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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東沒待爸爸把話繼續說下去，隨手把煙擠熄，然後穿過黑暗，來到爸爸面前。
沒有說話。他只是不知下定了甚麼樣的決心似的，筆直的站在丁乙身邊，靜靜的守在那裡。
「不用那麼誇張，那種狀態，那段時候還少嗎？」丁乙哈哈大笑，一手拍在丁東腦袋上，粗暴的抓弄他本來就不算整齊的亂髮。
「就那一次，我沒有立即趕過來。」
「那是因為，曹日高都不能確定我是甚麼狀況……」
如果仔細比對時間，那是當時七歲的丁東進入了不知哪裡的同一時刻……
現實的一切，丁乙既看不見聽不到，亦沒有感覺無法感受。他的眼睛已無力睜開，他的鼻子似乎也無法吸氣了。他的嘴巴半張開的，無法閉合起來，似想咳嗽，卻只發出「嘶嘶」的微弱噴氣聲。他的喉嚨湧著腥氣，無力的吐出，卻又被呼吸器的罩子給擋下來，彷彿反彈的回送進口裡來……
然而，這些以往讓他痛苦的一切，那一刻卻似跟他無關。連呼吸都辦不到，痛苦應該是肯定的，但不知道是否因為連五感都已無力，他真的沒有痛感，也不覺辛苦。
他當上專科醫生，不計後來升格顧問醫生的時期，都早已有同樣年資的同業數倍的臨床經驗。面對像他那樣的病患，他亦早已熟悉到近乎麻木。他知道差不多走到盡頭的時候，有很多人……甚至是全部人，都但求有甚麼神藥可以止痛。對！不是把病治癒，只不過是止痛！那個階段，他老老實實的挺過來了……
所以，到最後的最後，原來就是無感？
不是……
感覺，隱隱約約的，不知如何的回到他身上來了。
也不是……
不是他再次感到痛苦。不是他的身體不得不繼續承受壞掉的細胞送他的折磨。而是，他感到了……平靜……
不是他的身體。是……靈魂……？意識……？
似乎是，又似乎不是。就算多年後，哪怕他回憶過億萬遍，他還是沒有想到該如何形容，才能比較貼切的描述那時候的感受。那不是能夠透過邏輯思維、語言文字表達出來的，那是只能親身用心感受，才能了解……
姑且以靈魂感覺與意識……「靈感意識」來形容好了。
在他的重病之軀開始接受急救的同時，他的靈感意識有大不相同的經歷！
倒也不像那許許多多靈魂離體的個案，他沒有飛上半空，也沒有看見自己被施救的情況……
他是如同瞬移的，離開病床，抵達一個甚麼也沒有的地方。那期間，沒有過程。那地方，沒有時間與空間，也沒有物理上的一切，甚麼也沒有。空無，卻沒有讓他感空洞與虛無，極度矛盾，卻又理所當然。似乎他曾經活了一輩子所擁有的一切認知，在那地方都不適用。
然後，他「見到」了。
視覺是光與物質相互接觸與反射所產生的作用，沒有光，基本上視覺就會失去效用。那裡就像黑洞，連光都完全吸掉，是絕對的黑暗。然而，他真的看見了……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的視點，既是第一身的角度，同時也是第二身相對的方向，亦是第三身的上帝視角。彷彿同一時間有無數個他，從不同的角度，共享不同的觀察……
嗯，觀察應該是最接近的形容了……
五歲的小弦靜、長大後的靜璇；看來比小弦靜更年幼的小女孩……
七歲的丁東、長大後的丁東……
在丁乙來看，也就是五個小孩……又或者，兩個小孩加一個死神……
不要問他，他實在無法確定，究竟看到的確切是誰，又確切是甚麼。一堆資訊，都是隨著「看見」而出現在他腦海裡，他也實在說不出個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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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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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日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