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興海縣最近屋漏偏逢連夜雨，大旱使得農作顆粒無收，饑民四處流竄，眼看民變在即，還發生了大案捅上了天，據說有洋人在縣境被殺，洋人告上了朝廷，連議政王都過問，看來此事難以善了，弄不好烏紗帽被摘了不說，吃飯的頭顱也要搬家。
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kp0UkKd3g
這年頭連皇帝都怕洋人，更何況是底下的官吏，大夥都有不必言說的共識，凡是有洋人摻和的事準沒好果子吃，所以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但總有躲不開避不掉的時候，由上而下層層遞壓，到了知縣頭上他就倒楣躲不了。
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Ryi08bVPP
興海縣眾捕快裡領頭的叫刑五，人稱刑班頭，是個虎背熊腰的漢子，他在興海縣內人面甚廣，關於洋人被殺的事他早得了消息，這次禍首就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土匪，為首的名喚蘇龍，江湖渾號海蛇，海蛇帶著匪眾無惡不做，犯的案子罄竹難書，但多被吃案了；其實『無惡不做』對縣太爺和刑班頭來說不是個問題，問題在於『抓不到人』，尤其撫台給知縣的緝捕日期才十天，十天要抓一個偷雞的小毛賊尚嫌不足，何況是神出鬼沒的蘇海蛇。
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IWpoLQHJz
不知怎麼辦的縣太爺索性當個甩手掌櫃把事情打發給刑班頭去辦，並限他五天之內抓到人。火燒屁股的刑班頭第一天焦急萬分，吃不好也睡不好，第二天花了點本錢得師爺指點迷津後，總算吃的好也睡得香了，還能偷閒去吃花酒，他混到第四天晌午才帶著捕快出門抓人。
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fvzj4qAhl
一走就走到粥棚前，一條長長的排隊人龍看不見盡頭，這還是有力氣排隊的，沒力氣排不上的，倒在兩旁奄奄一息，無非等死，男女老幼各個骨瘦如柴風吹即倒的模樣，而且災民排了大半天領了粥常常喝了半碗還看不到米粒，有些排了半天因粥不夠沒得吃只能明天再來碰運氣。
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5JVpeTRsj
刑班頭跟弟兄叨了句：「抓十個貨頂數，手腳麻利點。」吩咐完就溜班轉去萬花樓了。
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QKcqW5c8l
刑班頭下午回到縣衙，特別到牢裡查點貨色，發現十人之中有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h9YwI6Zz5
刑班頭臭罵了旁人一頓：「叫你們抓人，你們給我抓了個小孩，這有屁用能頂賬嗎？你當所有人都瞎了嗎？」
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L3e8o8SpO
「班頭，咱都報上去了，師爺過了目，名冊都擱在縣太爺桌上了，要不，咱去取回來？」
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9LATkcR27
刑班頭雖然罵駡咧咧的卻沒有取回名冊的意願，無非是不想再惹風波，轉身臨去前，囚室裡的小男孩奔到欄前哭訴：「刑大伯，刑大伯……」
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IN7yDrw0Q
刑班頭扭頭看見一個滿身污黑身著破爛的小乞丐在叫他，刑班頭：「小子，你叫我嗎？」
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0tvLd5VOj
小乞丐：「刑大伯，我是洪石誠的兒子洪曉東。」
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WsHbqciDn
刑班頭怔了一下，回想起故人來，忙問：「你是……，你怎麼會混到那群乞丐裡去？你父親呢？」
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eqSoG1oOa
曉東的父親與刑班頭熟識，算得上有交情。
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z94t7T1NR
曉東：「天好久不下雨，沒東西吃只好逃荒，逃荒出來又遇到流匪，到最後全家只剩我一個。」說著說著哭了起來。
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LwfNugdpX
刑班頭的側隱之心被觸動了，他喚人把曉東放了出來，接著領他來到粥棚前。
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C3WnVcGEq
刑班頭：「曉東，你去找一個跟你差不多年紀，偷偷的跟他說要給他一碗粥吃。」
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tMxi6roTQ
不一會功夫，曉東輕易就領了人來，那孩子叫作大米。大米一聽到有粥吃眼睛亮了起來，看到粥狼吞虎嚥三兩下就吞進肚裡，轉眼再要一碗，之後刑班頭帶著曉東和大米回到縣衙，把大米關進牢裡，曉東則跟著刑班頭回家。刑班頭因膝下無子，於是收了曉東作義子，曉東不再挨餓了，但大米不久之後被當作海蛇一夥而被處斬，聽到這個消息曉東簡直晴天霹靂，雖然不是存心害人卻沒想到為了自己會讓人送命，從這天開始曉東整天癡癡傻傻地，自己和自己對話，像得了失心瘋，刑班頭十分擔心義子卻莫可奈何，大約一個月後，曉東恢複了正常，努力向學很上進，刑班頭總算放心了。
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6PMD8LJZn
曉東學業優異，通過科舉走上仕途，為官清正廉明造福一方，最後在布政使任上以知天命之年致仕歸鄉，臨走前地方上的男女老幼夾道送別。
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U9VlcklFs
回鄉後曉東閉門謝客，日日在書房讀書，鮮少跨出房門更遑論外出，連飯菜都是老僕端到書房去。
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ZEJj4DKwX
這日，老僕晚飯送的稍早些，聽到裡頭有奇怪的動靜，像奔跑，像嚎叫，時哭時笑，喃喃自語的，令人不解。好奇的老僕將耳朵貼在門上聽到裡頭老爺的說話聲，雖出自同一個人，但是洪曉東一會兒語調輕亢沉穩，另一會兒卻低沉到有氣無力，判若兩人。
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Kyi7MAjc
曉東哀求的說道：「大米，你霸占我的身體四十年了，也該還給我了吧。」
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nKiV2h7BW
剎那間，曉東激憤的回道：「洪曉東，要不是你害我，我又怎麼會被殺，別說四十年，四百年我都不還……」
ns 15.158.61.6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