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名男子暗地裡結為異姓兄弟,以姓氏和排名姑且稱作趙大、李二、郭三、古四和羅五,這五個人感情好卻在明面上往來平淡,因為他們雖然各有職業,私底下卻入夥做起了偷盜營生,所以刻意避人耳目,但五兄弟專找富戶下手,且常做劫富濟貧之舉。
義盜們有規矩,好兔不吃窩邊草,絕不在居住地犯案,以免露出馬腳。五兄弟因為最近剛幹完一票大的,分贓後估計可以躺著吃半年,話雖如此,然而兄弟們過不慣清閒日子,實在是悶得慌,於是某晚,大夥偷偷聚在做屠夫的古四家裡閉門飲酒吃肉,打打牙祭兼連絡感情,酒酣耳熱之際,曾在碼頭幹苦力的郭三提起了城裡的富豪高半城,不由得咬牙切齒;說起高半城這人雖姓高身子卻很矮,半城也不是他的真名而是渾名,真名是『高很高』,就是比高還高的意思,至於有多高天知道,渾名『半城』的意思則是表示城裡大約有一半都是他家的,當然包含了那座縣衙。
郭三:「呸,瞧高半城那貨真他奶奶的鳥樣,光攢金山銀山的沒良心錢,好事不做,盡幹壞事,連咱苦力錢也要東摳西摳的。」
李二:「人家財雄勢大的,你能奈他何?除非老天開眼收拾他,否則的話……」
不待李二說完話,郭三忽然拍大腿,像蚱蜢般跳起來說道:「中,中,二哥不虧是秀才,就這麼辦,哈哈哈,就這麼辦……」
其他人都看呆了,沒人知道郭三吃了什麼藥?估計該是春藥吧,講話沒頭沒腦的。
趙大:「我說三弟,你該不是喫酒吃瘋了吧,講什麼渾話?喝酒吃肉要緊,發那門子的神經。」
郭三胸有成竹笑笑的對兄弟們解說一番。原來郭三想裝神弄鬼的修理高半城,說到神鬼之事,鄉里之間人人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沒人會去深究,所以沒有犯案露跡之慮,還可以出一口惡氣,而且這次出手不為錢財,純粹是為了替天行道,五人早看不慣高半城橫行霸道,所以無不同意並且躍躍欲試,按慣例由公認腦子最好使的李二出謀劃策,務必使得計畫萬無一失。
義盜們計畫趁高半城出城收租,預計黃昏歸程時分,半途劫道麻了高半城一行人,接著帶高前往郊外半塌廢棄已久的閻王廟內,由眾人扮成陰間的吏卒嚇嚇高半城,閻羅王如此重要的角色,眾兄弟公推最具書生氣與邏輯說話都條理分明的秀才李二擔任。按部就班計畫底定,大夥各司其職。
當日,除了李二扮成閻王在閻王廟先行布置外,其他人按計劃半路劫道把麻昏的高半城帶去廟裡,四人途中扮裝成鬼卒,沒想到李二辦事利索,廟裡已布置妥當,各式刑具陳列其中排列有序,在蠟燭微微搖曳的燈光下更顯得陰森恐怖,而李二早安坐在大堂之上等候眾人的到來,趙大見狀剛要開口誇讚二弟能幹時,豈料高半城已幽幽醒轉過來,趙大只得將要脫口的話又吞回肚子裡,肅容以待。
李二:「堂下何人?」
高半城矇矓間瞧見這場面著實嚇了一跳,但他畢竟是見過場面的人,一晃腦間大約明白了七八分,噗哧,禁不住笑了出來,第一聲發乎自然,接下來的暢懷大笑就是刻意,甚至帶有挑釁的味道。
李二:「事到如今,你還笑得出來。」
高半城:「我怎麼不笑,你們這些裝神弄鬼的傢伙,別演戲了,我不知道你們是那路人,識相的趕快把你爺爺我放了。」
堂下四人按捺不住,要不是李二示意,不然的話高半城必然被打的鼻青臉腫。
李二:「江三,你以為我在唬你嗎?」
高半城一怔,沒想到李二會知道自己的本名,轉念一想知道自己的名字又如何,有心探聽的話,下足本錢也是有可能探聽的到。
高半城陰陰笑道:「就算你知道老子的本名又如何,咱不吃你那一套。」
李二從桌案上取出書冊來,隨即照書中所記滔滔不絕自高半城十七歲第一次犯案開始念誦,高半城本來懶予理睬,但他從起初的不敢置信,繼而臉色陣青陣白,到最後全身顫抖癱軟在地。突然李二以迅雷之勢抓起驚堂木就砸,碰!有如石破天驚,李二起身指著高半城怒吼昂聲說道:「你難道還不認罪?」沒人知道的老底都被挖了出來,高半城惟有伏首認罪乞求原諒,李二先不說原諒與否,叫人打他二十大板。唉唉喊痛之下板子很快就打完了。
李二:「打你二十大板就是要你長記性,記住你的陽壽還有五年,你好自為之,來呀~帶走。」
趙大使了眼神,堂下四人再次麻翻高半城架了出去,出了口惡氣又自覺替天行道,四兄弟感到十分痛快,忍不住異口同聲讚譽李二會辦事,四兄弟將高半城放回原先的半道上後,商量著明晚在古四家裡辦慶功宴。
咱們講講高半城的遭遇,他在馬車上醒來,剛慶幸只是做了場惡夢時,念頭才起屁股疼痛到好像別人家的,方信經歷的一切為真,回家後整個人脫胎換骨,行善濟貧不遺餘力,鄉里交口稱讚,二十年後安祥逝世。
至於慶功宴嘛,沒有辦成,因為李二無法出席,李二從裝神弄鬼前晚就鬧肚洩,一連鬧了好幾天,人虛弱到沒法下床,更別提去扮閻王啦!。四個兄弟嚇到冷汗直流,包含了事後得知情況的李二,自此五兄弟金盆洗手還出錢出力將半塌的閻王廟修復,行善不落人後。鄉民不明緣故,只知老天顯靈讓這窮苦的鄉里多了許多做好事的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