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魂的藪貓 - 1 2 - 冬之雨 (17) - 骰已擲下

多道光條射向天和地，翼下的導彈像羽毛般飄下，再奔向夜空。

暴風鷲以及隨行機的攻勢完全沒有間斷，可是就算盡全力迎戰，戰線還是不斷後退。即使有軌道和其他空軍支援也一樣，敵方數目太多了，只有對礦坑發射穿地彈，把源頭擊潰才比較見效。

不過，這樣都沒有完全化解數目的優勢。

控制室中的機長還有機員知道這個事實，仍然繼續奮戰，也只有繼續。因為停下來就會被地面的敵人擊潰，甚至面對更惡劣的後果。

機長看著計時器的倒數越來越接近零，他知道下最後決定的時刻已到。

「敵軍水上艦隊情況如何？」

「在軌道、空中、海面和地面殘存部隊夾攻下，只剩兩艘重創的戰列艦。但是在海底剛發現的兩棲潛艇艦隊仍然健在。海軍表示會在最後機會發射所有溫存的核魚雷，盡量殲滅登陸部隊。」

通訊員就算似是不帶感情報局，機長還是嘆了一口氣：「艦隊司令還是決定要死守嗎？」

「部分受損的艦已經向南方撤退，有些殘存艦決定和旗艦戰到最後。」

「軌道艦隊呢？核攻勢雖然見效，但在這樣多反軌道自走炮，他們的情況不會很好。」

雖然貝洛軍方發動了陸空和太空的三路攻勢，然而水瓶衛士的進攻是以面對密集攻勢為前提，他們決定要絕對的數目優勢加上大量防空兵對抗。數十艘中小型太空軍艦不是一個很小的數目或威脅，不過面對這密度的防空火力，仍可能會受不少損毀。

「有部分受損，但不影響支援作戰。只有一艘被擊沉，船員已經棄艦，正掉到地面。全靠地面部隊和空軍盡力攔截，不少反軌道自走炮都被擊毀。」

機長看見倒數已到零，下達命令的時間到了。此令一下，有機會了結直接這場戰鬥。但實際行動前，他要確認情況。

「有多少敵軍已經進入紅帶？」

自動軍隊的兵力眾多，就算有電腦支援，通訊員都要花一點時間去確認。

「整體計算，大約有現存軍力的一半。」

「這樣不夠效率，沒辦法把部隊削減到不成威脅的地步，頂多只能阻礙行動。東部過來的援軍不一定能幫助削減數目。」

機長的目光移到電子地圖，大陸上的紅帶正在閃爍，彷彿在催促他要立即決定實行與否。

「臨時加大爆發威力會變成封鎖更多往東的陸路，但現在只殺一半根本不夠。餘下的沒有退路只會進攻......」

「那就要求軌道對它們作核攻擊吧，機長。」旁邊的副官向機長提議。

沒有多餘的時間，機長下了決定後轉向通訊員。

「立即向巡防組發訊，紅帶外要火耕。十分鐘後發動紅線，由於司令部已經不存在，依照應變方案，我會決定發動範圍和威力。通知山區部隊盡快後退，地面炮兵的攻擊要盡量維持，不能讓敵軍知道我們有下一步行動。」

機長的手指在電子地圖上劃動，確定最後的攻擊範圍。

「發動紅線後，各部隊要盡快撤退或匿藏。而水面艦隊在實行紅線時，會向新發現的兩棲潛水艦群作最後攻勢。之後，殘存的水面艦隊會向敵軍投降，為陸空部隊爭取撤退時間。」

副官聽到機長最後兩句，臉上稍微露出驚訝的神色：「什麼？要犧牲艦隊嗎？」

「那是水面艦隊司令在之前的通訊中親自要求，不是我的命令。」機長立即糾正下屬。「你當時在忙其他工作，聽不到我怎樣阻止不了他的決定。」

命令已下，剩下的只有活著和等待實行之時。

「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機長在電子地圖上按下了紅色鈕，紅線的倒數開始。

骰子已擲，已經沒有回頭路。

即使暴風鷲被擊落，大陸上依然會劃出深刻而火熱的「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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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噴射跳、減速著地，再奔跑和噴射，賽達全身上下的毫微智能迷彩不停變色，配合四周環境。如果不是靠噴射的熱焰，純以目視的話，只會看到一團混在環境中的「色塊」奔跑。

紅線的發動開始倒數後，列素和他的賽達除了有時為標示目標而減速或停下，差不多全程都在疾走。對山區的觀察手來說，十分鐘的撤退時間其實不夠用。就算有山脈當屏障讓衝擊波不會直擊，要躲到不會受山崩波及的地方亦不易。單純是集束彈暴雨所引發的山崩已經能令Thylac被埋，紅線這種大規模攻擊可以觸發地震，繼而引起更大的山崩。只有躲到老遠才有機會免受波及。

著地的衝擊因為兩腿和慣性消除機而減弱也好，列素全身還是感受到震動。耳機不斷響起各隊的通訊，還有來自後方的報告或是指示。

軌道的核攻擊命中了什麼地方、暴風鷲的空襲何時到達、自動軍隊的炮轟會命中什麼地區、巡防組有艦被反軌道炮火擊中、新一波巡防組正開始攻勢......

「Wombat 6，你在哪裡？紅線快發動了！」耳機響起Skater的催促聲。

「已經離開了山區，還要繼續逃嗎？」

賽達著地後繼續奔馳，跳起時再噴射，飛到半空。

「你先回到預定集合地點，紅線後會有新行動。」

「現在能說嗎，Skater？」

列素問完後，耳機傳來一陣爆炸聲。他知道這絕對不是好事。

「Skater！快回應！」沒人回應他的呼叫，只好找尋唯一還在的戰友幫忙。「雅莉！妳能聯絡Staker嗎？他好像被擊中！」

「連他都被擊中嗎？我還有無人機可用，你經它們確認Skater位置吧！我也會用其中一部去找。」

雅莉尼蒂回答完，列素的頭盔冒出一段通知，他已經可以暫時控制戰友的無人機。以目光和神經回覆系統後，機艙內有螢幕顯示無人機拍攝到的景象。

她只是剛剛放出赤背所攜帶的無人機，現在仍然高速飛到半空。夜視模式讓黑夜的大地看起來像一片綠色，地上的景物越變越小。地面的友軍變成佈滿地上的框架和小點。

機兵著地後，列素開啟地圖，找尋Skater最後已知的位置。Skater的氣墊登陸艇和機兵或裝甲車不同，就算有重武裝，除了在登陸戰時都很少於最前線行動。

現在只因為戰場有變而強行進入內陸，一個對氣墊登陸艇不到絕對不利但也沒大優勢的地方，就更不會隨便前行。

「記得就在那個背靠山的小鎮外，別真的死掉。」

決定大概的範圍後，無人機升到指定高度後，依照指示飛向Staker的所在地。而無人機才行動了不久，耳邊就響起聲音。

「Wombat，這是……Skater。」Skater，正確來說是Staker上一直與Thylac、Womba兩隊通話的通訊員正在發訊，聲音聽來有點急促，但不像有痛楚。

「怎樣？沒事吧？」雅莉尼蒂搶先問道。

「艇被匪軍炮轟擊中受創，我沒大礙，但控制室很多人都受傷。艇長已經下令棄船。之後的戰鬥......沒辦法再支援你們。」

「保命要緊，快和其他人離開吧！」列素喊道。

「之後很難再通訊。跳船前最後一句，暴風鷲會在......紅線發動後下令全軍撤退。我要和他們一起跳船了。」

通訊完畢，但這是平常的中斷，而不像之前被突然被打斷。列素就和雅莉尼蒂一樣，只好相信Skater的所謂跳船不是尋死，而是單純像字面般離開登陸艇。

「什麼都沒了......就只剩下我們兩個。」列素有點氣餒說著。「我先去確認Skater的位置和安全，妳就繼續作戰吧。」

「......放心，我會好好回敬把Skater轟掉的傢伙。」雅莉尼蒂的語氣認真得沉重。

語音一落，列素看到無人機的鏡頭捕捉一點東西。這東西就在Skater已知最後的所在地附近，放大影像。就算沒有電腦分析，他一看到便知道那是要找的目標。

「有點遠，希望救援隊還會來。」

列素確認影像中的就是Skater所坐的登陸艇，還有它的位置後，便標示和發訊。賽達亦向登陸艇所在地進發。

「救援隊，這是Wombat 6，我們所屬的登陸艇EMA3-4/3 Staker被擊中。有傷亡，要求救走傷兵。」

他等待回應時，倒數的計時器到零，耳機傳來警告聲。接著，之前協助列素標示敵軍的無人機拍到巨大的爆炸，地震和核輻射的警告燈不停閃動。

列素轉頭一看，山脈方向的天空突然變得像白天般明亮。夜空變成黑白分明，他在西半球看過這種情境。

「地震？這不是軌道攻擊和空中爆炸嗎？怎會有地震......慢著。」

他疑惑時，耳邊像是迴響起Thylac 5死前說過的己見。

或者他們是想把整個紅帶都炸上天，不是空襲。紅線和長城不都是這樣嗎？

炸上天，不是空襲。

紅線，長城。

「所以，由始至終都是核地雷，不是核襲嗎？」

列素的自問自答不是沒有回應：「這樣的攻擊下，我們要撤退或是躲起來都很難。暴風鷲那面倒是說得輕鬆。」

看著黑白分明的天空，列素像是魂魄被抽掉般答雅莉尼蒂：「嗯。」

與其說是魂魄被抽掉時作的反射動作，不如說是他一時間沒法有其他反應。

「不是他們由陸路走，當然輕鬆。」

半空中的賽達受重力牽引，越來越接近地面。腰間的引擎全力噴射，減速後再走了數步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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