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打開後,一個年輕人進入了房間。
這裡不算寬敞,但就算沒有外部的光射進來,光線仍是充足。U型的桌面有三分之二是放滿了螢幕和電腦設備,牆上也掛有一兩個螢幕。各式機器不是單純放在這裡,是全都正在運作。螢幕顯示很多不同的圖表、名單和星圖。
最後的三分之一則是放滿種種通訊器材和雜物,那些通訊機大多都不是一般的型號,就算發燒友都不見得會買和用它們。桌下都有多個盒子,擺放了種種工具、零件或是不同的器材。
桌前的椅上則掛有一個頭盔一般的頭戴式顯示器,它不單是顯示器,也是主要的控制介面,桌上其他的輸入裝置不過是輔助或後備系統。
這裡不像是發燒友的小天地,反而是像某種工作間。
「上次難得有點收獲,只多賺那麼丁點。」剛進來的年輕人把剛買來的東西放在桌上後,再次坐下和套上頭盔。「真是吃力不討好。」
年輕人口上在抱怨,重啟頭盔後,他還是邊吃剛買回來的食物,繼續之前的「工作」:在港區監察有沒有敵對船隻或人物行動。
雖然不是永遠不變的傳統,但由兩顆橙黃星、一顆紅矮星和一顆棕矮星組成,受三個不同政府控制的卡凡四重星因為天文條件很常吸引一種人。
潛水派。
地下界。
柯歐漂泊族。
江湖。
銀河中不同地方,不同人對那一個族群,還有他們最活躍的領域有不同名字,他們還是有一個最通用的名字:隱蔽派。
雖然他們當中真的不和外界交流的只佔很少數,但因為他們常在紅矮星、流浪行星、棕矮星或是星系邊緣的小天體這類不起眼地方定居。加上不少派系的祖先都曾為逃避政府和仇敵追殺而東躲西藏,所以他們才被叫作隱蔽派。甚至連不是因要躲藏而住在流浪行星或棕矮星的人,都常被稱為隱蔽派。
隱蔽派和旋臂的其他社會一樣,各自有很多複雜的關係和悠久的歷史,但能連繫他們的不單是類似的居住環境。他們當中有不少希望和外界保持一定距離,比較抗拒水晶諸教之類明顯地傳播思想的組織。
特別是隱蔽派一般在外界不留意的地方生活,對於以為可以在這裡肆無忌憚地活動、壓榨的綠林—他們眼中屬於犯罪組織的世界就更是恨之入骨。這種恩怨令不少隱蔽派在水瓶戰爭開始後,事實上加入反水瓶的行列,為很多反對派提供種種支援。直接參戰的隱蔽派志願軍也不是少數,就算裝備不一定精良,訓練不一定充足,他們的士氣和背後的網絡令隱蔽派成為不能輕視的對手。
而卡凡四重星最外圍的紅矮星和棕矮星多年來是由一個隱蔽派政府控制,亦是半徑十多光年內的一個隱蔽派重鎮,反水瓶派系在這裡活動頻繁,水瓶衛士的告解局絕不會放過可以在這裡收到的情報。
一些需要更多金錢的人、不認同隱蔽派保守作風的人,或是不滿隱蔽派加入鎮壓宗教信仰一方的人成為了告解局的線眼。這房間中的年輕人就是最前者。
「又有數十艘船要留意嗎?」年輕人看到新的注意名單後,低聲地自言自語。
儘管有電腦和專門程式輔助,分辦出人肉眼看不到的特徵,像是訊號、核引擎反應和曲速航行時的空間彎曲反應等,控制員只需要加上自己的判斷去認定名單上的船隻是否要列為目標,或是要注意就可以,實際上這工作不如聽上去一般易。
因為不管是人還是電腦都有誤判之時。控制員或電腦把特徵極為類似而不同的船隻列為目標,到攻擊時才發現錯判,或是其中一方忽略了要點而有漏網之魚。
有些時候只需要一條漏網之魚,便能引致無數人死傷。這個重量正正令這工作一點都不容易。
「發生了什麼事?司鐸要我立即用語音回應?」
年輕人看到有一段特別的文字訊息,平日來說他的負責人,那一個或那一群化名「司鐸」的人只會用文字和自己交流,以減少被他人掌握資料的機會。可是今天不同,或許現在出了一些很不妙的情況。
年輕人放下食物,系統依照他緊張的思緒接通和司鐸的語音通話。很快,耳邊傳來接通了的聲音。
「司鐸,這是光,發生什麼事要語音回應?」當在「工作」時,他和負責人都是以代號稱呼對方。
「是四重星的光嗎?聽好,今次情況不同,你一定要好好留意。」
「是什麼不同?」
「我們追查到有一艘用阿達希級改成的大卡勒船,有可能會進入你附近一帶的太空港。它載有一些我們一定搶回的東西,那艘阿達希級的登記名字是佩羅斯風寨號,而作戰時用過的名字,我們已經加在注意名單上。」
司鐸把數張一般阿達希級的相片,還有在之前行動中拍到的佩羅斯風寨相片,傳給光。
現在最流行的阿達希基本型看來有點像一個細長的插頭,艦首有兩個凸出部分,艦尾有兩組核融合引擎。這一級長約900米的大卡勒船很常用作貨輪,或是太空中的滾裝船。如此特點令它和很多同類艦隻在水瓶戰爭中廣為多方採用,改裝成為非正規軍的母艦或是酒店船。
「雖然是少有的大船,就是這樣嗎?」
不算正規軍或由正規軍裝備的志願軍的話,反水瓶派系的人大多都是民兵或是戰時才加入的平民。他們很多時都會把自己用的小型太空船改裝成可以在戰鬥用,或是購入其他飛剪船和小飛,再改裝成可以戰鬥。資金和實用考慮令到他們鮮會配備更大型的船隻作戰。所以當光聽到大卡勒船和作戰時便感到疑惑。
「有沒有其他事項要留意?」因為司鐸之前不回應,令不知道要怎樣做的光想得到答案,以完成任務。
「佩羅斯風寨是莎歐之藍的其中一艘作戰艦。以我們現在的情報所知,它在交匯區銀臂方向的250線附近,搶奪了一件我們早前在銀臂聯合和伊巴谷機構手中解放的重要貨物。」
司鐸正要追擊的莎歐之藍是一個在遠隨向交匯區的作戰室,和法諾交易所比較的話規模較小。雖然它和交易所有聯絡,但大部份時間都沒有直接合作,在這場戰爭中說兩者是各自為政也可以。而伊巴谷機構就是旋臂域中有名的科學機構,理論上和戰爭無緣,但現在仍要受戰火威脅。
「是什麼樣的貨物......」光看了一眼銀河星圖,目光由銀徑250線移到240線,也就是卡凡四重星所在的星區,電腦為他算出了距離。「重要得要飛了起碼六千多光年才能交收?」
「那是我和你都沒權知道的機密。」司鐸簡單直接地拒絕回答。「只知道有人可能會在四重星的棕星接收貨物,你要的就是確認佩羅斯風寨有沒有入港,然後要監察它的通訊。能確認是誰就立即通知我們,明白嗎?」
光說出司鐸唯一會接受的答案:「......明白。」
「之後我們會再作下一步行動。」
「要直接搶回嗎?」光試圖找出答案。
「計劃如何行動不是我或你的責任,我們只是給他們計劃時用的資料。不要忘記這點,還有一件事。」
「有什麼事?」
「如果我通知你『日出了』,你要立即離開棕星。我不管你怎樣離開,總之要實行撤離程序和離開,明白嗎?」
那三個字嚇倒了光,他頓了三兩秒後才有辦法回應。
「我知道了。」通話中斷,光脫下頭盔嘆了一口氣。「或許以後都沒機會再吃這裡的東西。」
雖然心底不好受,但如果吃宛眼前的一頓飯可能是他在這棕星的生活最後一段能享受的時光,就得要把握。光再次拿起包裝和食具,繼續填飽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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