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髮匪那幾年,柳條兒村不太平,米糧銅錢樣樣都要軍徵,都快揭不開鍋了,哪裡還有剩餘的讓人徵去;幸好有村長莊正左右周旋,省城州縣四處奔波下,有時還得掏自個兒家底才勉強應付,好不容易換來這安穩局面,使得村民們不致落了個毀家逃難的下場。
五十多的莊正為人厚實,做事向來不張揚,尤其是善事,覺得對的就悶頭幹,不求回報,因此常被妻子責怪,然而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妻子對丈夫莫可奈何。
某夜,莊正與妻子準備睡去忽然聽到動靜,兩人慌忙起身。
妻子:「該不是小偷吧?」
莊正的心噗通噗通地跳沒停,他隨手抓了個扁擔就要出去查探被妻子攔下。
妻子:「如果來的是強盜,你去豈不送死嗎?」
莊正:「躲著不是辦法,我看情況再打算。」
妻子再三囑咐,莊正出去了,時間滴滴答答的難熬的很,莊妻心裡把諸天神佛都念了好幾百遍了,總算把丈夫盼回來了。
小偷還是強盜?
丈夫除了要妻子把錢財交給他,其他話沒說又風風火火的出去了。待莊正再次回房時夜更深了。妻子心急確認丈夫平安無事後忍不住問:「是強盜嗎?」
莊正:「是小偷,還是見過幾次面的熟人,我認出他,看他有苦衷所以我苦口婆心的勸他改邪歸正,他答應我要重新做人,這不,我把你那值錢的家當給他了。」
妻子瞪大眼睛:「得了我們家的錢財,佔了天大的便宜,誰知道他是不是改邪歸正啊?你可是傻鳥一隻。」
莊正:「錢財是身外之物,能幫就幫,何況幫忙是我的事,聽不聽話是他的事,管他的。」
妻子:「你是做了善事,但是老天有眼嗎?到現在也不給咱們孩子,你說公平嗎?」
莊正:「命中該有就會有,命中沒有別強求。」
之後任妻子追問小偷是誰莊正都不說,過了幾個春夏秋冬,事也就忘了,沒再提起。十年之後,省城換了個新的布政使叫周伸,聽說周老爺年輕有為官聲極好,清廉自持還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奇怪的是人才上任周大人破天荒地派人送了彩禮到柳條兒村給莊正,卻被莊正回絕。
這演那齣?莊妻禁不住懵了。
周大人不死心仍陸續派人前來送禮問安,都被莊正回絕掉,周家人見莊正態度堅決,於是恭敬的向他討了說法要回稟布政使算是交差。
莊正:「做好官,不要忘記世上苦人多。」
期間莊妻多次問丈夫為什麼周大人要送東西給他?莊正概不回答。過沒多久周伸便衣輕從,僅帶著兩個下人前來莊家,在門口正式遞了拜帖要拜訪莊正,豈料吃了閉門羹。周大人也不惱,在門口長拜後直接帶著下人回返官署。
柳條兒村才一丁點大,當即炸開了鍋,人人閒言碎語不消停,莊正裝聾作啞當作沒事。莊妻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嘮叨丈夫:「我說莊正啊~你看看自個兒什麼身份,居然把大老爺晾在門外,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莊正把妻子的話當耳邊風般不搭理,妻子拿他沒辦法只能作罷。
過沒幾年,周伸外調至他省任職,至此失了消息。再過幾年莊正過世,家裡不僅沒餘錢辦喪事,還留下老妻無依無靠日子不知該怎麼過下去。就在一籌莫展之際,周伸告了假日夜兼程地來到柳條兒村,他在莊正靈前禁不住扶棺痛哭,他告訴莊妻當夜的小偷就是自己。
之後周伸以義子的名義為莊正操辦喪事,並將莊妻視同親生母親接來同住,奉養終身恭敬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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