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布勒的人口不多,已開發的土地都只集中在數個地區。一離開那些城市或種種基地,大部分時候放眼就只有嚴寒的大冰原,直到有山或谷等地貌才有一點變化。離蘇魯斯北方百多公里外,有一個像隕石坑般的地質結構。從遠方看,它像一座小山。如果不是因為它遠離石油的海洋,不方便運輸、冷卻和開採資源,它很可能就是蘇魯斯或其他考察站的選址。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IK2z4lu7w
然而就算當初沒被看上,現在它附近也有人類的活動,而且是非常頻密。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vePn80ucS
這個坑本應是因為風化等作用而變得平坦,可是大規模的挖掘工程經已令坑底再次變深,隕石坑部份的邊緣更是被削去,變成可以讓各式工程機和車輛行走的通道。多艘履帶船就是停泊在離隕石坑邊緣不遠處的地方,充當工程機和車輛的臨時基地。
部份通道旁,設立了由軌道投下的預製建築或是垂直式登陸器組成的臨時設施。它們有機會臨時建築,使用了一年半載後就會被移走,或是自行回到軌道。不過,這裡是賈布勒,臨時的東西很易變成長期,長期的東西漸變成不變,甚至像永久一樣。
由太空來到隕石坑的小型穿梭機在上空盤旋和減速,再接近其中一艘履帶船的甲板。雖然外形像箭簇的穿梭機沒有窗戶裝在狹窄的客艙內,乘客仍是可以從座椅旁充當窗戶的螢幕,看到機外的景色。
對部分長期都在安提阿工作的乘客來說,窗外的一切再平平無奇,大概還是比機上的娛樂有趣。而坐在「窗」旁,穿有強化甲的塞莉絲兩眼現在被地上的異樣地貌所吸引。
「竟然是大得在天上都看到。」
隕石坑現在的底部有多處也在發光。會動的光點真身是車和機在昏暗的世界行動時亮起的燈,不會動的大概是路燈和射燈,照亮通道和各種設施。就算大部份的車和機都是自動運作,有精密的自動導航,燈光還是一種有效的導航方式。
而不會動的「光塊」是完全不同的東西。它們都是發出微弱的藍綠色光芒,不是反射四周為方便工作而開的射燈光芒,而是這些東西本身就有發光的能力。在這個昏黃的世界中,如此的異物便格外起眼,叫塞莉絲著迷。
「別看得太入神,它們或許會吸走妳的常性和靈魂喔。」
旁邊同是穿有強化甲的培蘭看到同事如此投入地看窗外的風景,忍不住笑著說。
「沒事的,我從來都不相信那種事。」因為培蘭的說話,本來看著窗外的塞莉絲面向了他。「神諭晶那麼準確的話,為什麼它又不會給我看到成真的未來呢?小時候我試過一次,完全不準確,之後都不再相信了。有點白費了朋友的好意呢。」
塞莉絲有點尷尬地笑起來,因為話題打開了,她願意放棄窗外的景色,進入另一個世界。
「但那些人只會說是看到『平行世界』的可能,才不會認自己是在『這個世界』錯了。信徒嘛。」培蘭無奈地道。「真是能看到未來的話,為什麼還不能征服全個旋臂域呢?」
神諭晶不時會發出多種訊號,在特定情況下,不管是人還是電子系統都能感受到,繼而看到「幻覺」。這種現象在發現神諭晶一段日子後,被一些宗教組織毛成是「啟示」、「預知」,漸漸開始信奉神諭晶帶來的「幻覺」。
相信的人認為所謂的「幻覺」不過是某些人否定「預知」、「預測」的可能性,不願相信多一重的預測,找出方法達成更美好的未來。
不相信的人覺得「幻覺」就只是「幻覺」,沒法證實它們的真確性。成事在人,即使相信也只能當作求安心,不相信也不影響未來的結果。
所有信仰也有各自的信者和不信者,有時兩方或許能容忍對方,也知道對方只是容忍而克制,維持勉強和平共存的狀態。可是,有時候其中一方不願再「容忍」,希望排除對方,甚至是用武力達到目的時,就變成新的宗教戰爭。
遠在人類初次離開太陽系前,這種戰爭已經爆發過多次。現在如是,將來或許也一樣。就算神諭晶不再存在,都不會改變一切。
「所以我才不會認真相信神諭晶,還是其他占卜的東西啊。因為說的事都沒有成真過。」塞莉絲有點冷淡地回應。那不像理性的冷,或是針對培蘭,單純是失望繼而不相信的冷。「好和壞的也一樣。」
「不過,只要存在著,就總要相信一點東西,不然怎活下去?」培蘭聳肩。「就算那些相信一切沒有意義的人,還是在不自覺地相信一些東西。」
聽上去有點矛盾的說話,令塞莉絲要深思一下才敢回應。
「也對啦......什麼都不相信,又要有知覺地存在著很沒意義。」
「以前聽說過還真的有些人會這樣,特別是電子體。覺得一切沒有意義,唯有永遠沈浸在自己想做的事中才有意思。搞不懂那些人在想什麼,只在說這種自相矛盾的鬼話。」
培蘭揮起戴有裝甲手套的右手時,看來混有數分的鄙視。
「或許就只是單純的厭世吧。以前聽過有朋友認識類似的人,除了工作和必要外,都不會留在現......」
機艙中的揚聲器響起機長的廣播。
「我們快要在賈布勒德里比上降落,所有人員立即回到坐椅,扣緊安全帶。」
這種廣播只是例行工事,機上不多的乘客大概早在穿梭機進入大氣層時,已經扣緊安全帶。不久之後,穿梭機開始最後一次減速,再在如平板一般的賈布勒德里比上方甲板垂直降落。著陸後,穿梭機駛到停機坪,和直接連繫甲板下方船艙的通道連接。
示意可以下機的燈號亮起,塞莉絲和培蘭拿起收在前方座椅下的頭盔,戴好後就和機上其他十多個乘客一同離開狹小的穿梭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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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通道和氣密幕,來自安提阿的十多個外援正式進入他們之後要逗留和工作的船上。
為了減省成本,晶空在賈布勒上是盡可能購買同一型的履帶船改裝為基地工程車。長約300米的賈布勒德里比,就是眾多在昏暗的賈布勒上游盪的履帶船之一。頂部是飛行甲板,下方就是運輸和維修各式車輔,還有機械的機庫和工場。它們每一部基地工程車都是數以百個工作人員在這嚴酷月亮上的據點和家園。
雖然每一部工程車也有多個專精不同範疇的工作人員,能單獨負責大型的工程,但今次不同,規模大得要由賈布勒多處召集大量的工程車。而且為要令行動保密,營運只好放棄建立大型的暫時基地,用工程車指揮整個發掘工作。即使坑邊有臨時建築和設施,主要都是用作處理工程車沒空間,而又難做得好的工作。
加上,即使基地工程車有調動都一樣會引人注目,營運方要掩飾履帶船的行動,比掩飾一時間要建立大基地容易,所以就變成用履帶船當基地。
走在人群的中間,手抱頭盔的艾佩自登上德里比後,一直四處張望。她不再只是團隊中最年輕的成員,直接像是變回好奇的小孩一樣。
「艾佩,妳是第一次上履帶船嗎?」旁邊比艾佩高出不少的桑諾問道。
「是第一次坐那麼大的。」艾佩的視線移到桑諾身上後再沒移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住在馬薩根的薩拉嗎?根本沒有真正的陸地,不可能有機會坐履帶船。我也是有次離開薩拉到艾巴斯,才試過坐兩程。而且那是小型履帶船,沒這種大型。」
「馬薩根的薩拉。」凡妮莎唸起艾佩提及的名字。「是近230線,沙原那面嗎?」
「唉,對,就是那裡。」
很多時候,一個人說到家鄉的話都會如數家珍,或是最少為那裡自豪。但艾佩只有嘆息。
「那個永遠都建不完的貝治殼,沒什麼好東西看。要山沒山,要水沒水,要天沒天,真的是連這裡都比較好看。」
「起碼那個蓋過整顆棕矮星的薩拉貝治殼是奇觀嘛。」辛寧記得那個地方。「除了鍭矢的雙子星城外,就沒有多少個那麼樣的東西。」
不死戰爭後,殘存國家都以很快的速度重建,那段時代又叫作第2次大開拓。當時貝洛剛剛由自治區變成獨立國家,為了建立連接現在旋向星區的蟲洞網絡,就選了在其中一個合適的星團動工。那裡就是今天的沙原星團。
當初因為沒有發現合適居住的星球,但又有大量的小行星,以及相當數目的棕矮星,開發的企業就說服政府在其中一些棕矮星上空,建造一種叫貝治殼,能蓋過它們的超大型建築。一來可以提供非常大的可住面積,二來內可以吸收所有棕矮星的能量,用於不同方面。
然而事與願違。馬薩根星系的薩拉貝治殼在建立了工業用的粒子加速系統、蓋過大部份星光的太陽能板陣列,還有相比下很少規模的居住區後,就因為大開拓結束,以及企業經營不善而倒閉,令其後的工程也因而被取消。此後,薩拉貝治殼的工程就沒再依原計劃繼續。
雖然當地人一直都有翻新或是擴張的工作,但千百年過去,薩拉貝治殼都沒有達到原計劃的規模,亦變成了艾佩口中「永遠都建不完的貝治殼」。
「沒完成的話,其實也沒什麼好自豪啊。不對嗎,彭?」艾佩回答辛寧時,無奈地攤手。
「我們那面的澤達列大道都是沒完成,又縮減規模,還是有很多人覺得很好啊。」塞莉絲不認同紅髮同事的說法。「也沒必要這樣嫌自己的家。」
這番話換來艾佩的搖頭:「怎說呢......薩拉不像榍星,它沒月亮,下方又沒雲帶。難道妳要矽鐵教的傢伙般像看粒子加速環嗎?」
塞莉絲嘗試回答時,一行外援已經通過艙門,進入賈布勒德里比的機庫內。
四處有工程用機和車輛,以及工作人員和相關的機械人。不過,外援最需要關注的人或物不是他們,而是在艙門附近等待的人。
那沒戴上頭盔的人起碼是看來滿年輕。他的工程用強化甲上,左肩有代表工程機組人員的標誌。
「是安提阿的外援嗎?」工程機組的成員問眼前的一行人。
「對。」答工程機組的是一個身形不算高大的男人。他雖然不是康蘿亞屬下的機師,但坐同一部穿梭機到來月面。
「我叫查德里,只是個傳話人。長話短說,你們先要搬運水晶上履帶貨船,當這裡準備好後,就開始最後一輪中央神諭晶的爆破工作,再盡快把它們送走。」
「要多少時間?」培蘭想知道他和同事最關心的事情。
要做多少的事沒問題,只要有足夠的人手和時間,還有合用的工具就可以。這裡有人和工具,但有多少時間實行就是未知數。
「非常緊迫,連同今天在內只有四天,因為還要兩天運送、裝卸和送上軌道。一星期內就有船來接收首批神諭晶。」
外援紛紛露出不解、不滿的眼神,有些人似乎是有話要說。相信這是查德里意料之內的事,所以他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
「我知道真的很緊迫,但有情報說匪軍隨時會襲擊這裡,這裡有神諭晶只會增加危險。我們只有盡快送走瘟神,現在可以幫忙挖掘和運送的人都幾乎全都下去了,所以不是只有你們和之後來的人要忙。我現在傳控制中心給你們的指示,之後我還要另一組的人講解。」
查德里戴上頭盔後,掃視了眼前一臉不情願的十多人,之後右手在左前臂的螢幕上按了數下,把工作內容傳到他們的裝甲上。
「有沒有問題?」例行工事的發問,查德里得到的是無言,他只能當這無言就是「明白」。「收到後便立即去報到。我還有其他事要做,之後在巨坑見面吧。」
查德里急步離開這裡,趕到下一個地點。留在原地的安提阿成員就開始閱讀查德里轉達的訊息。本來就屬兩隊的人有一批很快就離開,只剩下培蘭等人。
「只有四天......」塞莉絲快速地閱讀內容時,唸起這個緊迫的時限。「太緊迫了。營運沒有想過找軍隊幫忙嗎?水瓶真是來的話......」
「我們依程序般撤離就好,始終我們不是正式的戰鬥員,當下都做不......」
辛寧的說話被凡妮莎輕拍前臂,還有微微點頭打斷。而辛寧亦似是明白凡妮莎的用意,立即不再說話。
「沒事的。」塞莉絲知道為什麼辛寧突然沉默。「由當義工第一天開始,我們就知道難民和我們都有機會面對危險,也不應該投入太多,免得不能自拔。就沒想過這天真是會發生而已。」
「那只是可能,做好準備和盡力工作就行了。因為我們能做的就只有這兩點。」
不算人在其他地方的康蘿亞,培蘭就是現在團隊中最資深的成員。事實上像副長的他在這時有責任穩定同事的情緒,不讓它影響工作和他人。
「我沒事,放心。」塞莉絲堅定地點頭。「或許我當初也應該要求參加戰鬥訓練。」
「之後和妳報名就好啦。反正我常和保安隊的機上色,跟他們說一下在下期留一個名額不難。」旁邊的艾佩道。
「有什麼都之後再說。」現在時間緊迫,培蘭不想自己和同伴都花時間在和工作沒關的事上。「快去機庫第2區,拿到那些霹雷後就準備出發。」
一行六人很快就戴上頭盔,前往他們的崗位,開始他們和時間,還有戰火競賽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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