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蔓延,城市被封,本來擁擠又喧鬧不休的街市頓時變成了一座無人的水泥荒漠,安靜無聲的道路上只見貓狗無視疫情與交通號誌悠哉的穿行其中,所有人都被迫待在孤島似的家裡過日子,各自安置在內心的防空洞裡架起高牆以及拒馬。
無人不期盼著疫情早點過去好重拾生活。
上午,陽光明媚,獨居在五樓的年輕女子名叫妤茜,她打開了窗戶讓風透進屋內,希望能一掃沉悶的空氣,坐回原位的她呆呆看著天花板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一向忙碌的她實在不習慣眼下的沒事可做,滑了一陣手機,頓覺無聊,迎面撲來的是不請自來的意興闌珊,忽然一陣優美的旋律傳來引起她的注意 ,她知道,這是巴哈的G弦之歌。
尋聲探去,她發現音樂來自約四公尺外對面五樓敞開的窗戶,一名樣貌俊朗的年輕男子倚在窗台視線向下掃去,嘴角刁根菸,不經意的一個照面,兩人不自在的點點頭。
午後,對面窗台的男子又放了G弦之歌,妤茜恰巧從窗台經過發現男子揮舞雙手好像要招她注意,於是她說:「嗯,有事嗎?」
男子:「不好意思,我的咖啡喝完了,我已經兩天沒喝咖啡了,妳那裡有咖啡嗎?可以跟你借一些咖啡豆應應急嗎?解封後我再買還給你。拜託,拜託。」
妤茜:「是可以啦,可是現在不能出門,我要怎麼拿給你呢?」
呀呼!男子興奮的跳起來,離開窗台片刻再次出現在時手上多了根曬衣用的長竹竿;隨後咖啡就在五樓的高度上由一頭遞向了另一頭,男子露出大大的微笑頻頻道謝。
接著幾天來了一陣風雨,眼看著是個不適合開窗的日子,屋內變得陰鬱,風雨過去換來的是清新的空氣附帶藍天白雲的好天氣,妤茜打開了窗戶朝對面喊叫:「那個,誰,喂,你有聽到嗎?」
男子聞聲回說:「嗨,什麼事?」
妤茜:「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男子:「我叫阿傑。」
妤茜:「阿傑,我叫妤茜,你喜歡閱讀嗎?請問你哪裡有沒有什麼好看的書可以借我看呢?」
咚咚咚,阿傑忙返身找了本書放在塑膠袋裡綁好透過竹竿遞了過去,他微笑著說:「這本書是日本的大文豪芥川龍之介寫的,我覺得很好看哦。」
妤茜道了謝,煮了杯咖啡坐在窗台邊在陽光相伴下讀了起來,覺得很有意思,臉上露出了微笑。之後的日子憑藉著一根長竹竿,妤茜與阿傑在五樓上空互相交換著東西,也交流著想法與思考,雖然隔著高樓,彼此卻沒有距離,越來越像熟識多年的老朋友,時而聊些沒有邊際的話語,時而分享視野裡的藍天白雲,偶爾談談不輕易對人訴說的心事,到解封前兩人好像產生了若有似無的羈絆,一股曖昧像彩虹般連接了彼此的窗台,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進對方的窗台內。
光陰流逝,明日將解封,兩人談起了解封後的預想生活,阿傑提議要請妤茜去河岸的咖啡館喝咖啡,妤茜欣然同意,她在心裡期待並準備好要踏出屋外,明日兩人喝完咖啡或許還會去看電影,或許,還會有更多的或許,生活會得不一樣,說不一定。
解封當日,阿傑不知何故爽約了,對面的那扇窗不再開啟,交流與想像停滯在過去式;妤茜將這段意外的插曲拋到腦後,開始迎接忙碌的生活。
幾天之後,妤茜意外的收到一件包裹,裡頭放著阿傑買還給她的咖啡豆和一係列芥川龍之介的著作全集,妤茜見狀露出了會心的微笑,耳旁彷彿響起了巴哈的G弦之歌,回想著,在那樣的午後,在城市停止轉動時,一股流轉年華的曖昧,若有似無。
現在。
過去式成了現在進行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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