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黑幫份子上午完成一筆非法的商業交易,他們坐在緊臨海岸的候車亭內等待著今日唯一的一班開往城內的午後公車,亭內寫著一段醒目的文字: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84tLhtF7L
請勿吸菸
吸菸有害健康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V9KvVmbV3
右邊是綽號左撇子頭髮稀疏的中年男子,他從口袋裡取出菸盒接著俐落抖出盒內二十分之一的香菸,敏捷的夾在左手食指與中指間,點燃後吞雲吐霧,神態卻頗為拘謹肅穆,甚至帶著一絲痛苦表情,不知道的人或許會以為他在禱告,話說回來左撇子可是個虔誠的教徒,在道上同業們私底下都嘲謔的叫他阿肯的教宗仔。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opYCAuaST
坐在右邊被叫作美金的年輕捲毛男子迥異於同伴的神情一副吊兒郎當又玩世不恭的模樣,他嘴裡嚼著不停的是標榜有機素食的香菇口香糖,美金恣意的半躺半坐還頻頻打哈欠。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cqoV2lNqK
兩人看著海浪一波接著一波湧上沙岸,破碎、退後、再湧上、再破碎、再退後,週而復始,莫名其妙那該死的無窮無盡。他們既不文藝,也不是對人生萌生了什麼感慨,而是他們來到了沒有手機訊號的偏鄉,手機不能用連打電話都不成,唯一的娛樂大概只剩下閱讀雜貨店裡販賣的廉價八掛報紙,然而要他倆閱讀就等同於星期日上午一大早去海邊撿拾廢棄垃圾一樣困難,於是看海就成了兩人等公車外的唯一消遣。據顧雜貨店的阿婆說公車大約十一點半抵達,他們卻生無可戀的坐在午後二點十分的公車亭內看著海。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owpafakmJ
美金:「法克,有沒有這種可能性去找人問看看公車是不是掉進海裡了?總不可能是半夜十一點半的車吧。」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gr3RTlMgO
左撇子沒搭腔,只是呆呆的看著海同時抽菸。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4y39AEQRf
美金打了個哈欠說:「你想海裡到底有沒有亞特蘭堤斯?」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EhJrbmq0G
像丟入池中的石頭噗通一聲就沒了,左撇子默然依舊。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tfePTpHML
美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最後還是意興闌珊的識趣閉上嘴巴用力嚼他的有機香菇口香糖。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T2VsRe9FC
左撇子回魂般總算開口了,卻說了句摸不著頭緒的話:「死是什麼感覺?」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esOL95MLW
美金:「不知道吶,我又沒死過。」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hhYYj0fVY
左撇子:「如果你知道你會死,在死之前你會懺悔嗎?」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RL3ldSKh3
美金:「……」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0xGGrl20Q
左撇子見美金沒回應,推想應該是不理解他說的話,於是他又試著把話詮釋清楚:「我是說人都會死,而且總是死得突然,如果,我說如果我在你的腦門打上兩槍,你一定會死對不對,在死之前你……」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z5pfnsxlA
美金像從宿醉中慌忙驚醒的問:「你為什麼要在我的腦門打二槍?」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dXpEAdQai
左撇子自顧自的仰天嘯然:「女人啊~」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296igErtC
冒冷汗的美金在腦海裡迅速掃瞄一遍,什麼女人會讓左撇子殺自己?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zCONko0Mv
噹噹。對了,美金明白自己跟老大他老婆有一腿的事已經東窗事發了,偏偏這時左撇子的槍藏在觸手可及的夾克裡,而自己的槍卻在揹袋裡鞭長莫及,自己還沒摸到槍腦袋肯定早被轟爛了。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aMNtCpaOT
美金證實了埋在心裡的疑惑,難怪早先左撇子會攬下這粗活還拉自己下水跑到這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臨行前老大還嘀嘀咕咕的跟左撇子咬耳朵,原來是方便他做了自己。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s3laSQMdl
一動不如一靜,現在最好的策略除了動之以情之外別無他法,美金說:「殺我之前想想我參加過你爸的葬禮。」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Qs7BpLWUf
左撇子咬牙切齒:「那個混蛋。」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C3lvr0gEr
哪壺不開提哪壺,美金想打自己一個耳光,哀求的說:「為那個爛女人殺我這個兄弟,被道上知道了,左撇子哥你還混得下去嗎?」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BM2DFQrlD
左撇子下意識的說:「其他人不會知道的。」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TbDfmMnZ6
左撇子突然轉頭怒吼說:「等等,你剛才說什麼?」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7ld6Wbjgw
美金因恐懼而畏畏縮縮的說:「哪一句?『殺我這個兄弟嗎?』」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4wvA54HRs
左撇子:「你說什麼『爛女人』,我不准你這樣說我老婆,在我心中她好比是聖母瑪利亞。」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Dc3JhHba4
美金心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原來左撇子說的是左嫂,美金向來對老女人不感興趣,縱使左嫂多次挑逗也是一本初衷不予理睬,貌美的年輕女子才是他的菜,然而他轉念一想感覺不太對,左嫂該不會在外面偷吃男人,然後把這頂綠帽繡上了自己的名字送給左撇子戴吧?這樣可就解釋不清含冤莫白了,尤其碰到這死腦筋的左撇子。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3SgG6YXh2
美金:「她也是我心中的聖母瑪利亞!」說完他在胸前趕緊補了個劃十字的手勢。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Gzk0czWRx
左撇子唐突的激動起來,說:「你們當曉得耶和華是神,我們是他造的,也是屬他的,我們是他的民,也是他草場的羊……」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PZQ6tthhw
美金不是第一次聽到左撇子念聖經的經文,好比是獻祭儀式的固定禱文,在他殺人之前都會念上一段,但沒有這一次令他如此膽寒,因為他殺人的對象可是美金自己。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XcvyPOl3V
雙方僵持沒多久,緊接著左撇子掏出槍來,說時遲那時快,美金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出手抓住左撇子的左手硬是把槍口往上,一不小心兩人倒在地上像麻花捲般纏繞不已。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8lLT0CPi3
左撇子鬆開握槍的手,槍順勢落在草叢裡,他緊緊抱住了美金像孩子般號啕大哭著說:「你為什麼要救我,我想死,她在外面偷吃,你知道,我知道,我們都知道,我愛她,但她這次來真的,她嫌我不中用要跟我離婚……」左撇子邊說還邊哭成了淚罐。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h6670YqJu
美金莫名其妙來了句:「聖母瑪利亞。」
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VBIy5ouMI
恰巧午後公車經過,車箱裡的觀光客看見兩個大男人躺在地上擁抱,紛紛拿起手機拍了下來,公車司機則當作沒看見加足油門一路飛馳而去,車後黑煙滾滾順帶捲起陣陣落葉與灰塵。
ns 15.158.61.16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