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燈的機庫比平日擠迫多了,本來獅燈就帶有兩部楔型的穿梭機,方便來往有大氣的星球或月亮。35米級的機種在這裡不是大到不能容納,但要考慮預留空間移動以方便維修等作業,這種大小已經快到這個機庫可以正常運用的大小上限。
當機庫要再收容五個可以載第3類機兵的貨櫃時,無可避免地會變得更迫。
因為貨物編排的問題,原本載有Serval第4小隊機兵的五個貨櫃由獅燈前方的貨架移到機庫內,方便在到達銀釀後卸下。
由離開冰櫃艦隊,為掩人耳目而繞道進入離卡布塔星系不遠的四連星系,叢鈴裝卸,再前往卡布塔的蒼瞳,就已經花了五天。對於第4小隊的五人來說,如此時間實在不易過,因為獅燈上沒有真正為機兵機師而設的訓練設備,他們不是正式船員,所以在船上沒有真正的崗位。
如果真的要說他們在船上的崗位,可能就只有兩個字:等待。
而這個等待終於完結,因為他們現在都穿上強化甲於機庫集結,準備乘坐收藏在貨櫃中的長尾鵙。
機庫大堂其中一個時鐘正在倒數,倒數到零時就是解除曲速泡,到達銀釀上空的時候。不過,他們不會等到那時才進入駕駛艙。現在分秒必爭,只要回到正常空間和取得卸貨許可後,就要立即投放今次行動要用到的貨櫃:機兵貨櫃、衛星貨櫃、掩飾用貨櫃,或是實際要運送的貨櫃。能盡快完成的工作就得完成它。
「真可惜,獅燈不是我們長駐的船,不能要求船員拿酒呢。」辛迪在通訊頻道說。「不然出發前可以傳統點,在誓師時喝一小杯。」
「我和雅莉在九約時很少看到有這種做法,是聖地山的傳統嗎?」列素沒聽過這種習俗便發問。
「其實這是我們白石堡的傳統啦。」卡梅拉回答。「不過,上一次要喝誓師酒後執行的行動一點都不好就是,或許今次不喝都沒壞。」
卡梅拉最後一句的語氣有點傷感,令辛迪不太自在。
「上次歸上次,每一次都不同的啦,梅拉。」
「就算運氣不會因一杯酒而變好,都不會因一杯酒而變差。」旁邊的費班道。
「......也是啦。」
「在船上等了這五天,終於都可以活動一下。」雅莉尼蒂抬頭看到時鐘,上一次看時已經是三兩天前。現在終於只剩下分鐘和秒鐘還在跳動。
雖然這代表將要面對危險,但不「面對」就不會「完結」,等待完結比繼續等待好得多。
「好,準備上機。希望今次可以快點完成任務,馬拉農森林那面潮濕又熱,真是不想留在那裡太久。」
辛迪說完這句後,就帶領其餘四人進入機庫。
他們的「目的地」是由機械臂和鉗懸吊在機庫內的五個大貨櫃,一共分為三組。兩行直排的像形成一面小牆,只有一個就在這面牆和穿梭機之間。
貨櫃門打開後,費班和卡梅拉用連著機械臂的升降台移到貨櫃旁,而辛迪、列素和雅莉尼蒂就把強化甲前臂的飛索射向貨櫃中的機兵,命中後就靠回收飛索快速接近。
爬過能把機兵半埋的廢料山,列素找到開始長尾鵙艙門的把手。一拉動,艙門便立即打開,他坐在駕駛席和關上艙門時,就啟動機兵和檢查各個機上系統是否正常運作。
包圍著列素的螢光幕組和貨櫃的攝影機群連繫了,他可以看到自己的機兵身處其中一面牆的下方。左手方停泊了穿梭機,右手方是大堂的下層部份,前方就因為處於一個貨櫃的下方而漆黑一片。
「21,一切正常。」
列素的聲音經貨櫃的激光發訊機傳到其他四人。因為貨櫃的材料混有金屬,先不說激光,無線電也不能穿透,所以一切通訊都只可以經貨櫃的系統傳送。
「18,收到。」
「20,各系統正常。」
「22,沒問題。」
「19,激光發訊正常。」
各人確定系統正常,貨櫃門關上後,就要開始再次等待。因為獅燈還沒回到正常空間,除了等待那個回到正常空間的訊號外,沒有任何行動可以做。
幸好,他們只是等了很短的時間,便收到期待已久的訊息:獅燈已經解除曲速泡,到達銀釀的軌道上。只要等到銀釀的航運控制中心批准獅燈卸貨,就能把載有機兵和衛星的貨櫃,混在其他貨櫃中投到銀釀或是衛星軌道,進行下一步行動。
以之前在航程中累積的速度加上慣性,銀釀很快進入設定好的軌道,亦得到控制中心批准卸貨。
機庫打開閘門,機械臂伸到下方的毫微幕之外,再放開貨櫃。離開機庫後,兩組垂直疊起來的貨櫃解除電磁力和實體的連繫,接著五個貨櫃用姿勢控制噴嘴調整位置和姿勢,頭尾連接起來再飛到獅燈的前方。
當到達獅燈前方後,串起來的貨櫃展開等離子帆,讓獅燈艦首的推進光系統推它一把,縮短飛到天鉤的時間。
而獅燈亦開始釋放貨架上的貨櫃,因為每個貨櫃都有超導體火箭、姿勢控制噴嘴和等離子帆,就算不正式入港也好,只要有港口的系統導航和輔助減速,都能安全地卸貨。
這亦為獅燈鋪設攻擊衛星提供方便,貨櫃偽裝成有故障或是失去聯絡,在那時候於指定的軌道靜靜放出載有核武的衛星,便完成準備工作。
如無意外的話,卸下所有預定運到銀釀的貨物時,登陸部隊應該已經標出目標位置,再投射殲滅各個工場的核武。而它們命中前,所有的貨船都經亞光速曲速離開銀釀。
為了行動順利進行,登陸部隊不可能即時撤退,只有等到緊接的戰鬥能奪取空權後才能回歸冰櫃艦隊。
無聲地飛翔一會後,機兵貨櫃串快要和行動的關鍵匯合。
一個長約百米,外型像軌道又像箱的物體由後方接近,分毫不差地接收在預定飛行軌跡上的貨櫃串,完全收容在它的中心部。
它就是天鉤陣列中,其中一個天鉤站的貨物接收器。雖然每個天鉤站大小都以千公里計,但這個「大小」是指鋼纜和兩端貨物接收器之間的距離,它實際的部份就只有接收器和在中間連起兩者的無人設施。
天鉤旋轉到太空時,可以接住來自太空的貨物或是小型太空船,或是放出由星球出發的穿梭機。落在大氣中的一端功能就是它的相反。對於有很多人居住的星球或月亮來說,它們是來往太空或是維持貿易不可缺的一環。
而像蒼瞳三月這種有百億人以此為家,活動頻繁的區域,需要數以百計,甚至千計的天鉤全天候運行才能保證正常的流轉。但多年的戰爭令天鉤陣列陷入不斷受破壞和重建的循環中,銀釀的控制權現在由水瓶協會掌握了也好,他們仍然在修補多年戰爭造成的破壞,而天鉤陣列的重建仍在進行。
當天鉤站抓著第4小隊藏身的貨櫃串後,五人很快便會踏入日夜失衡的綠色地獄。行動就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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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早上不同,黑夜的港口沒有那麼繁忙。滾裝貨船,克羅蒂迪號所停泊的港區近乎沒有活動,不說平日會使用它過河的車輛,連自動運作的作業車都不見蹤影。只有四處不滅的黃色燈光才代表這裡不是全無活動,或是荒廢。
雖然此岸和對岸都有很多燈光,但在闊得像海的河兩岸仍有一些地方是沒有燈光,不是建築物的使用者沒有開燈,而是那裡已經沒人使用,或是只餘下瓦礫。
馬拉農森林是銀釀上最古老的森林,由把這個沒生命的月球地球化開始,開拓者已經在這裡植林。和這片有兩千多年的森林比較,才數百年歷史的薩達拿-羅卡只是個年輕的港口。它亦是這個百萬人的家園。
多年來,這裡以很傳統的漁業、農林業和貿易起家。不過,當這裡有再高科技都難以全時間監察的森林,不少想賺快錢的人,或是犯罪組織開始有歪念:這個古老的森林是他們做不法勾當的好地方。
黑市工廠、毒品原料農場、製毒實驗室......
而薩達拿-羅卡是一個黑市產品和毒品流出銀釀各地,蒼瞳三月,甚至整個旋臂域的門戶。這點亦令支持水瓶協會的煉金術士一個支部在這裡附近設立工場,同時因為這裡有生產神血,令一些信徒慢慢流入,虔誠派開始紮根,後來就成了阿達赫利內戰的遠因。
隨著水瓶衛士在外匯區戰役時投入大量自動軍隊,令煉金術士和虔誠派可以在這裡的內戰勝出,如今這個月球已經由水瓶協會控制,五大就成為他們威嚇居民的打手。
過去要面對的只是罪惡,就算再不穩定都仍會有很多人拼命地對抗,想撥亂反正。但過去嘗試撥亂反正的人,現在不是死了就成為階下囚,不然潛伏起來,等待不知何時到來的機會,對抗由罪惡升級成的絕望和恐怖。
穿有一身淡色職員—高級船員制服的大副正在艦橋上值班,因為現在不是在航行,除了大副外,只有另一個部員,即一般船員在這裡。而其他同一班的船員現在有別的工作要處理。
大副手旁的控制台傳來收到通訊的響聲,本來看著河對岸的大副立即把目光移到控制台上。燈號和數字顯示是來自船上專門的通訊室。
「看來時候到了。」
大副立即拿起話筒,臉上之前那副因為等待而感到無聊的表情一下子就不見了。
「這是艦橋,是大副。」
「這是通訊室的藪貓。剛收到激光通訊通知,速遞已經送到,可以收件。」
大副明白這句看似平常,但又不太自然的說話有什麼意思,由認真工作變成有點緊張。
「收到了,是時候要讓取回我們的日夜。」
「另外,雖然很唐突,請問我可以上來艦橋嗎?我想親眼看實況。」
在任何的船或飛機上,艦橋或駕駛室都是極為重要的地方。如果職位不需要進入的話,就算是高級船員在工作時都不能輕易進入。所以這代號藪貓的人的要求在船上是很異常。
「如果在平日是不可以的,但今次不同,你可以上來。」
「多謝你,大副。」藪貓簡短地表達謝意。「那麼我報告完了。」
通話完結後,大副按了艦內廣播的按鈕,有要事宣佈。
「這是大副,剛收到通知,我們現在要立即出航。各船員回到所屬崗位。重覆,我們現在要立即出航。各船員回到所屬崗位。」
宣佈完畢後,大副放下話筒。艦橋上現在唯一的一般船員,這滾裝貨船的舵手開口說話。
「取回我們的日夜,希望今次真的可以做到。我真的不慣數個公天的日夜,受夠了。」
月亮不能自轉,所以它的日夜周期是由公轉周期決定。而最早定居銀釀的人很多都是來自以自轉決定日夜周期的星球,為方便生活,移居者建立了軌道鏡陣,利用定時的反射和遮蔽模擬日夜。
這種做法千百年來也鮮有改變,不過今次水瓶衛士介入內戰後就變了。
阿達赫利內戰變成全面戰爭,政府軍和水瓶衛士,還有虔誠派中的武裝份子的戰鬥不再低密度,而是高強度的正面星際戰爭。除了人命和財物的必然損失,就算是基建都不能倖免。首當其衝的不光是銀釀軌道上的天鉤陣列,鏡陣也一樣。
雖然水瓶協會佔領這地後,為了取得民心而重建各類基建設施,不過重建的進度緩慢,這幾年還沒把軌道鏡陣完全修好,銀釀不少地區仍是要面對日夜很長的問題。
對不喜歡水瓶協會和五大的人來說,他們的日夜是被「搶去」了。
「總會取回的。」大副看著天上數個大小不同的月亮說著。「因為那是我們的東西,連上帝都拿不走。何時輪到那些傢伙拿走?」
在那個晚上,克羅蒂迪號靜靜離開了港口。
除了船員以外,都認為這只是單純在夜色下出航。但船上的數十人都很清楚自己是將要航向哪方。
去能奪回天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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