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茹坐在桌角的對面,桌上一張報紙頭版斗大的標題寫著『慶祝民國七十年國慶』,靠近她的桌上一杯熱咖啡輕煙裊裊,嗜飲咖啡的宜茹不僅半口都沒喝,反而正襟危坐的面對眼前的一名中年女性,這樣的緊張她已許久不曾感受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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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女性拿起幾張薄紙仔細閱讀宜茹的基本資料;過一會兒,始終微笑的她輕輕的將資料放回桌面上,將視線對向了宜茹,那樣的眼神很專業,像雷達更像掃描器,充滿了暗地裡的品頭論足,如同把她放在秤盤裡算斤兩,待她掃視完後,淺淺的一絲否定在一抹微笑中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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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最後一刻,宜茹坐立不安像等待判刑,心生一股想掙脫無形枷鎖馬上起身逃跑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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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兵、是逃兵,怎能作逃兵。一向倔強不服輸的宜茹,忽然心念一轉,恢復她不曾缺少過的鎮定。是的,她不願當逃兵,宜茹告訴自己,來吧,都來吧,因為再多的風雨她都不怕,何況是區區眼前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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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姐,我實話實說請您別介意,您的學經歷很豐富,外表也保養的很年輕,但…36歲這是一個比較尷尬的年紀,如果要找條件相當的對象的話恐怕希望不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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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總算來了,婚友社的諮詢顧問這一番話算是打擊嗎?應該是吧,至少不是軟弱無力的右勾拳,宜茹如此想,但這樣的打擊不會把她擊倒,頂多心裡不是滋味,不服氣罷了。作為一名幹練兼職場成功的律師,宜茹確實有資格不服氣,原先她不想來,但抗拒不了父母和親友的關愛壓力,諸如女人就該走入婚姻、沒有結婚的女人是火星人、沒有生孩子的女人生命不完整、拖久了年紀越大越不值錢一輩子嫁不出去、貶值啊一直貶值……叭啦叭啦的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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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話語從一開始的涓涓細流,漸漸匯聚成河,最後奔湧入海,四處都是汪洋一片看不見邊際,而宜茹像隻小舟在海上任意飄流,時風時雨只能承受,終究狂風暴雨襲來,頃刻間打翻了小舟。這該是情緒勒索嗎?宜茹心裡沒有答案,無論如何她還是選擇來到了婚友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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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姐,您在對象的條件欄目中寫下『在婚姻存續狀態下要有生育與否的自主權利』,很符合您的專業,但我建議您把這個條件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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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茹:「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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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因為您的年紀在眾多選擇標的中算得上是偏大,在婚姻市場很吃虧,對於大多數想要走向婚姻的男性來說,結婚就代表要生兒育女,如果不生育的話,又何苦結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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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何苦結婚呢?是為了滿足親人的期待嗎?滿足親人的期待後,我又該把自己擺在哪裡呢?宜茹心裡沉澱澱的像束縛了千鎖萬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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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茹:「年紀大就應該被歧視嗎?我為什麼要刪除屬於我的權利,我難道不能選擇我想要的幸福嗎?」講話的同時,眼框不爭氣的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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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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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茹深呼吸後,一字一句緩緩說:「好了,謝謝你的建議,我就是我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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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林小姐,雖然機會不大但我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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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話間雙方始終微笑相對,這是屬於職業性的需要,雙方既無交情也無交集,會談結束宜茹走出婚友社,迎面而來的是個既晴朗也舒適的人間四月天,煩悶被拋在了婚友社,宜茹如釋重負的像雀鳥般走走跳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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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時總是忙忙碌碌,此刻是午後少有的悠閒,宜茹將光陰奉獻給了咖啡館,選了一本書在靠窗的位置獨自品嚐著;說不清是品嚐什麼?咖啡還是書本?或許是自己的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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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宜茹下定決心在父母面前傾訴心聲,她單純的想作一個被父母理解的女兒,只見她懇切的說話,眼神充滿了擔心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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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臉上滿布歉意的說:「本來想要你幸福,沒想到適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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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把宜茹擁入懷裡,就像她小時候跌倒時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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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個月後,宜茹帶著父母的祝福飛向英國深造,她進入校園重拾書本,在校園內宜茹認識了來自家鄉的男性,倆人感覺契合,似乎有可以想像的未來,於是宜茹一步一腳印走在自己選擇的人生道路上,那路上彷彿是個永遠既晴朗又舒適的人間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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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花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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