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櫃的降落甲板上停有大批赤沙風和索拉諾。這種情況一般只會在緊急撤退時,盡可能回收更多艦載機才容許的做法。可是,今次的情況相反,冰櫃之後要同時派出大量艦載機。而就算全數彈射系統運作,都不能迅速派出大量機兵,只好在補給和簡單維修後,就把一部份機送到甲板,準備下一步行動。
前方有無數人工星辰在閃耀的黑暗,便是他們要行動的地方。
只有把在那裡的敵人都擊倒才算是化解威脅。聯合會艦隊在那裡陷入苦戰,如果要營救聯合會,就得先引開第35艦隊的艦艇。
標靶、嘯風和莎歐在羅森上空的部份艦隊便是引開的人選。危險的工作總要有人負責,不過現在的危險比突入羅森時更大,因為他們已經沒了偷襲和數目的優勢。
「我們的命就不是命,聯合會的才是。這種任務根本是要我們自殺嘛!」
身為臨時參加曲速突入的一員,卡梅拉讓她的不滿在第4小隊的通訊頻道上爆發。即使這樣做可能有後果,她都不再在意。反正能活著回來面對後果,已經是一件好事。
「我們從來不是他們的自己人,不當我們一回事不奇怪。」費班的語氣聽上去沒有大起伏,或許只是因為接受如此的事實。
「今次已經沒有上次在基馮那麼過份了,梅拉。算吧,聯合會那個發令的人或許都要快死了,只要活得比他久已經夠啦。」
卡梅拉聽到辛迪提起往事,只能嘆氣:「總是用基馮比較的話,世界大概就沒有糟糕事了。」
「其實,你們三個在基馮星遇過什麼事?」雅莉尼蒂忍不住發問。「你們說過了很多次。到底是壞到怎樣?」
她得到的是意思不明的沈默。通訊頻道靜了感覺異樣地長的一兩秒後,列素開口了。
「妳知道他們是不可以說吧,雅莉?」
「如是這樣,我想乾脆不提比較好吧?說著我們聽到了,但不能知道不能問的事,感覺不好。」
「對不起,是我錯在先,我不應該提起。」辛迪道歉後便改變話題。「最後一次確定行動內容,冰櫃和戰鬥群會由下限軌道這裡,以曲速飛到阿歐尼—肯外。然後,我們機隊便發動曲速飛到目標船廠沒守軍的下方,第35艦隊似是認為如此低空就沒人能潛入便沒部署守軍。到達後,就用反艦彈摧毀船廠的脆弱部份,還有擊破港口上方的防禦衛星,再打沈港內的艦。之後一邊充電一邊飛到下限軌道脫離。」
「港內有一艘潘提和兩艘千帥。」費班補充。「不是大數目,但對現在的第35艦隊來說是不可或缺的戰力。它們處於船廠的上方,沒辦法直接攻擊我們。另外,只要從後打破防禦衛星的防護幕,艦隊就可以炮轟船廠內不能動的目標,不一定要由我們處理。」
這是個簡單的任務,但過程很危險。因為就算之前的情報顯示他們的進攻方向沒有守軍,只要對方行動夠快,很可能會在短時間內組織起防線。他們一定要盡快摧毀船廠和防禦衛星,不然今次行動只是自殺。
費班語音剛落,艦橋傳來最新的通訊。
「各聯隊,這是冰櫃,即將開始突入。」那是泰柏的聲音。「當到達後依之前的預定,我們和嘯風、莎歐的部隊一同行動。去把船廠炸掉,告訴那些遠征軍你們不接受休假這樣沒了!之後活著回來,告訴聯合會你們的命不是他們手上的金幣,不是隨便用來花的!」
船長說完要說的話後,冰櫃外的空間開始歪曲。機上鏡頭捕捉到的星空看來也和平日不一樣,然後就像是在這種歪曲中迅速地「移動」。
才過了三數秒,曲速泡便消散。被時空推動的冰櫃和同行戰鬥群到達了目的地,離阿歐尼—肯數萬公里外的希爾球邊緣。星光沒有耀眼得能照亮這裡最大的月亮,它看上去就只是一個黑色的圓形,附近有一些不自然的光點在閃爍。
當冰櫃解除降落甲板上的電磁場,再把各機微微彈射向上方,赤沙風和索拉諾的機群以姿勢控制噴嘴拉開各自的距離。然後它們發動亞光速曲速引擎,變成歪曲時空的箭矢,在秒間越過數萬公里的距離。
大群標靶和嘯風的機兵和支援機組合、無人機,還有莎歐的艇機組到達了目的地後,解除了把四周時空彎曲的曲速泡。
當攝影機捕捉的影像沒再被歪曲後,它們讓所有人看到這裡的部份星空被一段又一段在近百公里外的長形鐵板遮擋。
這些鐵板是在過去阿歐尼—肯全盛時代建造的太空港一部份。隨著這裡的無政府主義者、革新派,還有內外派系衝突爆發和激化,還沒完成的它有部份受到破壞。之後因為人口流失,它的建築工程無限期停止,最後它因為月亮被放棄而日久失修,加上外來人的拾荒活動而瓦解成多個部份。
聯合會曾經想過把它拆卸,部份隱蔽派有想過直接佔據和重建這塊無主地,以在羅森擴張。但各方的計劃都沒實行,這裡就變成第35艦隊的臨時港口,還有反水瓶派的目標。
攝影機捕捉到的影像直接映到列素眼前,目標只經肉眼看的話,就不過像是一塊黑色,邊緣有缺口的細長鐵塊。直到機上電腦收到數據鏈的最新資料,將它變成人可經視覺理解的樣子再重疊在畫面,才令他還有在這空域的所有人知道自己將要怎行動。
鐵塊上出現了多個細小的多邊形,那就是要攻擊的目標。
「這是莎歐的Kopis 7,依照聯合會數年前在這裡測量的數據,用反艦彈攻擊日久失修的太空港這些地方,便有機會令它更快崩潰。」發訊者是莎歐之藍現時在這裡指揮艇機隊的隊長。「標靶和嘯風的機隊負責拆船廠和對艦,我們的艇機會盡快瓦解上方的衛星網,好讓艦炮直擊那三艘主力艦。」
「大家聽到了吧?炸掉它之後就回去!」
辛迪向隊友宣佈開始行動後,列素立即鎖定船廠的其中兩個弱點,射出兩發鹽水反艦彈。冰櫃有最少數個中隊的機兵組,連同嘯風數目相近的機隊亦同時射擊,再劃出避開輻射的軌跡。
數以百計的反艦彈以核引擎可達的最高加速度,帶著散熱的光尾飛奔。如果這些反艦彈是在主力艦上方發射,只要有大多數命中就能一舉殲滅它們,但代價是參加行動的所有人很可能在之後的數分鐘內被發狂的敵人擊殺。為了有生還的機會,才用這種如此曲折的方法去襲擊。
因為這是低軌道,當更高的軌道已經有數以百計軍艦防守,而月球上沒有人時,比船廠更低的軌道理論上不會是任何人發動襲擊的地點。況且,就算真的有,由長距離經曲速突入這裡風險很高,第35艦隊才因而判斷把艦隊和機隊部署在更高的軌道防守。
結果,這個決定就被一群更不怕死的人利用,變成可以直搗黃龍的絕佳機會。
儘管加速時間不足,鹽水反艦彈還是有很大的動能。配上以非核彈頭而言屬最強之列的彈頭,沒被攔截的反艦彈命中時引發巨大的爆炸。像是直接炸毀大廈最重要的支柱,它很快就會瓦解。
只是等待了很短的時間,鐵片般的港口底部,也就是面向月球的一面,出現了大量光點。似乎沒有導彈被攔截,但是爆發的威力不足以瓦解港口。
「Kopis,這是Merah 13,反艦彈似乎對船廠無效!」通訊響起冰櫃Merah隊機師的聲音。「要繼續攻擊嗎?」
「先繼續攻擊,我們正在摧毀投射防護幕的衛星!只要防護幕弱化的話,就算我們毀不了船廠,艦炮都可以重創它們。」
接著,隊內頻道響起卡梅拉的聲音。
「我們彈數不多,在這裡用光的話,之後就沒東西反艦。要繼續嗎,18?」
「不到我們不繼續,再來一輪吧。」
列素輕嘆一聲,電腦再次為他鎖定鐵塊上脆弱的部份。右手扣下扳機,兩發導彈自主翼外側的彈艙射出。赤沙風比之前更接近船廠,導彈由發射到命中所花的時間也少了。知道答案所需的時間也變短。
可是,情況依然一樣,連串火球爆發都沒有真正破壞船廠的結構。
能夠對抗飛剪船的反艦彈用來當拆卸船廠的工具,不是一個好選擇。聯合會的焦急或是失算令行動進展不如預期之餘,快要變成失敗。
「還是沒效!要繼續嗎,18?」列素大聲問道。
「我先問1,等一......」
辛迪的聲音被另一段通訊蓋過:「各聯隊,這是冰櫃,聯合會的月球攻擊艦隊要求用激光標示船廠上那三艘艦的位置,提升命中率。最接近船廠的機隊,在頂部標出位置後立即離開!你們沒有火力和上方的艦隊對戰!」
「你們聽到嗎?冰櫃和聯合會有新要求。」
「我聽到,21。」有點不耐煩的辛迪頓了一兩秒再開口。「只好照做,之後立即離開。撤退總比戰死好。」
現在目標再次明確,各機再有行動時,前方的船廠出現異樣。
船廠有數個地方突然發生大爆炸,它們不是由鹽水反艦彈引起,因為這一波的反艦彈攻勢早就完結。可能是之前的反艦彈擊中船廠內部份東西,現在才變成一連串不可收拾的爆發,把船廠變成數部份。
「是命中了電容和磁圈嗎?」費班不知道這個船廠的結構,現在只能猜測。
「我這面的電腦演算估計是融合爐的系統控制不了損毀爆炸。」雅莉尼蒂說。
機不可失,還不趁現在亂局行動的話,防衛艦隊和船廠上的守軍便更易擊殺這群死士。第4小隊的五部機和隨行無人機稍微加速,同時繞過散射碎片的可能軌跡,接近船廠。
「這是Kopis 7,已經向聯合會確認目標所在的大概範圍,目標是潘提級迪賓夥友號,千帥級梅赫蘭.拉斯號和拿基勒根號。」
Kopis 7提到的一串名字,以及螢幕上有變的標示刺激列素的腦袋,其中一個名字他在過去聽過。
「潘提級的迪賓夥友號?那不是在第31聯合遠征軍的嗎?」
「在哪支遠征軍重要......」雅莉尼蒂聽懂了列素想做什麼。「慢著!那是戰犬和Chacal的仇家!你不是要......」
「在銀釀時,Chacal那群胡狼救過我們那麼多次,一定要為他們做點事。」
雙手和思考把武器設定成最後四發反艦彈,同時列素的赤沙風再次加速,離開隊形,過了一會後才關閉引擎以慣性航行。只要減少發熱,就易點避過探測,從而加大能攻擊迪賓夥友號的機會。
「這是我們所有人的事,你別獨自衝上去。」
辛迪想勸阻隊友不要衝動行事,不過她下一刻就放棄了。
「下次別再這樣。既然21上了,我們都趕上去。」
赤沙風以慣性飛行時,本來和船廠成垂直線的機首很快就反向後方。擺動的機身、機翼和姿勢噴嘴調整了它的姿勢,只要等到那被鎖定的目標於眼前出現,扣下扳機,復仇就完成。
視線由星空中一片特暗的漆黑,變成帶有不同「質感」的黑,這就代表他很接近目標。列素已經到達船廠的邊緣,因為他飛行的速度很快,發射時機很短,他一看到自己正掠過船廠時,便全神貫注準備開火。
漆黑中突然有一片光芒出現,而光芒之中,有一個代表目標的標誌。列素知道這就是唯一的時機,因為眼前就是近乎觸手可及的迪賓夥友號,它更是以沒有關閉機庫門的正面對著自己。
「發射!」
四發反艦彈脫離導彈艙,點火後立即衝進機庫內。因為距離太近,也沒有防空武器可以攔截,四發反艦彈筆直地飛入迪賓夥友號的內部再引爆。
隨慣性遠去的赤沙風和列素目睹爆炸如何把一艘潘提級前後一分為二,惡夢彈爆發時的光短暫地照亮了船廠的上方,映照出梅赫蘭.拉斯號和拿基勒根號的正確位置。
赤沙風的脈衝激光炮充當了激光標示器,向更新了的敵艦位置快速地照射。遠方軍艦的炮火,就能準確地命中困在船廠內的目標。
任務算是完成了,不過他想鬆一口氣時,耳邊傳來電子警告音。他知道自己被鎖定了,唯有重新為引擎點火,再開始用激烈的迴避動作閃過炮火。
因為他已經被最少兩艘戰列艦的防空炮系統發現,而且它們都依著船員的想法,恨不得立即把這蒼蠅擊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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