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威鏢局在江湖上算得上是響噹噹,鏢車所到之處黑白兩道無不禮讓三分,這都該歸功於五十開外的林威那套約莫二十年前自創的四字拳法,硬是靠著他那雙鐵拳打響了江湖名號。
四字拳的四字分為風、火、林、山;出自孫子兵法之中的軍爭篇: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套在拳法的實戰運用上就是行動如風既迅捷又難以預測,平穩中蓄勢待發,講求擊必中,中必傷,攻人所必救,所以出拳之前需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安泰如山以靜制動,抓準時機如巨石滾落挾其威勢果斷的狠辣出招。
震威鏢局就是林威創起來的,可以說沒有林威就不會有後來的震威鏢局,然而多年的操勞奔波,使得不到六旬的他已顯得老態了,老態歸老態可別欺他,因為林威的那雙鐵拳依舊虎虎生風威力驚人。近年來林威感到倦怠,所以他在兩個月前發帖子邀集江湖有名號的人前來觀禮;觀什麼禮呢?觀林威這一代宗師金盆洗手隱退並告老還鄉所謂江湖的禮。
日子就訂在今天,近午時入席前,眾賓客雲集於鏢局前,代替林威招呼賓客的是其座下大弟子名喚郭英,拳腳棍棒與刀劍功夫都了得,自出師後就為鏢局風塵僕僕地走南闖北,雖然師父嘴巴不說,但鏢局上下包含郭英都認為自己理所當然的會接手鏢局。正當郭英熱情招乎賓客們入席時,狀況發生了,他那向來貪食的七師弟王石開笨重的奔了過來,氣喘吁吁的還不及開口說話。
郭英端起大師兄的架子正色說道:「慌什麼?不看看今天什麼日子,該你莽莽撞撞的份嗎?」
王石開吞了吞口水在郭英耳朵旁說道:「大師兄,有個不知來歷,全身上下透著古怪的男人往咱們鏢局走來。」
聽起來是道上的兄弟,江湖上形形色色的人真多了去,古怪的可不少,有些是在裝扮上標新立異,有些則是個性古怪。興許是江湖救急也說不定,話說回來,江湖救急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壓根就不算個事。
郭英叱道:「大驚小怪,興許是江湖人來討要個路費盤纏,給他便是,煩我做甚。」
王石開搖晃著頭顱回道:「大師兄,我看那個人不像啊,問他話他也不說,一肚子的怪裡怪氣只是悶著頭走路,瞧,說人人到,這不就來了嘛。」
順著王石開指的方向,郭英看見一個男人迎面走來,說他怪的確怪,披頭散髮、滿臉鬍鬚加上全身襤褸,看起來像是乞丐,就形態來說卻異於乞丐,因為他走路的姿態有一股練家子的味兒。
郭英自忖,不像乞丐,也不該是江湖人,到底是哪一路的,思索未盡,男人已走至郭英面前轉眼之間就要走了進去,郭英趕緊一個箭步攔了下來。
郭英:「朋友,來此何事?」
男人:「當然是有事,沒事我何必來這裡。」
郭英:「來吃飯的還是來要盤纏的呢?」
男人:「都不是。」
言至於此,郭英暗自警醒了幾分,他繼續追問道:「說說看,你要什麼?」
男人朗聲說道:「我要踢館。」
在金盆洗手之日竟有人前來踢館,是搞不清楚狀況還是刻意羞辱?如果是羞辱的話,這樣的羞辱就不僅止於林威而已,還包含了整個震威鏢局,簡直就是把鏢局的臉面踩在腳下,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口氣若不討回來恐怕未來鏢局在江湖上讓人恥笑,到時必定寸步難行。
於是乎男人的話一出口場面立馬像炸開似的劍拔弩張,奔來十幾個鏢局漢子,有鏢師、趟子手,他們都站在大師兄郭英的背後及身側,無不帶著怒視的眼神看著邋遢男人,他們握緊拳頭和稱手的傢伙只待郭英下令就要動手。
賓客們聽聞消息不停的竊竊私語,有的打抱不平,有的看好戲,有的像沒事的路人一般,關他屁事。郭英面如冬霜的說道:「朋友,你真會選日子,選今天老爺子隱退的時候,我看你是豬油蒙了心,撞壞了眼珠子分不清輕重了。」
男人:「我就是等這個時刻,沒這時刻我還不來咧!」
郭英:「那就別怪我等不客氣了……」
大夥磨拳擦掌要動手時,突然奔來鏢局的老總管大喊道:「別動手,別動手,老爺請他到裡面見個面。」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BErsAHZQL
師父之命莫敢不從,郭英憋著氣抬手命人讓出一條路,男人也不謙讓大搖大擺的走進去,怒氣在這空間裡夾雜又碰撞不休,郭英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堂內本來布滿了宴席,一聲令下被撤了半去,男人無懼所有人的目光站在空溜溜的中間神態自若,與尊座之上動見觀瞻的林威對視間始終不卑不亢,這樣的對視從邋遢男人的角度看去充滿了對林威的挑戰;從風浪裡滾爬出來的林威不感到威脅,對邋遢男人也沒有敵意,踢館的確是年輕一輩要冒出頭來最快的方式,林威年輕時就做了不少相同的事,但轉念一想這樣的名號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他絕不會拱手相讓,想要就拿出真本事來。
郭英拱手先禮後兵,雙方纏鬥起來,然而才一盞茶的時間,郭英就被打退,為了扳回顏面作為郭英的師父林威出場了。
林威:「請閣下報出家門。」
男人:「家門何足說,拿得出本事才是真的。」
雙方不再言語,各自虎視眈眈。林威布陣,右手呈抓形置於眼前,左手握拳蓄勢於左胸口,成弓箭步採後發先至之姿,如大火之前的悶燒待隨時出擊予敵手重創。對方居然使得是四字拳,林威眼前男人的舉動與他沒有兩樣,自創招式的林威不記得有在鏢局之外收過徒弟。該不會是在哪裡偷師的吧?假若敗在對方的四字拳之下,這張老臉不知擱往何處;思慮至此林威行動如風,頻頻移形換位想迷惑對方;怎知對方似不動如山只是安安穩穩的站著,更令人驚奇的是對方索性閉上了雙眼,露出無數的破綻。
林威自忖:「是破綻,大好的機會。」就在出擊之前念頭忽轉,「該不會是陷阱吧?」
隨著林威的移形換位,對方不動就是不動,任時間滴答逝去僵局難解,破綻在前林威到底忍不住誘惑,使出火字訣裡的「直取中軍。」向對方面門撲殺而去,對方一個拱手間採風字訣裡的「退避三舍。」輕巧閃過攻勢,林威一個翻身想再發動攻勢,豈料對方的破山掌已至眼前,最後一刻男子竟收掌偃旗息鼓,掌風仍不由自主的劃了出去,劃開了林威的一段衣袖。
內行的看門道,外行的看熱鬧,正當多數的圍觀者看得起勁時,林威向對方抱拳說道:「我輸了,閣下可以報你的家門了。」
男子不忙著自報家門,莫名奇妙的要了剪刀和修容工具,眾目睽睽之下當場剪掉長髮,刮去鬍鬚,所有人都看傻了,不知男子葫蘆裡賣什麼藥?只有林威不一樣,外表鎮定自若實則內心驚喜交集,有一股欣慰之感油然而生。男子整理完儀容後煥然一新,英氣勃發的年輕男子抱拳朗聲自報家門:「在下乃震威鏢局少主林不傷,師承家父四字拳法,因年少輕狂被逐出家門,離家之後在江湖上飄盪磨練歷十載,生聚教訓勤練武藝,如今返回我父林威門下。」
林不傷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把父親迎回主位,接著對父親行三跪九叩首之大禮。
爹,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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