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自然晝夜，全由人手控制的世界中，晝夜只是一個概念。不過就算是「概念」，還是會受到制約。英凡尼斯的晝夜依循「傳統」，因為所處世界沒有日夜，塔內的晝夜都是以遠古的六泉地球標準時間為準。
而以這裡的時間現在就是「晚上」。不過，在這種沒有任何天然光照耀，也沒有一般意義上的天氣的城市裡，所謂「晚上」就只是把人們頭上照明的光帶光度減弱。
和來到英凡尼斯前的預定一樣，辛迪一行五人在第26層城區的一家「酒吧」集合。對於晚了開始短暫休假的他們來說，不能和駐艦船員一同慶祝自己活著和記念不再歸來的戰友或許是一種損失。但數個人在這個垂直的城市中自由地活動，不用受他人所定的節目限制，未嘗不是壞事。
酒吧的名字叫傳說鎮，因為來的時候已經開始多客人，所以他們都是坐在店舖外。坐在似是木製的桌子旁，點好了東西後，他們只需要等待侍應生把晚餐送來就行。各自都在市區內走了很久，現在只想坐在這裡，等佳餚和美酒到來。
「其實，之前我也想問妳，灰。」
卡梅拉環視四週，頭上大部份的空間都掛著印有飲品牌子的廣告燈箱，還有傳說鎮那寫有數種文字的招牌。如果用擴充實境看燈箱的話， 更可以看到宣傳的影片和店裡有賣什麼類型這牌子的產品，遠比現實世界中的樣子多采多姿。
不過，也可能是太眼花撩亂，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在這裡用擴充實境，免得自己的視覺受轟炸。
而在遠一點，有其他店家的招牌，甚至還有三兩個像燈籠的裝飾燈。
「雖然這裡也好，但為什麼會選這裡？」
「剛回到港區時，我就在找英凡尼斯有什麼比較有趣的地方可以吃一頓和喝點東西。然後就記起有個老朋友的朋友在這裡開了一家店，就來捧場。」
「朋友的朋友的店，那麼會便宜點嗎？」列素笑著問辛迪。
「不會，因為我不認識這家店的老闆。認識都不一定會有折扣，頂多就有運氣好時有特別推介，或是可以在關門後多聊一會。起碼在我老家聖地山有朋友是這樣。」說到面對戰火的家鄉時，辛迪的表情變得有點陰沉。「不過，聽說她的店被戰火波及。幸好人和大部份的伙計都沒事，只是之後要重來就很辛苦。」
辛迪知道自己令氣氛變得沉重，立即道歉：「高興的時候說這種掃興事，是我不對。」
「沒差的。」費班回應。「戰爭完了後，有機會就去妳朋友開的店。」
雅莉尼蒂緊張地向對面的費班揮手：「別亂說這種話。一說這種在戰爭完了後怎樣的話，一般都沒好事發生。」
「是嗎？」卡梅拉突然發問。「我們白石堡那面沒這種說法，是九約特有的嗎？」
雖然大家都是貝洛人，但卡梅拉和雅莉尼蒂的家鄉相隔三千多光年，習俗有不同很正常。卡梅拉覺得沒有問題的事，在雅莉尼蒂眼中或許是可免則免。
「算是吧？雖然我最初是在紀素星峽參加維和部隊時聽到，但有來自安薩利的前輩也說是這樣。」
「在天意都有這種傳統啦。」坐在費班右手旁的辛迪補充。「你才換了新身體不久，別因為亂說話出意外而失掉了。」
相對於似是在思考為什麼自己故鄉沒這傳統的卡梅拉，費班淡淡地笑著回應。
「我不是九約或是天意的人，應該不會有效。對吧？而且，當那個是目標，活著了結這一切也沒壞吧。」
「可不好說。」辛迪喝下一口水後再繼續話題。「即使不能實證，有些事寧可信其有。謹慎點沒壞的。」
費班只是合上眼微微點頭了數下，以示認同。當他張開眼時，看到列素東張西望，像是找尋一些東西。
「你在找什麼東西或是人嗎？」費班問道。
列素的視線停定在費班身上才回答：「聽到一道很像在哪聽過的女聲，想知道是誰而已。」
「喔？像誰的？」費班追問。
「很難形容。」列素看著一個在對面桌子和朋友吃飯的女生。「很特別的。而且那個人應該死了。就算活著都不應該在這裡才對。」
因為列素說的內容很特別，桌旁四個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是誰這樣特別？」
「你沒聽錯吧？死人的聲音耶。」
「是哪一個死人？」
卡梅拉、雅莉尼蒂和辛迪先後發問，迫得列素要盡快擠出答案回應。
「我形容不了。」列素的目光再回到對面的女生身上。
那個女生身穿一般鬆身的便服，身上沒有多少肌膚曝露出來。她有一頭淡金色的及肩頭髮，因為色調很淡，看來有幾分像銀色。她的左邊臉龐上有像紋身一般的東西，而且大概是用了毫微智能墨水，那些紋路和色塊會隨時間有變化。
如果她不是一直留在同一位置，列素有可能會因為紋身的變化而不能肯定地說她就在對面。
「或許是這個。」
列素拿了放在餐桌，以備不時之需的紙和筆，在空白的背面寫了兩行字，再把紙放到桌中間。
大家看見名字後，臉色立即有變化。費班不相信，卡梅拉欲言又止，雅莉尼蒂好像明白了一些東西，只是仍然很驚訝。而辛迪就只有搖頭。
當所有人也有表示後，列素點一下頭就把紙捏成一團，再放到口袋中。兩手在空氣一抹，彷彿當沒事發生過一樣。
「看來你最好要驗耳啊。」雅莉尼蒂笑道，不過那種笑聲有點生硬。「還是只是睡不好？」
「列素在回程時睡得那麼......喔，到了啊。」
把頭盤送來，放到桌上的不是機械人，是活生生的侍應生。或許是忙得連有血肉的職員都要來幫忙，又可能這就是給「朋友的朋友」的一個特別招待。因為食物到了，大家的注意力到放在晚餐上。
列素剛才可能聽到誰的聲音，現在都無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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