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螢根只見四處皆種滿了桐樹,方走近就見到林前一塊石碑寫著大大的『夏雪照心』四個大字,寒空抬頭細觀著這一片近秋寂寥的桐林默然不語。
南宮蘭曦倒是大方地將林寒空心中的疑慮說出:「這地方看來就像是見燭會住的地方對吧!可惜他沒來。」
「可惜什麼!」林間幽暗中已走出昨日方別離的身影笑道:「我就住在這,何必可惜。」
南宮蘭曦見狀大喜笑道:「桐兄!你怎麼就住這,不是說要回家一趟嗎?」
桐見燭搖頭笑道:「不用去了!我早上一回來就在你們現在站的位子和我爹大眼對小眼的,後來他訓了我一頓就離開了。怎麼了?鹹魚呢?」
林寒空說:「和黎風走了,你和黎風也是初相識嗎?」
桐見燭聞言凜道:「是呀!他老是暗中和鹹魚搗蛋,我也是這些時候才見過他的真面目的。只是聞名不如見面…」
寒空聞言急問:「什麼意思?」
桐見燭笑道:「也沒什麼,只是之前老是聽說這人有些易怒,陰晴不定而已。」
林寒空聞言後沒說什麼又陷入了沉思,倒是南宮蘭曦趁此機會將想藉螢根打通通道往鬼沼的事簡述了一番。
「不行!」桐見燭聽完後斷然道:「這螢根的地窟可是我這一片桐雪的命脈,我決不能讓你們炸!」
眾人聽完正覺一籌莫展間桐見燭已嘆道:「你們還是想辦法從塵江潛進去吧。不過塵叔不喜歡生人…罷了,我送你們一程吧。」
眾人見桐見燭肯幫忙趕緊道謝但桐見燭卻說:「我想我們這一趟應該是見不到塵叔的,所以到時候真能幫上忙的應該是孤鶴前輩。只是和前輩說話還是讓我來就好…」
大家見他說的鄭重心中大概也知道這孤鶴不好親近便沒多做異議,到了塵江邊寒空才發現這江水居然是異常的清澈,桐見燭也是帶著驚訝的語氣自語道:「這江怎麼會…」
話沒說完江水中已是游來一人說道:「怎麼會這麼清澈對吧!」
桐見燭望著江中的中年男子驚道:「江叔!你什麼時候來的?」
江中人又是一陣水面上的仰天悠遊才笑道:「來了好些天了!老塵這傢伙避不見面,孤鶴和玄猿也不在,我就直接代這裡的主人管理這塵江了。果然!我這小聖人一來這塵江居然就清了,看來這塵江也該易主嘍!你說對不對、小燭。」
「江叔你敢說,我可不敢聽。」桐見燭搖手笑道:「這話我就當作沒聽見,對了,江叔,我為你介紹…」
才說完泰難和與問思疑已笑道:「江晨風門主,久見了。」
江晨風見到兩人依舊不改悠游姿態笑道:「是你們呀!九思流和八難客同時出現我想八成是和最近試魔會一樣想找聖火的下落對吧。」
泰難和笑道:「正是,我們今日就是想從這塵江的地下水流進鬼沼去。」
「好哇!」江晨風想也不想就答應道:「但這地下水道其實很狹窄,有準備嗎?」
泰難和拿出包中的炸藥說:「但這水中…」
江晨風笑道:「沒關係!先用油紙包起來再塞進木箱中就行了,這水道阻塞處有個地方潮退後是個中空的小洞,只是到時候你這引線可要放長一點不然我還沒游出來,事情就糗了。」
「門主要親自幫忙嗎?」泰難和一邊以油紙包裹著炸藥一邊驚喜道:「太好了!我們正愁找不到能長泳的人選。」
江晨風笑道:「當然是我,要是其他人將這地下河道炸通了!我想就有人要倒大楣了。」
泰難和緩下手腳說:「這…這件事要不要先問過這塵江的主人。」
江晨風回望河岸的紅竹林搖頭道:「不必了。這件事就趁他不在快些做完快些離開就行了,這人性情疏懶若是知道是我做的也不會怎樣,快!」
看似熱心戲謔的表情下林寒空忽然在江晨風的眼光中瞧出一絲狡獪的味道,寒空回望著紅竹林久久未語,這時江晨風已抱著木盒游入水中。
過不多時水中忽然一聲悶響,接著漸高的波濤中江晨風已浮出水面大口呼氣笑道:「成了!你們什麼時候要下去?」
眾人沉吟未語,桐見燭先道:「我可不下去。」
「越快越好!」南宮蘭曦也不管眾人的遲疑便急著說道。
林寒空望天細數時辰又問:「漲潮是黃昏嗎?」
江晨風點頭道:「嗯,但要小心,鬼沼和塵江的水勢可不是依著海朝來算的。」
桐見燭也說:「只要水勢一有異狀你們就要快些退出,不然你們可不會有第二次的好運的。」
四人答應後便退去外衣和鞋襪潛入水中,但岸上的桐見燭卻是瞟著眼笑望眾人下水,一邊的江晨風也瞇起了雙眼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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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之中水勢異常的平緩,四人一路游向前進入讓炸藥轟出的水道來到幽深的洞穴,上了岸後泰難和拿出油紙包住的火摺子點亮了寒空兩人前些時候留在這的蘆葦火把。
然而微弱光芒中南宮蘭曦卻是靜靜佇立仰頭凝視著先前逃出的入口,林寒空見著他的背影便知道他想起的不是上次的事而是十多年前被遺留在這裡的人…
「在想什麼?」寒空趁泰難和兩人前去細查壁畫時走到蘭曦身邊問道:「就是這嗎?」
南宮蘭曦聳肩道:「不知道,自從他走後家裡就沒人再提起他了,他就像是空氣一樣存在、卻無人注意。大家都以為我比起蘭缺一定更受家裡人的注意…其實大家注意蘭缺的時候比注意我還多,因為大家都將蘭缺視之為一種錯誤,一種令父親走到山窮水盡的關鍵…我總是成為眾人眼中的希望,但他們卻不知道我心底的缺是不管得到多少讚美都不可能撫平的…有時候我真希望我不是他們真正冀盼的希望…我真希望我不需要背起這振興家族的責任…」
「是嗎?」林寒空嘆了口氣同望著鬼沼的出入口開始想像著當初若是自己就這麼停留在其中的話,也許今天就聽不見這讓自己視之為希望的人所說的這一番喪氣話了。
他忽然察覺到這每一陣光明的背後似乎都註定會有一塊陽光照不到的陰影,只是他又懷疑這始終藏身陰影中的自己會不會也恰巧相反地在心中有那麼一絲光明正準備照進這一片黑暗來…
「有找到嗎?」泰難和忽然的疑問同時打斷兩人迥異卻相同哀傷的情懷,南宮蘭曦回過神搖頭道:「沒有!都十多年了…」
泰難和一聽也是一愣才知道南宮蘭曦是想起了南宮宸之事,正不知如何回應時寒空忽問:「泰叔和問叔有找到線索嗎?」
泰難和搖頭道:「只有壁畫,其他什麼都沒有。」
正說話間四人忽覺得腳下漸濕,林寒空嘆氣道:「走吧!」
未料四人方走回水道已見到一名黑衣蒙面人持雙刀擋路,泰難和心知來者不善便低囑三人速戰速決。但黑衣人來得更快只見瞬閃飛影間雙刀已成龍蛇交纏之勢襲來!
大喝間南宮蘭曦仗劍而出為眾人擋下雙刀,未料雙刀刀勢一轉龍蛇已翻騰成游魚點撥而來,蘭曦手中劍亦是閃動螢光、一放星雨綴上了無方飛魚,魚游無尋但星雨卻是越走越急以快打慢,頓時就讓情勢為之逆轉。
黑衣人見狀忽然一聲猿嘯雙刀再奔風雷急旋之勢,一邊寒空見水已漫到膝蓋不願再等,眼一冷微弱光芒中又現一道金光、旋轉如飛的劍勢瞬間開出一蕊金菊,菊瓣瞬間又飛成片片金羽殺傷黑衣人!
鮮血濺入河中,寒空忽然大喝一聲飛羽又劃出一道道如閃電縱橫交錯的棋線逼退黑衣人喊道:「走!」
四人再無猶豫趁著這一空檔閃身就進了水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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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出了水道南宮蘭曦站在林寒空身邊一同望著漸急漸湧漸混濁的塵江說:「有瞧見他的身影嗎?」
林寒空搖頭說道:「沒有!可以確定若他不是從我們上次出去的地方出去就是這鬼沼還有其他的出入口。」
南宮蘭曦問道:「你覺得會是在哪?」寒空無語但眼神卻是忽然望向江邊的紅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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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間深幽,搖曳的竹影挾著紅映下黯淡月光,彷彿是在訴著久遠以來不得訴說的難遣悲懷。
林寒空踏著竹身上的斑斑血淚前進,偶然的低頭卻是在地上也發現了點點的血跡,相映的斑駁中寒空舉起了手要眾人放輕腳步。
才來到密竹林影間已聽見一道老邁聲說道:「創神教的金菊劍、鳳舞莊的飛羽刀、玄璣門的閃電劍...而且融合的還十分巧妙?」
「有可能嗎?」老邁聲音又遲疑了一下才說:「這人長什麼樣子?」
一道輕揚的語調說:「頭戴金冠、雙眉入鬢的年輕人。重點是他手上的金劍…」說到這語音忽然低了下來但南宮蘭曦和泰難和、問思疑都知道他們再說的正是身邊漠然的寒空…
對談不再聽聞,林寒空這才率先走進竹林。眾人跟進後只見到林間一間小屋而屋前屋後已是杳無人跡。
泰難和說道:「走了,說不定是發現我們了。」
問思疑點頭說道:「先找通往鬼沼的入口吧…」
沒說完林間忽然又是影動接著就是一道極強的劍氣襲來!劍襲間竹葉翩翩飛起、聚攏成一道葉龍漩渦,所幸劍氣的目的不在傷人,但寒空四人已是同為這一道遠距而來的強悍劍氣所驚懾!
「非請而入,不是為客之道。」林間人影映著疏落光影淡淡說:「看在明燄和光熾面子上,各位請吧!」
南宮蘭曦還想上前一步說明,林寒空已是一把拉住他搖搖頭,四人也不敢多留轉身便離開了紅竹林,未料竹林外卻是霽月下江晨風一襲白袍笑臉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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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禾山月影下,眾人席地而坐。江晨風笑道:「若沒有這人的同意我是不會將他的身份告訴你們的,你們也見到這人的劍法了對吧!別想害死我!拜託!」
泰難和說道:「但這狙擊我們的人分明就是他派的不是嗎?」
江晨風笑道:「他當然會派人,你們不知道這塵江水道一開這鬼沼的泥塵會全數衝到塵江中造成淤積嗎?」
四人同時一愣,江晨風這才若有其事地認真說道:「你們不知道?還是我沒說?我以為你們知道的。」
一連串的認真戲謔笑語間林寒空忽然在心中一聲冷笑,臉上雖是面無表情但寒空已然心知淡淡說道:「江門主既然是來找他的,剛剛為何又不進去相認?」
江晨風笑道:「進不去呀!能像林兄弟這般一舉步便堪破迷陣的人實在不多。」
林寒空無語以應,南宮蘭曦忽然問道:「問叔,他剛剛說的明燄和光熾是誰呀?」
問思疑說:「明燄指的是我明教的光明法王邵明燄,而光熾便是景教的靈光熾了。」
「所以這人認識這兩位嘍!」南宮蘭曦自語,林寒空猜出他心意搖頭道:「不成!捨近求遠,這游龍氏的秘密一定還在這。我想這螢根、鬼沼、塵江的地下既然相通那這附近的地層必然也有一定的聯通性。」
江晨風笑著點頭不說話,但眼光卻是忽然揚起望著眼前的禾山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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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南宮蘭曦望著禾山半山腰間的一個隱蔽山洞喊道:「找到了!快過來!」
三人聞聲飛至,林寒空才進洞卻是望了山腳下背對眾人漫步悠閒的江晨風背影說道:「小心,我總覺得有詐。」
泰難和點頭道:「我也是這麼覺得,走一步算一步吧!」
四人進洞後,山下江晨風望著遠方漫步而來的紅衣人影笑道:「你這小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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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步間南宮蘭曦不由得在忽明忽滅的火光裡想起江晨風的話,望著林寒空毫無猶豫的腳步這時南宮蘭曦才相信他是真的在瞬間就破去這洞中看似自然生岩的迷陣。
此時南宮蘭曦身後的問思疑不過一個閃神踏錯了步便走進了另一迴迷陣中,所幸寒空又折回去將他帶出。
「你真的識得這裡的路!」縱然知道林寒空不會說明但蘭曦還是問了,林寒空沉默許久才說:「小時候學的。」
簡單的回應裡南宮蘭曦知曉眼前人已不再是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林寒空。蘭曦又想問,泰難和忽然一拉他衣袖道:「小心!」
只見南宮蘭曦閃過的石柱上赫然出現一隻有著紅心于腹的黑蜘蛛,林寒空回頭一望心中忽然靈光一閃又想起入洞以來的陣局不自覺地心驚…
「糟了!」走在隊伍最後方的問思疑忽然驚道:「快走!有好多蜘蛛!」
林寒空回頭只見地上已經爬滿了許多和方才所見相同的黑蜘蛛,而且數量正不斷增加。
四人越走越急終於在盡頭發現了一個向下的通道,正想向下走時林寒空卻暗啐一聲:「下面也有!」
說完寒空撕下衣袍在眾人身邊繞成一個圓就點起火來,眾人見狀也一起撕下衣袍跟著做了。
「衣服快燒完了!」南宮蘭曦望著雖然暫時將蜘蛛阻隔在外的火圈緊張道:「怎麼辦!」
林寒空大呼一口氣將剩下大衣脫下氣勁一運馬上成了一條軟鞭沿路就掃著蜘蛛,眾人見狀也跟著做了卻因為功力不足過沒多久便讓衣上又沾上了許多黑蜘蛛。
寒空領先,邊撇去蜘蛛邊開始奔跑終於來到地下一層後才在一塊大石上找到暫時的歇腳處。
「這些蜘蛛好想很怕這塊石頭。」南宮蘭曦望著圍在石頭旁的蜘蛛群說,林寒空指著較接近的蜘蛛說:「快看!」
眾人凝目望去只見蜘蛛群在接近石頭後居然開始互相撕咬,接著就出現了一大堆的蜘蛛殘骸,問思疑望著腳下的石頭忽在微弱火光下看見這石上有著許多細線,眾人一同望去林寒空才說:「是棋盤。」
「誰會在這裡下棋!」南宮蘭曦不敢置信地說:「還沒下完就死了吧!」
林寒空笑道:「說不定是贏的人才能站在石上…」
南宮蘭曦驚訝地望著他無力道:「你別唬我!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棋局!」
林寒空笑著聳肩道:「這些蜘蛛不知何時才能退去,罔谷在這附近對吧。」
南宮蘭曦算算方向說:「應該是在東北方!」
「五之五…」洞穴中忽然迴盪著一道幽迴聲響,像是由地獄掙扎而出的罪魂嘶啞著嗓子說著。
眾人一陣心驚,寒空喊道:「我下贏了!讓我們安全離開!」
洞中再無回應,寒空又喊道:「你不答應!我不入局!」
凝重的氣氛中又是一聲幽迴說:「可以。」
「七之七!」寒空佇立在石上棋盤的白方望著左上角喊道,接著幽迴聲不停地下指示而寒空居然就這樣手中無棋、只依記憶與那人下起了棋。
然而令林寒空提心吊膽的不只是這人精湛的棋藝,更令他害怕的是這人勇於棄子的兇殘,未過百手寒空的白子雖是略佔上風但黑子卻是依著一股勇悍連破數眼陣!
終盤之時白子險勝,林寒空汗流浹背不敢多言。
這時幽迴聲忽然輕嘆接著就是一陣輕煙飛襲而出,地上數以萬計的蜘蛛一讓這一陣煙一逼馬上就各自散了下去。
再度踏上實地,南宮蘭曦抹去額間的汗不停觀察著棋盤石,眾人雖也同觀卻沒有太在意,直到蘭曦忽然一聲驚叫眾人回首才發現正將棋盤石翻起的蘭曦居然讓棲息石下凹洞的紅蜘蛛給咬傷!
一陣暈眩中南宮蘭曦只見林寒空忽然急點自己身上的數個大穴接著就是寒空割開自己手指的畫面逐漸模糊…
「怎麼辦!」問思疑見南宮蘭曦倒下一時慌了手腳,林寒空抱起他急衝出洞道:「先找師叔!」
三人一陣急行繞過千迴百轉的禾山地窟後就往罔谷去了,而眾人除寒空外卻都沒察覺到山外的江晨風也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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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中小屋裡御寇讎正悠閒地排著棋譜,寒空忽然闖進急道:「師叔!救人!」
御寇讎一見也急忙起身騰出床位給昏迷不醒的南宮蘭曦後才問道:「怎會這樣?」
林寒空將事情簡述了一番,御寇讎才驚道:「彤蜘蛛!這東西在禾山裡?」
「不知道!」寒空急道:「師叔!這蜘蛛毒要怎麼解!」
御寇讎想了許久才說:「到碧湖沙碰碰運氣吧!只是距離有些遠…」說著寇讎又塞了顆藥丹給蘭曦說道:「這碧湖沙要往南一天的路程,你讓鹹魚陪你去吧!若是有辦法找到威首的話說不定會更快。」
說著御寇讎就將往碧湖沙的地圖交給林寒空後才向問思疑兩人道:「兩位留下來幫我吧,我們現在也只能依內功幫忙驅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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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鯤蜦!」翻身小築外林寒空緊張喊道,只見屋中人影睡眼惺忪地爬起床來說道:「幹麻?」
寒空拉著易鯤蜦出屋將事情說了一遍,易鯤蜦這才忽然醒了說:「彤蜘蛛?」
林寒空見他表情才將心中的疑問說出:「你認識禾山的主人嗎?」
易鯤蜦頓了許久才說:「認識!但與其去和這人求解藥不如先往碧湖沙吧。」
「真的?」
「真的!」易鯤蜦回以一雙清澈的眼說:「相信我!這附近的人雖是鄰居但其實對彼此都很提防,我想還是直接走一趟碧湖沙吧。」說著易鯤蜦又從屋中那出一個布包,寒空記得很清楚這布包就是當初他身負的兵器袋。
沒料到易鯤蜦如今居然是先從袋中拿出兩個饅頭一個交給寒空一個咬進嘴裡,接著又拿出一隻煙火向天放去,青藍色煙花在空中散開時易鯤蜦已說道:「走吧!到潮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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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岸之上寒空眼望著一艘雕有海龍的海船自遠洋駛近,接著又是一艘小船從海船上放下划向岸邊。
易鯤蜦拉著林寒空向划船的漢子笑道:「假虎哥!這位是林寒空林公子!」
于假虎對寒空一笑划起了船說:「作啥這,三更半夜地!」
易鯤蜦笑道:「急著到碧湖沙一趟!救人,是彤蜘蛛!」
于假虎『唉呦』一聲說:「這種東西,真該死!好!走吧!龍王一定會答應的。」
「知叔在船上?」易鯤蜦驚道:「糗了!」
于蝦虎搖著船槳笑道:「跑不了嘍,鹹魚入網哩!」
易鯤蜦正想自嘲,回首卻見到寒空的沉默神情也只後將話吞進肚裡,上了海船易鯤蜦便領著林寒空來到船首向一名留著長鬍子的中年人請安道:「知叔!」
知天寒笑望著易鯤蜦道:「我龍宮好不好玩。」易鯤蜦依舊作揖行禮不動不敢多言,知天寒又搖頭笑道:「除了十多年前孫猴子來鬧之外我龍宮裡就屬你易鯤蜦這一次鬧出的事情最大。」
「不敢!不敢!」易鯤蜦依舊未動低著頭說道。
知天寒笑道:「是不敢鬧我龍宮、還是不敢不鬧我龍宮,這件事我倒是想知道先。」
易鯤蜦笑道:「當然是不敢鬧,其實那天我只是想帶威首出門溜達溜達。」
知天寒聽他說到兒子便搖頭嘆氣道:「你們倆都一樣,有兄弟就沒老子!」說到這知天寒見他依舊不敢動便袖袍一擺以袖風輕托他平身問道:「說吧,什麼事讓你放這煙花連絡威首的。」
「威頭呢?」易鯤蜦東張西望問道,知天寒說:「昨夜我就讓他到詭夜島去了。」
易鯤蜦驚道:「知叔是想放他自生自滅嗎?」
知天寒笑罵:「我有事要和渡拾瑛商量。什麼自生自滅!快說,到底要做什麼,不然我就回龍宮了。」
易鯤蜦笑語間又見到林寒空凝眉的神情才急道:「我有位新朋友中了彤蜘蛛的毒!所以我想跑一趟碧湖沙。」知天寒又是一陣細問這才知道中毒的居然是南宮宸的兒子。
「莿桐!」知天寒也不再多問回身便喊道:「全速前進!」
喊聲一出船上眾人先是同時凝住動作接著就是迅速就定位後開始揚帆,帆滿間寒空又是聽聞船艙中一陣陣有節奏的巨響,接著就是在突然加速的船上猛然一顛,易鯤蜦笑搭著他的手說:「這是機關船。比一般的船還快,你小心了。」
知天寒點頭說道:「當初這船還是南宮先生幫的忙才有如今這等能力,等會到了碧湖沙若是青霆子不幫忙,你們就回來見我!我一定逼到他答應為止!」
船行的飛速加上耳邊的輕傲豪語寒空終於鬆了一口氣靜靜望著這一片波濤未息的海面。
未及清晨海面上方泛起一陣紫時船已是來到了莿桐港之外,易鯤蜦明白知天寒不會隨便上岸便拉著寒空向他道謝後就隨著于假虎往港口而去。
才上岸港邊已經有許多漁家正在卸貨,兩人無意多留直往碧湖沙而去。
一路急行終於在曦光初現時在地平線的山坳處見到一座碧青色的湖泊,湖泊外圍著一片如星雨閃耀的白沙。
沙湖相映,終在曦中忽然綻放出璀璨的光芒。一陣風來,沙浪連著湖波揚起陣陣弧光。
弧光中逆風行來一花衣人,易鯤蜦忽然將急行的林寒空拉住道:「小心!這人是花廊堂的蘭鐮生,和隸屬登仙道之下的碧湖沙是對立的組織。」
「是易兄嗎?」蘭鐮生笑道:「真是有緣千里,上一回見面也是在這碧湖沙對吧。想來我們已經有三年未見面了,易兄又來尋星靈子嗎?可惜這碧湖沙今天居然半個人都沒有,我想易兄弟要失望了。」
易鯤蜦笑道:「又來找青霆子晦氣嗎?」
蘭鐮生繼續向兩人前進笑道:「不過就是切磋蠱術而已…」
「在這找不到他,他說不定也己經到花廊堂去了!」望著蘭鐮生的驕傲表情易鯤蜦忍不住刺了他一下說道:「你搞了他這麼久當初還有天蠶教主傅青繭的命令讓他不和你衝突,現在傅青繭和藺紫閤雙雙失蹤。我看花廊堂只剩下你的那個莽師兄應該是守不住的…」說到這蘭鐮生忽然一震接著易鯤蜦便拉著寒空轉身離開…
林寒空當然知道他想做什麼二話不說就跟上,兩人走了一陣後又撿著小路繞回碧湖沙附近,半路寒空又領著易鯤蜦繞地更遠,這才在蘭鐮生去路上見到樹林間的一角花袖。
易鯤蜦笑望著寒空道:「你怎知道他會留在這?」
寒空望著鯤蜦笑道:「你怎會不知道他還在這?」
易鯤蜦報以一笑布袋中青銅古劍已然再現。
「速戰速決!」金劍出鞘間兩道心存較勁的身影已是如電奔、如魚游般飛出,蘭鐮生忽覺身後風動時袍下長鐮已是應聲上手但樹林不利長鐮而寒空鯤蜦也是急於救人險招盡出!
三方激鬥間只見蘭鐮生長鐮揮灑出片片粉色迷霧,霧中寒空心知有異閉氣間劍式飛旋起舞瞬間粉霧已被氣流捲成一條軟鞭反襲蘭鐮生,蘭鐮一聲驚吼退如飛電而粉霧已在樹林間帶出一陣焦黑的死亡氣息。
「好劍招!」易鯤蜦收劍笑道:「我知道你不會說!但蘭鐮生這人喜好風月之事和乾達婆族倒是有一定的交情,你知道嗎?」
林寒空聞言無語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易鯤蜦也學著他憂鬱的樣子點了點頭後才說道:「走吧!」
兩人來到碧湖沙邊,鯤蜦望著湖中聳立的十多支竹竿喊道:「青霆子前輩!晚輩易鯤蜦、林寒空求見!」幾無聲息間忽然湖中隆聲大作,只見竹竿立處居然升起了一間竹屋,接著又是一道道浮水的竹梯浮現水面。
「水上漂呀!」鯤蜦對寒空笑道:「我倒想知道你究竟還會多少功夫!」說完鯤蜦提氣飛步輕輕鬆鬆便到了竹屋之前,而寒空卻是樸實無華一步步地走在竹梯之上。
易鯤蜦一見便笑道:「好輕功!全以提氣為基,不以身法取巧。厲害!」
說完竹屋中一道聲也說:「確實厲害,但不要在外頭聊天,我要將屋子潛入水中了。」
寒空甫站定,易鯤蜦忽見到寒空額間的輕汗,心中知曉寒空必是在意自己方才說的話便笑道:「沒必要這樣,你就算再使出些什麼奇特的功夫我也不會感到驚奇呀!」
寒空搖頭道:「沒這回事,進去吧。」
易鯤蜦先走進竹屋,寒空跟進時才知曉這竹屋居然有兩道門,鯤蜦關上外門和寒空站在密閉的玄關中,這時裡頭那道以紅色膠狀物參以紅竹合成的密門才緩緩開啟。
「進來吧!」兩人進門後屋子又在一陣隆隆聲中下沉了,門裡的青衣人在藥煙中淡淡望了兩人一眼說道:「花螳螂走了嗎?」
易鯤蜦說:「打了一場,應該是走了。」
青衣人抬頭又想問兩人時忽然盯著林寒空說:「你中毒了!是蘭鐮生嗎?」
寒空急搖頭道:「我沒事,是老毛病了。我們是來求彤蜘蛛解藥的,青霆子前輩。」
青霆子放下手中正熬煮的藥湯走上前來搭了寒空的脈說:「你這病可比彤蜘蛛毒的多了…」
「沒事的。」林寒空下意識地脫開青霆子的手說:「我那位朋友的情形比我緊急的多,還請前輩幫幫忙吧。」
青霆見他態度堅決便點頭道:「彤蜘蛛,這種蜘蛛是以血蜘蛛的血養出來的你們知道嗎。」
易鯤蜦驚道:「血蜘蛛!這東西不是天啟會的重要象徵嗎?」
青霆子點頭說道:「沒錯,那你們又知道這血蜘蛛是用什麼養出來的嗎?」
「是祖血。」林寒空在室中的靜默裡忽然眼神空洞地說:「聽說血蠶和血蜘都是由歡喜佛留下的祖血所養出來的。」
青霆子點頭道:「沒錯!這衊族的始祖歡喜佛留下的祖血其實還有許多其他的衍生物。不過這血蠶和血蜘蛛卻可以依附人體改變體質,其中血蠶是反轉衊族體質的關鍵。但血蜘蛛的下落和功能卻少有人知,如今只知道這彤蜘蛛也是有辦法依附人的東西,而且還能操縱屍首…」
「你們都知道了嗎…」青霆子望著完全不驚訝的兩人說:「我看你們好像很淡然處之的樣子。」
易鯤蜦笑道:「衊族就是俗稱吸血鬼的傢伙對吧,這我還只是聽說而已。倒是我小時侯就有見過猛族的狼人就是了,他還差點將我撕成兩半!」
青霆子知曉兩人大約也對這武林間的祕辛略有所知了,便直接說道:「總之這彤蜘蛛的暫時解藥我有,但只是治標不能治本。若真要完全解開還是需要紫蠶來解。」
「紫蠶?」寒空驚訝道:「要上三鉉織去取嗎?但她們遠在大漠…」
青霆子搖頭道:「不必了!水族很有可能就有,但應當是已經和紫蠶混合的培蠱藻才是。只是若要水族的下落…」
說著青霆子又望了易鯤蜦一眼,易鯤蜦笑道:「行!就交給我吧!」
聽他應允,青霆子轉身從藥櫃上拿出一瓶解藥又說:「記得!培蠱藻幫我留一些。」接過解藥後兩人急急出屋還在青霆子的交代下環顧四週還有沒有蘭鐮生的蹤影,直到確定人沒人之後兩人才又往港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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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趟應該半天都不到吧!」易鯤蜦倚在船舷上又輕聲對林寒空說:「這水族會在江湖上消失蹤跡就是因為知叔逼的,現在我們該怎麼開口?」
林寒空回望著知天寒的背影說:「我不覺得他會說,但這船上一定還有其他人知道。」
易鯤蜦聞言一笑攬著林寒空就說:「走!」
兩人直下船艙一眼就見到正在喝酒的于假虎以及瑕崩江,易鯤蜦笑著打了聲招呼才問:「假虎哥!歸長老呢?」
「在後頭講古哩!」于假虎醉矇了眼笑道,反倒是瑕崩江瞄了寒空一眼說:「鹹魚!只能去見長老,不准接近機關室!知道嗎!」
易鯤蜦對著瑕崩江虛應了幾句才帶著寒空來到後艙見歸千宰,歸千宰瞇著眼拉長了脖子捻著鬚說道:「小蜄是不是?」
易鯤蜦聞言腳步一頓才笑道:「不是!長老,我是易鯤蜦!是鹹魚呀!」
「鹹魚呀!」長老點點頭說道:「帶鹹魚來給我呀!好、好!」
易鯤蜦和林寒空無奈對視一笑才說:「長老,我想問問這水族最後的下落,你可知道他們到哪裡去了。」
歸千宰耳邊聽著又抬頭四望天花板道:「水珠!在哪?沒呀?沒漏水…有嗎?」
易鯤蜦終於投降坐到歸千宰身邊想了許久才說:「是水嫣,她又出現了。」
「水嫣娘娘!」歸千宰迷濛的眼中終於爆出一絲光芒說:「不可能!她都已經失蹤了這麼久了…」
易鯤蜦問道:「長老還記得最後見到水嫣娘娘在哪裡嗎?」
歸千宰眼光再度迷濛道:「是在福州…她陷入了重圍,最後游龍氏在一名白衣蒙面人帶領下衝了出來將他們給帶走了…」
「白衣…」林寒空陷入了長考,歸千宰忽然又說:「你哥哥也是在那一戰…」易鯤蜦當然知道歸千宰說的是誰,但那人卻不是自己的兄長而是大伯,父親的親兄長。
沉默後頭又來腳步聲,林寒空兩人回望才知道來的正是笑得開懷的知威首,知威首笑道:「還在這!就要到潮岸了,我爹讓我陪著你們去救人。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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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岸眾人急往罔谷而來,只見屋中的南宮蘭曦已是半夢半醒。
林寒空將藥餵蘭曦服下後又讓他躺著休息,御寇讎問道:「見過青霆子了,這藥能解彤蜘蛛的毒嗎?」
林寒空搖頭道:「不能完全解,還需要紫蠶,現下問題又繞回水族和游龍氏身上了…」接著寒空就將青霆子和歸千宰所提的事情概述了一遍。
「福州嗎?」沉思間御寇讎又對寒空招手道:「寒空!我們出來說。」
林寒空隨著御寇讎出屋來到僻靜處後才聽他說:「你二師父就在福州你知道嗎?」
寒空聞言眼睛一酸心底那撫琴笑語的身影忽然又浮現腦海,御寇讎又說:「你這幾個師父中你二師父這些年最記掛著你也最常問起你的下落,到了福州去見他一趟吧。」
寒空輕輕地點了點頭,御寇讎又說道:「而且若是你二師父知曉蘭曦的病情說不定也能有幫助,畢竟瀟湘派和無垢月池的人脈也比我們好上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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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秋之別,多謝林兄了!」林寒空聽著漸復氣色的南宮蘭曦笑語道:「謝過鯤蜦和威首吧!這一趟他們出的力最多,我只是出一張嘴而已。」
南宮蘭曦又對兩人道謝間御寇讎已說道:「難和、思疑兩位先生為你疏完筋脈後已經同為你求藥去了。但我還是希望你一回復氣力就上福州去吧…」
說到這寒空也將福州有水族以及游龍氏的蹤跡的事情說出,蘭曦一聽馬上興奮道:「好,我們明日就出發吧。」
寒空又笑望著易鯤蜦和知威首道:「兩位呢?」
「不成!」知威首說:「我爹讓我到詭夜島去見『鬼夜母』渡拾瑛,我昨夜去的時候沒見到人,我爹這些時候在忙別的事我想他是不會讓我離開的。」
易鯤蜦也搖頭說道:「我這邊也有事要辦,走不開。我看蘭曦好得也快,你們這一趟我就不奉陪了。」眾人議定後便決定明日由寒空和蘭曦一同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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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港前,林寒空和南宮蘭曦揮著手向天邊小舟上的于假虎道別。
南宮蘭曦忽然問道:「你知道這彤蜘蛛的來歷嗎?」
林寒空想了一下才將青霆子所說的事情轉述了一遍,兩人漫步於市中南宮蘭曦突然說道:「這祖血我也曾聽我太君說過,聽說是衊族很重要的東西。我會不會也變成吸血妖呀?」
「應該不會!」寒空靜聽著蘭曦藏在平和語氣裡的驚惶說:「這衊族的變異過程是需要感染者將自身的血流進被感染的體中,我想當初彤蜘蛛給你的傷害應該只是血毒的問題而無關感染與否。」
南宮蘭曦鬆出一口氣道:「原來…我還以為我也會變成那種怪物…」
「那種?」寒空問道:「你見過衊族嗎?」
南宮蘭曦搖頭道:「沒有!但我見過狼妖,聽說是猛族的人。只是他的模樣怎麼樣都無法讓我聯想到人類…」
「你怎麼會遇見他?」
南宮蘭曦想了一下才說:「應當是我七歲之時吧,那時我爹剛死這狼妖就忽然衝進我家四處開殺,他嘴裡一直嘶吼著但吼聲間我卻是聽見他在喊著我爹的名字。後來我只要提起此事太君總是不承認還說是我聽錯了,最後這事也只有不了了之了。」
寒空思索間忽然走進一條鄉道,南宮蘭曦問道:「不先到福州城去嗎?」
林寒空說:「我有個人想先拜訪…」
南宮蘭曦聞言也不多嘴只是靜靜地跟著他,道旁風襲芒草而沙沙作響,響聲掩去了腳步聲。但寒空眼底心底卻全都是那一段血色足跡的回首路,直到眼前蔭住半天日影的大樹出現寒空才突然頓下了腳步…
「小清…」模糊殘影模糊了眼,寒空忍住衝上眼的愴悢心底眼底迎接著舊日回憶的到來,直到想像中的人影逐漸消失但記憶中的酸澀卻依舊逼住鼻頭。
也許該落淚以迎接記憶中的妳再度出現…也許該嘶吼出聲慶幸與妳的重逢…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也許…寒空都知道有些人一但錯身而過…這一生,你就再也沒有機會牽住她的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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