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生中的三場大雨既有歡喜也有悲傷,直到現在還讓我刻骨銘心。
第一場大雨發生時,我和我的他坐在咖啡廳內,芳華二十二的我和盛年二十四的他,吃蛋糕,喝咖啡,說說笑笑間好不愜意,這裡是我們第一次和之後約會必來的地方,是我戀愛的甜美記憶之所在,當時的我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憧憬,心裡塗滿了明亮的色彩。
咖啡廳裡的我不經意凝望著窗外的大雨,灰濛濛的,嘩啦啦的,似乎每滴雨水都是可口的糖漿,是汽水吧,我想。一時間沒注意到我的他站在我身旁,他緊張兮兮的從懷裡拿出戒指,然後單膝跪地向我求婚,這一刻是預期更是意外,不知道我說了什麼?大概是“我願意”之類的話吧,我只記得我笑著哭了,哭了又笑了,然後與我的他深深相擁,耳旁滿溢著祝福的話語。
第二場大雨下在我疼痛難忍即將生育時,那時我躺在車內痛得天旋地轉,耳朵傳來丈夫慌張顫抖的安慰聲:「快到了快到了,再忍一下,快到了……」真的快到了?為何我感到時間如此漫長,我努力轉移注意力,想讓自己不感到那麼疼痛,於是將視線轉向車窗,我看到車外大雨飛潑在玻璃上,層層疊疊,模模糊糊,似乎失去了原本該有的色彩。
產房內的我不停慘叫,我握著丈夫的手,每次使勁用力如同千刀萬剮的痛楚就迎面而來,反覆循環下疼痛綿延不絕,丈夫一臉慘白的看著我,他的手顫抖不已似乎比我還痛,丈夫想說什麼卻喃喃吶吶片片斷斷不成言語,好像是「對不起」,應該是……,片刻後我聽到娃娃的哭泣聲,啊!多麼美妙的聲音,我哭了,他哭了,我的孩子也哭了,轉眼間虛脫的我暈了過去。
第三場大雨就在今天,灰暗的心情如同天氣一般,雨勢從天明啓就逐漸加大,我的老伴如今一聲不吭的躺在棺木裡,那些屬於我倆的記憶也一同埋在裡頭,我的眼淚已經哭乾了,疾病帶走了他的生命也同時帶走我習以為常的平靜生活;外地工作的孩子們和他們的孩子都回家了,我們要一齊度過這艱難的時刻,但我知道他們終究要離開我繼續他們的生活與工作,我要堅強,我只能堅強,除了堅強外我一無所有,我不斷的想起就在丈夫臨終前的那一幕,我握著他冰冷的手,他用盡最後一口氣告訴我「對不起」,心跳停止了,鼻息消失了,大雨至今仍在我的心中持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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