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太陽才準備要落下,花姊已打理好自己的儀容坐在往觀光夜市前行的公車上,但她不是觀光客而是去工作的,五十四歲的她很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工作,雖然收入微薄,攤子也不是她的,事實上她連員工都不是,充其量只能算個幫手,但她非常認真。
為了滿足讀者的好奇心,我來描述一下花姊的模樣,她長得矮小兼身形圓滾滾的,笑口常開看起來像是有福氣的人。只見她到達夜市向攤主打個招呼,從攤主哪裡拿出包袱,打開一展,裡頭全是精緻價廉的戒指與耳飾,花姊細心的將其排列整齊,還特別將那些較富有色彩和造型感的放在前頭,藉以吸引買客。一準備妥當,花姊開始叫賣,以前剛接手攤位時她很羞澀,不是叫得太小聲就是太大聲,經過一段時間她已經得心應手,看見年輕情侶走近,她必然趨前搭問,因為按經驗來說十個有四個願意瞧瞧,四個有一個會掏錢消費。
今晚因為疫情加上下雨的緣故,整個夜市人潮稀疏所以生意慘淡,花姊大約只分到了兩個便當的錢,但她還是很開心也很知足,她依序整理完攤位將其歸至定位後向攤主致謝並且趕著離去,因為她必須搭上十二點整的最後一班公車回家,如果錯過她將回不了家。說起來她的家很大,四面通風,採光良好,可說是最好地段中的最好地段,天氣有多冷,家就有多冷;天氣有多熱,家就有多熱,因為花姊的就在火車站的廊道下。
花姊輕易找到了擺放在此的粉色行李箱,這是她惟一的家當,行李箱綁著幾個紙箱,裡頭只有寥寥可數的衣物和泡麵,她將紙箱攤開由裡朝外互相連結立了起來,由此獲得些許的隱私。像無蓋的棺材,這個角落卻是她的家,她的舖位,也可說是她立於社會上的位置,有人曾問過她的故事,花姊只是微笑不作回答,最多就是聳聳肩雲淡風輕的說了句:「人生嘛,不就這麼一回事。」
此刻她進入夢鄉中,這是花姊一天當中最安穩平靜的時刻。到了五點,火車站的警衛前來叫醒他們,因為多數人的一天即將開始,可以預見此地的人來人往,所以必須保持廊道的暢通,這是站方和浪人們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於是從五點開始,多數時間花姊都坐在廊下,直到傍晚之前看盡眼前的人來人往,身旁只有粉色行李箱陪伴著她,花姊在等待,等太陽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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