:「那你就讓開!」
寒空凝視著定善惡將近崩潰的臉龐忽然驚覺這人很有可能因自己今日之舉一步踏錯成為一個完全不同的人,一個和曾經的自己一樣只知道追尋仇恨的人。
當下寒空心思數轉劍柄再迴、金光瞬間已削去迷心子左手腳經脈和鼠蹊處的罪惡根源,迷心子望著身上冒出的鮮血哭吼著:「你想廢我…」
林寒空回望著定善惡扭曲的臉龐未得平靜,只能對著定善惡輕聲道:「讓他活著,為他所犯下的錯懺悔;讓他活著,而你才得以真正思考關於仇恨這兩個字的真實意義。」
話說完定善惡的眼神忽然舒展開來,寒空明白他已知自己的用意便向洞外喊道:「惡冤子!進來帶人走!」
這時一直藏在洞外的惡冤子才入內將不停咒罵的迷心子帶走。
「我們可以走了!」寒空望著窮天地說著,但望見善惡率先走出洞窟的孤寂背影寒空又突然說道:「從來就沒有人要你背負著仇恨活著。是你逼著自己這麼做。」
說的話雖是向外但寒空卻是在心中用這句話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警惕,定善惡依舊踏著腳步卻語帶哽咽道:「你怎麼可能會了解!你怎麼可能會了解,其實當初若是我果決一點和迷心子同歸於盡的話…」
寒空像是對著腦海中過去的那個自己說:「對於過去絕不能有著這種疑問。因為你不可能知曉若是你當初果決一點的話迷心子會不會死,更不知道就算迷心子死的話你的家人能不能活。你會這麼想其實只是你心中的黑暗再利用著你的愧疚傷害你,你真正該明白的…」
停頓的瞬間寒空忽然想起了十方和老千說道:「也許所有背負著痛苦的人都該知曉,這些痛只是在提醒著我們該如何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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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神威宮的路上寒空和天地共乘一匹馬,不是為了監視而是因為寒空相信他。將到城門前時寒空忽問道:「還陽丹在誰手上?」
窮天地回道:「應該是軍師吧!」
寒空知曉這軍師指的就是負縱橫便說:「我不方便見他,可以麻煩你幫我將藥拿出來嗎?」
窮天地安靜了一會才道:「好!你認識軍師嗎?」
林寒空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有笑道:「我只能告訴你我和他有些關係、聽過他卻沒見過他,其他的就別問了好嗎!」
到了天盤城前窮天地放下寒空道:「你在這等我!」
寒空正心焦絢兒兩人的下落時卻在一邊的樹林見到金絢兒正向他高興地招著手,寒空快步上前相會只見金絢兒兩人已脫下紅披道:「教訓那淫賊的感覺好不好。」
林寒空失笑地一同脫下紅披搖頭問:「沒遇上他們?」
金絢兒笑道:「我倆藏得可好了!」
朱顰兒搖頭道:「貪利子有見到我們卻沒說破。」
金絢兒還想多聊幾句時寒空卻已見到牽著馬走出城門的窮天地,寒空正要上前,朱顰兒忽然丟出一塊面紗說:「蒙著臉,知人知面不知心,也別讓他知道我們在這。」
寒空雖相信天地的眼神卻不忍拂逆顰兒的關心,接過面紗寒空將之蒙上卻是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香味,寒空不疑有他地奔出樹林對著窮天地招著手。
只見面對面的窮天地先是一愣才認出了自己,寒空接過窮天地遞來的錦盒聽他說道:「我知道你要這還陽丹應該是想救人,這馬就給你吧!而且試魔會也還在附近,別和他們糾纏了,快走吧!」
寒空道了聲謝接過疆繩說道:「你的劍法不錯!是曇昊劍對吧!」
窮天地聞言笑道:「學藝不精,還是讓你破了!」
林寒空搖頭道:「若非是我先前已見過這套劍法,不然我是絕對破不了的。」
窮天地驚道:「你見過這套劍法!」
寒空說道:「至於是誰你就別問了,但我看你的劍似乎還有些不足,很有可能是你的心境上對於生死這一關還不夠透澈!」寒空依著雲十方當日說出的話轉述了一遍給天地。
窮天地問道:「什麼意思?」
「使這套劍法的人告訴我,」寒空依著稀微的記憶揉合自己多年的想法說道:「生死是每一個人最在乎的事情,即便是不將性命當一回事的人也是這樣,因為他們的輕忽其實也是對於生命的恐懼。唯有認真看透生死又將生命重重扛起的人才能完全參透這部劍法,這也是曇昊劍為何總是模糊不清地沉重且招招處處留情之意。」
寒空見他眼神忽然迷惑又清晰的模樣不由得開始傾訴這些年不願讓人知曉的真實說道:「我也曾經和你與善惡一般將仇恨視之為人生最沉重的事,直到我的掌中除了仇恨以外什麼都再也握不住時,我才知道我已失去了太多…」
「這就是你不殺人的原因嗎?」寒空翻身上馬時天地又這麼問道。
寒空忽然覺得可以對天地坦白便笑道:「我並不是不殺人。是我不想再讓仇恨蔓延下去,若是今天在我手中劍前的是一個人人稱頌的大善人,但如果他是一個散播仇恨的人我也寧可在最後的關鍵時刻殺了他!因為我寧可負起他的性命與眾人的恨意也絕不能再讓這世間繼續混亂下去。」
天地聞言笑道:「我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你這麼灑脫地做下這種抉擇!」
寒空下意識地望了高聳的天凌塔一眼說道:「有這種心情的人不在少數,很快你可能就會見到了。到時候也許你就得做出抉擇了!」
天地順著他的眼光嘆了一息說道:「我明白,你保重!」
寒空馳馬縱遠摘下面紗回望間他才發現天地依舊遠望著自己,彼此模糊的視線中寒空看著黃昏的光芒壟罩著天地,他突然好羨慕天地和蘭曦這種人,可以毫不猶豫便相信這世界的美好,在自己這滿身泥濘的世界中他們簡直就像是奢望的光明化身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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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林寒空尋到金絢兒和朱顰兒兩人說道:「我們趕緊走好繞開試魔會一行人。」
說著寒空便要下馬讓兩人乘馬,但金絢兒卻是將他推回馬鞍上急道:「來不及了!」
絢兒竄進寒空懷中坐在他前頭時寒空已見到從四面八方出現的試魔會會眾,寒空正把持心神抵抗著絢兒身上瀰漫出的嬰兒香味身後又是一沉,才回首耳邊廝磨的軟語已是朱顰兒說道:「顧不了這麼多了,先衝出去再說吧!」
三人同騎的旖妮幻想忽然讓寒空難得地赤紅了臉,縱馬前行之際寒空腦海中又想起清霞依緊蹙的眉急忙收斂心神縱馬衝出去!
試魔會眾見三人同騎衝來紛紛想上前阻擋時,金絢兒忽然誇張地大喊道:「看我!」
試魔會眾人不自覺地望向絢兒,只見絢兒雙臂交叉胸前,臂上銅鏡亦在此時放出強烈光芒!
試魔會眾同受其害紛紛遮眼,寒空三人亦衝倒數人突圍而去,路上三人不知為何就這麼笑了出來,笑聲漸響也將三人之間的隔閡逐漸消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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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先在這休息吧。」林寒空牽著馬領著兩人來到一處山洞前說道:「妳們睡裡面,我在外頭替你們守著。」
朱顰兒和金絢兒入洞升起營火,兩女七手八腳將火生起,金絢兒以樹枝撥動眼前火燄問道:「顰兒,妳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呀?」
朱顰兒說:「不就是眾妙門。」
金絢兒說:「不對,我問的是家鄉。妳家在那?」
朱顰兒聞言忽然無語望著煙塵冉冉而上,金絢兒望著朱顰兒又問:「從小就生在眾妙門嗎?」
朱顰兒搖頭道:「問這做什麼?妳呢?又從哪裡來?從小就出生在金照派嗎?」
「以前是…」金絢兒說到這就有些氣餒說道:「現在我連是誰生的都搞不清楚了!」
說到這外頭忽然一陣騷動接著就是一聲鐘響傳入洞中,金絢兒和朱顰兒急奔而出卻見到外頭已是一片混戰,寒空金劍雖未出鞘但雙掌翻飛間已是千般飛影縱橫戰場,而圍困寒空的三名少女雖依仗著陣法卻是左支右絀。
朱顰兒望著少女們的陣法說道:「是星陣。」
金絢兒奇道:「星陣?什麼東西?」
朱顰兒指著少女們不斷環繞寒空的走法說道:「這和一般走位的陣術不同全依一種規律來行走,就像天上斗星繞著北辰星一樣。」
金絢兒還是似懂非懂間陣後的男子忽然又是一敲手中銅鐘傳音。
「撤陣!」陣後一名紫衣女子忽然喊道,少女急急退下同時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寒空,而身在寒空身後的朱顰兒和金絢兒卻沒有見到身前因鐘聲而現出一線龍瞳的寒空。
紫衣女望著寒空道:「你就是林寒空?」
寒空不理倒是惡狠狠地瞪著他身邊持鐘的男子,男子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紫衣女才對寒空身後的絢兒喊道:「絢兒、過來!」
金絢兒在微弱月光下望著女子喊道:「妳是誰呀妳!」
紫衣女子喚道:「我是妳二師伯!過來!」
金絢兒一驚低聲道:「糗了、是我靈師伯。」
朱顰兒問道:「紫耀派掌門靈太妙?」
金絢兒一邊點頭一便往後退低聲唸道:「對、我糗了!我糗了!」
靈太妙見金絢兒不停退後便知小妮子在打什麼主意,身形一動紫色身影便化作一縷似有似無的飛燄向絢兒飄飛襲來。
陽燄幻身飛行雖速但寒空所行的輕煙身法卻是更輕更快,尋香劍式瞬然而出招招封住靈太妙的去路。
靈太妙袖袍揮舞出紫雲彩霞三兩下就破去寒空的劍式未料寒空又是劍式一變綻放而出的金菊再度與靈太妙對上,只可惜靈太妙總是在輕描淡寫中化去寒空的劍式。
兩人你來我往的相鬥糾纏了數十回合,終於靈太妙眉間微斂一絲不耐以指作劍畫斗劍式應然上手!寒空瞬間在驚訝中被逼退數步!
但這驚訝間寒空卻是靈光一閃手上星辰劍術也是相應而出兩種劍術相互輝映,畫斗劍下開出燦爛雲霞、星辰劍術則是爆出銀河天瀑,劍招上的相似雖有微妙的些許不同但劍式上相同的吸引之力卻讓對戰兩人同時疑心大起。
「你這是什麼劍法?」靈太妙停下攻勢問道:「是星辰宮的功夫嗎?」
寒空見她不再進擊便稍緩下臉色說道:「確實是星辰劍術,只是我是見人使過才習得幾招的。」
靈太妙奇道:「不對!你的吐納進退分明就契合這劍術,你搭配這劍術的心法是什麼?」
林寒空沉默許久才說:「這事我不想討論。」
靈太妙盯著寒空的眼說道:「你學過闇虛無逸功對吧!你和宮之冓是什麼關係?」
寒空奇道:「宮之冓?為何他會和闇虛心訣有關?」
「你和他沒關係?」靈太妙聞言也是一奇說道:「那你是和誰學到這能和星辰劍術配合的闇虛心訣的?」
寒空不想先透露遂問:「那妳呢?妳的劍術也是依著闇虛心訣所使的對吧!所以妳的劍招中才有著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靈太妙冷笑道:「孩子!現在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
寒空也冷笑道:「妳不說,就休想要我說。」
靈太妙瞪了寒空一眼又望了他身後的金絢兒說道:「絢兒!這孩子是從哪裡來的!」
絢兒聳聳肩道:「這我可不知道!」
靈太妙拿寒空沒輒柳眉一豎就要罵時林寒空已說道:「先說妳要找金絢兒做什麼,我再告訴妳其他的事。」
「我是她師伯!」靈太妙見寒空居然敢跟她談條件心下雖氣也沒辦法只有說道:「我找她當然是因為我師妹急著尋她,好了!換你說,闇虛心訣從哪裡學來的!」
寒空說道:「心訣武譜是我從小就有的,但連我師父也不曾練過。」
靈太妙奇道:「從小就有?你就是林寒空?確實沒聽說林彌芥會闇虛心訣,但你十多歲時就能練?不可能!你如今的功力也不一定能學全這闇虛心訣,你騙我!」
寒空道:「我沒騙妳,當年我是先用五毒功提升功力後才開始練闇虛心訣。妳的闇虛心訣又是從哪來的?」
「換來的!」靈太妙說道:「我用陽燄幻身這部功夫和宮之冓換來的,星辰劍術你沒有學全嗎?」
寒空搖頭又問:「我聽說星辰劍術只是另一部功夫的其中一部分,妳的劍法也是這部功夫分化出來的嗎?」
靈太妙搖頭道:「不是,這是我年輕時遊歷江湖向南宮家的人學來的,只是後來我才聽說這部劍術的外功使法和闇虛心訣的內功吐納有著莫名的契合度。」
林寒空問道:「就是那個宮之冓說的。」
靈太妙說道:「算是,但我猜他只是中間傳話的人。因為很多劍術上的問題我問他,他根本就不知道!」
「你的闇虛心訣練到第幾重了?」靈太妙見寒空陷入沉思趕緊又問道,沒料到寒空眉一緊奇道:「第幾重?我的武譜上只有一張氣流走向的圖和幾句口訣而已。」
靈太妙聞言驚奇道:「怎麼可能?給我瞧瞧!」說著太妙不自覺地伸出手將寒空當成她的門人一樣指揮道。
林寒空鼻中哼出一口氣道:「那妳也將妳的武訣給我看才行。」
靈太妙感受到寒空的不屑冷眼道:「你知不知道當今世上還沒有幾個人敢這樣和我說話的。」
寒空笑道:「那妳今天也算是大開眼界了對吧!」
靈太妙眼一凜指尖再凝寒鋒劍氣時金絢兒已急奔向前喊道:「停!」
「兩位有話慢慢說!」絢兒擋在中間道:「你們千萬別為了我傷了彼此。」
靈太妙和寒空聞言同時白了絢兒一眼後太妙才直接扯住絢兒的手往後頭一拋喊道:「度星!妳們三個看好她!」後頭金絢兒放聲怪叫要闖回去時度星君三人已團團圍住不讓她離開。
寒空也不著急乾脆回頭直接對朱顰兒說道:「朱姑娘,今夜我們就徹夜趕路吧,明日我再為兩位租一輛馬車。」
朱顰兒應聲走出這時被晾在一邊的靈太妙終於忍不住大喝一聲罵道:「小子猖狂!真視我為無物不成!」喝聲未止、劍指已破空穿星而來!
寒空眼一冷心知這時正是解開闇虛心訣秘密的時機當下五內一轉五毒再度解放體中的蟠血,沸騰的蟠血中寒空氣海突現一股黑暗之力將太妙接觸到劍脊的雙指上的內功一一吸引洩去!
靈太妙見狀不敢再觸劍脊陽燄幻身再行間袖袍飛舞,輕勻之袖以柔行、以剛落,寒空金劍再也無法吸到任何一絲內力但氣海中的闇黑旋渦卻是勾出寒空暗藏許久的殺戮之心。
戰勢越逼越緊、越戰越快,寒空雙眼終於再出一線龍瞳!持鐘男見狀忽然擊鐘大喝道:「度星君!靈掌門危險了!」
靈太妙雖知持鐘男所言屬實但心下一股好勝心又使得她身形再加速腰間青色軟劍也隨之上手,軟劍靈動如蛇兼之材質特殊寒空的闇虛心訣無所用處。
寒空心知殺性已起不能再繼續下去遂順著陣外鐘聲的壓制一點一點收回狂放的心念。
「你倒是真的很有種!」靈太妙終於顧不得端莊形象青玉軟劍一指罵道:「不是很能打嗎!再來呀!」
寒空心中因再度使用闇虛心訣而升起的愧疚而不願多所糾纏領著朱顰兒轉身就往被度星君三人圍困的金絢兒而去,三人將會合之際度星君三人也正以求救的眼神往靈太妙望去。
靈太妙踏前一步道:「絢兒!妳敢跟他走我就讓他從今天開始被天下追緝!妳知道我有這個本事!」
金絢兒聞言臉上慘青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寒空忽然主動拉著她的手無視度星君和靈太妙的威嚇離眾而去,絢兒這一下雖擔心但又暗自竊喜寒空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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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熹時分,一騎三人漫行在晨光之下寒空忽然感覺這一生最令他感到安詳的只怕就是這個時刻了。
不再需要為了一段仇東奔西走,不再需要在每一個想起霞依的時刻緊緊壓住那顆顫動的心,就連現在他想起了霞依他也不再有著罪惡感即便是坐騎上的絢兒和顰兒已經是一前一後地靠著他安穩地睡著了,寒空嗅著兩人身上的香氣不敢相信這一生居然能有如此光景。
「我還記得妳。」寒空在心中對著霞依說道「只是我不希望在擁抱妳的時候還得擔心著我們下一個追殺的對象應該是誰,還得懷疑著妳究竟要我還是俞綰星…」
心中的記憶逐漸動搖,寒空開始懷疑這六年的放逐為的究竟是些什麼?
明明已經知曉霞依已死卻還是懷抱著希望。
明明知道仇恨這件事不會因為自己不聞不問祂就能自動消逝卻還是不願意去面對。
明知道自己的身世不會就這麼煙沒他卻不願意去追根究底找出真正的答案…
為什麼?寒空依舊懷疑著自己,直到晨光忽然照耀入他的眼瞳他才讓坐騎緩下步伐。
就像第一次遇見蘭曦無私的笑容與幫助一樣,寒空突然想通了。他為的就是等到這一束光明進入自己的人生不是嗎?
會不會有這麼一天…寒空忽然這麼想著,說不定我也能成為給予別人光芒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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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寒空正思索著未來與過去的交錯時身後朱顰兒卻是因為寒空逐漸加快的心跳而緩睜開眼。
入眼的第一幕正是因為寒空的身軀而拉長的身影,她見到了他的黑暗,毫無保留的仇視忽然出現在朱顰兒的臉上。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到現在還是一直恨著這個人?也不知道等時候到了的那時她能不能對他下手…
這一路的相處寒空的關懷表露無疑但她卻是無法將他這一份關懷放進心中,只因為她的眼光中注意到的全都是寒空出自於愧疚的動作。
「他只是想還而已。」朱顰兒這麼告訴自己好加強著心中的信念,只是當她每每想起對於這一段仇恨的想法時她留下的總是一整片的空白,空白中她所戀慕的那個人臉色總是這麼地蒼白…
她記得他送的那支傘上繪的江南風光但如今想起來這一切卻是一片迷濛,一筆筆刻畫出的風采也逐漸幻化成一縷縷的輕煙飛逝於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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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的香甜化作嘴角上揚的弧度,金絢兒在晨曦的照耀下發燙著臉依靠在寒空懷中,夢裡的寒空異常的開朗嘴角上掛著和自己相同的微笑但他的眼神卻是無比的空洞。
在空洞中絢兒望見了一灘無波的死水,水中浮著另一個憂鬱的寒空浮屍。
絢兒不由自主地被吸入寒空的眼瞳之中,她在水裡掙扎著想將浮屍撈起但這時眼前忽然出現一名長相清麗的女子按住了自己的手。
「放過他吧,霞依。」絢兒依著感覺對著一手按住自己一手緊握寒空的女子說道:「也放過妳自己吧。」
清霞依無語以應,但彎成新月的雙眼忽然蓄滿了眼淚。
絢兒在這奇異的氛圍中感受著她滿懷的愧疚也紅了雙眼,忽然她放開了緊握水面寒空浮屍的手上前一步隔著寒空緊擁著霞依又哭又笑道:「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他、直到他想起妳還能不傷心的時候。」
清霞依回擁著金絢兒輕輕地無聲淚流直到空氣中的凝重逐漸散去,霞依的形體才消散在絢兒的懷抱中。
絢兒扶起寒空浮屍這才忽然見到他緩緩睜開了眼,死寂雙眼映下的絢兒笑了,因為她在那雙寂寞的眼中見到了一線突破黑暗的光明如同她在真實世界的寒空懷裡醒來時見到從地平線照耀出的那一道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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