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是白色的冰封世界,「腳下」是灰銀色的月亮。由艦隊司令的臨時辦公室看,螢幕牆所顯出的世界雖然無趣,但很平靜。
而平靜是辦公室主人現最難得到的東西。
環繞著一顆橙矮星運行,這對雙子行星在星河中不算突出。和其他類似例子比較,改造它相對費力,而這星系中也沒有其他有價值得要優先開發的天體,所以就算在一兩千年前已經發現和記錄了它的存在,一直都沒有國家和組織想開發它,或是長期留在這裡。連隱蔽派都似乎沒有這種打算。
不過,如今是水瓶戰爭,過往的考量不再合用。為了維持擴大的戰線,水瓶衛士在鄰近外阿巴素星群的數個無人星系建立基地。而衛士、米菲拉軍和輔助軍都開始在這一帶集結。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22bZg9JHq
艦隊司令能由螢幕牆看到外面正在閃動的光點,每一顆也是一艘艦艇。當中有一些是直屬他的,也有一些是現時行動中,他有權指揮的艦隻。而這些艦艇亦不過是一場大型行動的一份子。
就和數個月前統合軍發動曳光彈行動一樣,遠征軍需要一次屬於自己的大勝利來重振低迷的士氣,或是最少要一場圍魏救趙的行動解囷。在這集合的艦隊,就是實行作戰的部份要員。
本應是這樣,而現實又令這打算出現巨大的變數。
「偏偏要在這時候才發生這種事,還要是賈布勒沒有人手和地利。」艦隊司令,塞東低聲地自言自語。
敲門聲打斷了沉思,塞東不可以讓部下在當值時看到自己似是猶豫不決的樣子。
「進來。」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kOxXpVeWV
自動門開啟了,要求和塞東見面的人進入不太廣大的辦公室。
跟塞東,一個身穿正規武裝修士制服,臉上只有很少人造物的短髮壯年男人比較,來者就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除了身上的外套,進來的女人是身穿像便服的打扮,看來不算是很整齊。全身上下是血肉之軀和人造物的融合體,有些部分是融合得很自然,有些則是非常突兀,彷彿像是刻意的結果。半邊的臉是一般人的臉,另一半則是滿是機械,可能只像化妝或貼在頭上的天線一般,單純是附加的東西,也可能是真的整個左臉都換成人工物。
長頭帶有光纖般的色澤,多於自然或染髮常有的顏色。有機和人造的眼中,都反映出一種同樣的光彩。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TiSK8M17T
塞東身經百戰,看過有些戰友在激戰受傷後不接受重生手術,而是用人工物代替,當作歷戰的勳章。這樣的半機械外表在戰場和生活中時有看到,不過,眼前這女人內外都很不同。
從第一天當部下開始,本能就告訴他這個女人有種異常。
「司令,可以給我說一下意見嗎?」半機械女人急促地開口。
「葛莉塞達,如果妳是像和那幾個指揮官或是告解官,堅持要攻擊賈布勒的話,我依然都會像其他人反對。太危險和困難,聖物再重要都不能這樣不惜一切去奪回。」
塞東知道葛莉塞達,旗下某個戰鬥群的指揮官,到來應該就只有一個理由,所以單刀直入。與其浪費時間和打擊士氣,直接了當的拒絕可能比較沒那麼大傷害。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T4ThPF5eK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是證明我們信仰和能力的時機。怎可以放棄?」
葛莉塞達繼續說著,她的堅信如今是一種狂熱。
「啟示和聖物就在那裡,不信者也一樣。」她指著螢幕牆上的太空。「反正阿巴素數十年來根本就不想那些難民活著,我們也不過是替他們做不敢做的事。」
事實很醜陋,所有人都知道。但事實醜陋不代表某些時間做某些事,便自動變成正確。阿巴素不是水瓶戰爭的參戰國,攻擊它只是招來一個新的敵人。現在形勢就不好了,還要減低勝算不是正常指揮官應有的行動。
「如果要證明我們信仰和能力,就更需要冷靜和明智。我身為司令不能隨便讓我的部隊冒險和另一個國家對我們宣戰,這還不是不得不冒的風險。」
「到他們離開阿巴素,就沒有機會再攔截和奪回!司令,你都是武裝修士,你能容許這種褻瀆嗎?」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B4SQCJJtc
種種和信仰有關的字詞出自葛莉塞達的口,塞東露出少許不悅的表情,因為他猜到對方想做什麼。
「我怎會放任這種事發生?但是攻擊阿巴素那些港口,又要成功奪取大量神諭晶毫不容易,同時有後果。」
塞東指著不是螢幕的牆上貼有的星圖。
「如果只是妳、妳的部隊,或是尋樂園要招惹不能惹的納希揚家族,因而被報復,我管不著。但現在妳和妳的部隊是在我和聯合遠征軍指揮下行動,妳們的任何行動都會影響其他人。而且,我們今次行動是要打擊里騰,面對這種硬仗不可能對阿巴素浪費兵力。」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QS7sYyFzI
納希揚家族是阿巴素王國現在的統治者。他們是在阿巴素前王國時代的名門。在阿巴素戰後最四分五裂,最無助的時代中,納希揚家漸變成在那些星系中最具影響力的一家,後來更在很多想找到希望的人民支持下自稱成為皇家。
即使改組成王國沒有廢除太多舊有制度,亦沒有大幅倒退成專制得窒息的國度,納希揚家族以對用武力反抗自己,或是發動政變的人非常兇狠。多次針對皇室的暗殺事件令國內進行多番肅清,一些人在直接鎮壓中死去,無數人身陷牢獄、被迫流亡或是餘生在流放星球度過。
而且,就算是流亡不少時候都沒用。一如阿勞卡皇家衛隊的鬣狗,納希揚家都有自己的私兵,他們會在旋臂域各處追蹤流亡份子。有時他們會把這些流亡份子抓回阿巴素,高調審訊後判處很長的刑期後打入監牢,有時是直接地殺死,一些失蹤的個案或許都是他們的好事。
雖然星際犯罪組織或許能和皇室,以及政府有互惠互利關係,一旦星際犯罪組織明確地侵犯國土,他們大概都不會再容許。加上尋樂園在數個月前才又一次失去高層,萬一納希揚家想借重創他們立威,尋樂園可能會因為指揮系統被毀而瓦解。如果真的如葛莉塞達所想攻擊賈布勒,或許她就是第一個被納希揚私兵殺死的尋樂園成員。
而真正的死亡或許是她在那時刻想要,又絕對不會得到的東西。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EdIbMXjSo
「阿巴素王國的打壓和腐敗,我們都看在眼裡。不要忘記他們怎樣對待艾卡貝尼的兄弟姊妹,反正他們總有一天都會是我們要啟蒙和解放的對象,今天不打,他日都會打。」
不像有機的眼睛,葛莉塞達那人工而像鏡頭一般,只會反射外界光線的左眼正反射出光芒。而光芒中帶有一種觸動塞東的感覺。
「夠了。」塞東伸出左手,在半空拍了三數下。「我明白妳想怎樣,但現實不容許我們這樣做。作戰依原定計劃進行,就算我們再不願意,奪取神諭晶都不見得是我們第20聯合遠征軍,第87艦隊能領的功勞。妳和其他戰鬥群一樣,先集中在怎樣掃除里騰的不信者,明白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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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莉塞達半生半機的臉孔被心中的不滿扭曲,臉容本來就只是異樣,現在是變得猙獰,甚至是醜陋。
「你這樣是褻瀆!怠戰!根本是在背教!」
在沒有信仰的人耳中,褻瀆和背教只是兩個詞語。可是對有宗教信仰的人來說,葛莉塞達喊的詞語可以是很重大的指控。
「如果妳在這裡繼續吵鬧,我只好當妳抗命和找外頭的衛兵把妳帶走。我不想這樣做,請妳不要迫我。」塞東很盡力地保持冷靜,但他說話的聲量之大,或者已經表示他快到臨界。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p3wV9k782
似乎是塞東的說話令她驚醒,也可能是知道無謂再爭論,葛莉塞達深呼吸了一口氣。
「不用找衛兵帶我走,我要說的話已經說完。司令,我對你很失望,想不到我的上司是一個會放棄信仰和縱容褻瀆之輩。」
道出心底的不滿後,葛莉塞達就轉身離去。當自動門關上了,塞東回到桌前,按下耳機,接通衛兵控制室的通訊頻道。
「衛兵控制室......是我,好好監視第2戰鬥群各人的活動......葛莉塞達剛和我有爭執......以免萬一而已。有必要我會解除她的職務......拜託了。」
通訊中斷,不過塞東的擔憂仍在,他只能無聲地看著螢幕牆的星空,心中想著能破解局面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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