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過去了，聯合艦隊被偷襲已經是四天前的事。標靶重組和調動人員的行動正密鑼緊鼓進行，東半球的海陸空和警衛軍也以最快速度備戰。畢竟第3聯合艦隊被襲打碎了東半球一直以來相對安穩的狀態，之前東半球的防空系統還能令水瓶衛士不敢入侵，而他們也在西半球多處拉鋸，沒法真正突破防線。
一次偷襲就令一支由數十艘各式艦隻組成的艦隊，瞬間喪失最少三成艦隻。沒有任何軍隊能夠視之為等閒。
升降機內只有列素和雅莉尼蒂兩人，雅莉尼蒂只是無言地看著樓層不停跳動的顯示屏，而列素就看著戴在左手上的螢幕。
「阿拉耶，情報官的姓氏很少聽，是外地人？」雅莉尼蒂受不了沉默而開口。
列素垂下手回答朋友：「我有一個朋友住在艾雷尼的薩貢，真名是姓阿拉耶，他在那裡赤道大沙漠的太陽能電廠工作。」
艾雷尼的第4行星－薩貢雖然還沒受戰火波及，不過隨碧璽陷落，兩軍在天河及黃晶拉鋸，以藍海和黃沙有名的灼熱世界隨時也會變成戰場。
「聽到便覺得很悶，每天只看著板子、石頭和沙海。你朋友怎樣撐過去？」
「他還滿喜歡那些景色，而且賺很多錢，加上他休假時還當民防。聽說這些夠他在其他星團買數塊地建渡假屋，什麼景色都能看了。」
「你這樣說，害我都在想合約或是戰爭完了後的打算啊。但想和提起這些，聽說又很易會死，煩耶。」
雅莉尼蒂語音一落，列素想回答時，升降機的電子語音告訴兩人到達了目的地。踏出升降機後，他們很快到達一間小房間的玻璃門前。門上寫有會議室B，是這裡了。
推開玻璃門，兩人只見一張圓桌，數張椅子，還有一個人。因為電子系統都收藏得很好，或是已經和房間融為一體，會議室才顯得這樣簡潔。
坐在這裡等待的是個身形不算高大的短髮男人，臉上貼有或是掛了一些明顯是人工的部分。如果他不是受過手工粗糙的半機械化手術，那些部分就是有特別用途的附加裝置，比一般天線更特殊的東西。
「是梅列和塞里嗎？」男人想確認來者的身份，跟著站起來和兩人握手。「阿拉耶•伊斯甸，情報局的高級分析官。」
「我是梅列，叫我雅莉或是尼蒂也行。他是塞里。」
「叫我列素就行。」列素向對方說明後，頓了一下。「你是赤道戰線的Hor Merti成員，對吧？聲音很像。」
阿拉耶回應：「如果你要跟我算羅辛納的帳，沒問題。你的耳很靈光。沒錯，這是機密，你們不對外說就好。先坐下，時間無多，我要盡快解說。」
兩人坐下時，分析官在空氣中撥動左手，可觸的全息控制螢幕便在他的手前方浮現。按了數下，白色的牆壁變成屏幕，而玻璃門亦由這刻開始只能單向透光。
「由現在開始，你們聽的都是軍事機密，絕對不能外洩。」
屏幕映出翡翠灣的立體圖，各大陸分為兩種色塊，藍色是政府軍控制地區，紅色則是已經陷落的區域。
「我們截聽到通訊，你們所屬的第3聯合艦隊受襲只是一輪新攻勢的前奏。」
多個箭頭由西半球的大陸冒出，伸向東半球沿岸。
「衛士一向積極奪取沿岸城市還有船廠，想打破我們的制海權。而東半球的軌道登陸部隊因為兩次被全滅，就更令他們想借海軍來攻進來。我們雖然已經全力地打擊他們修復好的船廠，也剷除不少設在偏遠地區的設施，但是他們完全沒有放棄過。」
「軍力不夠都要硬來嗎？」雅莉尼蒂很懷疑對手的神智是否正常。
「如果我們推測沒錯，他們仍然有足夠軍力對東半球全土攻擊。慶幸是我們一直掃蕩令他們只有這數目的軍力，不然可能要面對大三兩倍的艦隊。」
阿拉耶的語氣很平常，但有些字詞令列素不滿。
「換成是你，這種情況我就說不出慶幸這詞。能夠一口氣兩路進攻這裡的軍力，再少都有個限度。」
分析官的右手在空氣中劃了數下，一堆名單和數字出來。紅線劃過名單上很多的名字，數字急速跳動又變小。
「本來是兩路加起來有超過千艘半自動艦，是十多支艦隊。現在是靠各大陸的特種部隊和軌道攻擊隊實行的拖網行動，才減到大約500艘，不然就算有大洋上新近秘密部署的激光系統和導彈基地，都很難阻止它們進攻。」
水瓶衛士的母體，水瓶協會於各銀臂都有信奉者。不過在銀河外圍發動革命的，是英仙走廊上的分會。當他們在政變中奪權和呼籲走廊的兄弟姊妹，為解放和啟蒙而戰後，獵戶臂遠方的總會宣布對參與的教會處以絕罰。
雖然響應者數目眾多，但要面對無數星團，數目還是很不足。少數能抵銷數目劣勢的方法，就是電子戰和極高度自動化的軍隊。電子戰對於電子安全水平低的組織或國家有用，但對上配備精良的對手，只有靠數目對應。今次也一樣。
「進攻這裡才不夠兩個標準年，就已經前後可以弄出破千艘艦，他們用的紐曼是母豬牌嗎？」雅莉尼蒂忍不住嘲諷。
「生得再多，沒活下就沒用。不過，我來這裡不是交代怎樣對應攻勢，晚一點會有其他人主持那方面的簡報。我來是以防萬一。」
東半球的大陸開始閃動，變成紅色，意味連一直算是安全的東半球都淪陷。
「寒冬應變方案，你們對它認識有多深？」
「沒聽過。」被問的兩人異口同聲回答。
「簡單說，那是敵後行動方案。它已經在火瑪瑙、榍星、碧璽、月長石和赤冰上展開，是地下軍和民兵外的另一重反抗手段。你們是標靶內其中兩個被選中參加的成員，而我將會是你們的負責人。」
在國破家亡時，背負抗敵重任的特工，面對再大的危險都會設法克服，為逝者復仇，為生者奮戰。這些曾是故事中的情節，現實中沒人希望會發生的事。今天就換成在阿拉耶眼前的兩人擔任如此角色，他們從沒想過世事如此發展。
「為什麼是我和她？」列素不明白為什麼會被委以重任。「我們只是低下的傭兵，幹髒活用，又不時被看不起。」
「曾經我認為你們都像某幾家的那麼不行，但我看過你們那次在山區怎拼命，的確令我改觀。而且，你們的往績也很出色。」
面對面接觸是初次，但阿拉耶身為分析官，在到來前盡自己所能去了解兩人的來歷，還有推測更高層會選他們的原因。
「列素你受訓後就被調到獵戶臂和英仙臂，標靶說那是商業機密，沒有提供詳情。而以我們所知，你曾協助過紀素星峽和基斯法星峽間的隱蔽派，對抗獵戶臂的獵殺團，也清剿過英仙臂偏遠星區的自動軍隊和紐曼機群。」
阿拉耶說了很多，列素的表情也沒變過。
「就算用上的東西和常規戰爭相差不大，這些事沒人會承認是常規戰爭。大家也知道獵殺團只是迫害隱蔽派，還有讓大企業擴充生意。但你在那些日子的戰果換成在正規軍達成的話，肯定你已經得過很多獎章，甚至可以當小隊長或中隊長都行。多花幾年，指揮艦載機大隊甚至當艦長不是這樣遠。」
「我自問不是一個很有紀律的人，正規軍我做不來。進標靶當初是為挑戰自己和體會。」列素微微搖頭。「而且我不是領袖的材料，這高帽真是受不起。」
「雅莉，成年後為刺激和能四處去而加入守空隊，會開機兵和多種運輸機。參加過墨基星團和附近的反海盜和走私行動，調解人馬—獵戶星峽開拓紛爭後的維和任務。第一輪任期後就退役。」
分析官停了一兩秒繼續，似是要回想之前看過的檔案內容。
「過了一段日子後，便加入標靶，最初是負責電荷逆轉球生產和循環設施，還有核燃料的保安工作，後來這裡受襲，妳便由被調回這裡。」
「我後來沒當守空隊，是因為在星峽維和跟處理開拓紛爭太噁心又令人氣餒啊。要改造的和只想建殖民地或超大型建築的，都是不聽人話，整天只想打。一不小心就會惹到大麻煩，而且什麼協定都沒人會守。」
「明白的，有上司和兄弟提過那裡怎可怕。」阿拉耶臉色沈重起來。「總要有人做點事阻止，但事實上怎樣做都不會有各方滿意的結果。」
列素和雅莉尼蒂互相認識多年，彼此的經歷都聽過不少，阿拉耶也由檔案中知道了片段。但這些都沒辦法令兩人理解自己為何加入寒冬。
「但你還沒答我們為什麼會被選上？」列素想要答案，他相信好友也一樣，只是他搶先說出。
「坦白說，我都不知道。但大概上級就是看上你們兩個都經歷了那麼多嚴酷戰鬥，經驗豐富。就算這裡陷落了，你們還能訓練和帶領志願者反抗，或是支援地下軍跟民兵的行動。」
「我只認為你們情報局很不會選人。」雅莉尼蒂道出心底話。
「怎樣也好，希望我不需要當你們的負責人。不是因為我們任何一人死掉，而是那個萬一沒有發生。」
一場戰爭進行時，從沒有人能知道它的全貌。即使收集再多情報，握有再強的分析能力，都有很多錯判或被誤導的時候。
人事已盡，之後只能看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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